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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图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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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今早院里的桃花开了。主子可要折两枝插上?”玉溪将茶奉上,随口问道。
“都三月啦,时间过得真快。宥庭的加冠礼也快到了吧。”魏仔予坐在软塌上,随意地翻着书。
“是。再过半月便到二公子的加冠礼了。”
魏仔予放下书,看向窗外,“最近几日,想必爹爹也在忙吧。相府下人不算多。有空的时候,你们也去帮帮忙吧。”
“是。”玉溪行礼告退。
“哦,对了,前些日子佩璟兄邀请我和宥庭明日一同前往百花园赏春,宥庭和佩璟兄关系极好,想来是一定回去的。我,近日事多,我就不去了,你替我谢谢佩璟兄的邀请吧。”
玉溪行礼告退。
“宥庭你可算来了。”粱佩璟看着正在下马车的皇甫宥庭开心地跑上前,扶着皇甫宥庭下了马车,“苏子荷今天怎么没跟着宥庭兄一起来呀?”
“她来了。”皇甫宥庭拉着粱佩璟的手说,“我让她随便走走,粱兄一会儿自会见到她的。”
吴青竹从马车后走了出来。
粱佩璟有些犹疑地看着皇甫宥庭,“宥庭,这位是?”
皇甫宥庭看了看吴青竹,“哦,她是我的新婢女,吴青竹。”
“少爷,呼,少爷。”一个穿着朴素的黑衣的男子小跑着过来,“少爷,可算找着你了。”
粱佩璟叹了口气,“清源,你就非要跟着我吗?”
“少爷,老爷要我一直跟着少爷。”
粱佩璟叹了口气。
“粱兄,粱伯也是担心你,让他跟着也好。”皇甫宥庭安慰粱佩璟说道,“况且清源兄武力高强,陪着粱兄也好。”
“也是。苏子荷不在,宥庭你身边也没有会武功的仆从,清源跟着也好。”粱佩璟伸出手,“来,宥庭,我们进去吧。”
“诶,好。”皇甫宥庭也伸出手,让粱佩璟先走,自己跟上,“粱兄,方才,粱兄有一言说错了。我虽然让苏子荷随便走走,但我身边可不止苏子荷一个会武功的仆从。”
粱佩璟不解地看向皇甫宥庭,“哦,难道宥庭身边还有高人?”
“高人谈不上,略懂些拳脚功夫罢了。”
粱佩璟看向吴青竹,“莫不是?”
皇甫宥庭点了点头。
“少爷,”清源眼睛一亮,看了眼吴青竹,上前一步行礼道,“少爷,可否允许属下与吴姑娘切磋一番?”
“清源!”粱佩璟无奈地呵斥道,“知道你喜好和人切磋,但是,吴姑娘……”
皇甫宥庭轻笑,“城南钱庄主家的仆从清源是个武痴,京中无人不知。和吴青竹切磋切磋,也能理解。粱兄何必动怒?”瞥了眼吴青竹,轻轻地点了点头。
吴青竹会意,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奴婢愿意与清源兄比试。”
“不行!”粱佩璟看着失落的清源呵斥道,“吴姑娘毕竟是宰相府的人,若是受了伤……”
“比武方式多样,也未必就要动真刀真枪。”皇甫宥庭若有所思说道。
吴青竹看向院中盛开的桃花,“今日桃花开得正好,不如,我和清源兄比试摘桃花,不知梁公子意下如何?”
“摘桃花?”
吴青竹环顾四周,指向了远处的一株桃树,“就比谁先摘到那棵桃树上最高的那一枝桃花如何?”
“如此甚好。”粱佩璟拍手道,“宥庭,这光比试也无趣。不如这样,我们压个赌注吧。最近听说潇湘馆的头牌秋香姑娘新编了一支琵琶曲,若是清源赢了,你就陪我去看看,如何?”
“潇湘馆秋香姑娘的琵琶,天下闻名,若有机会,必当前往欣赏,何须打赌?”皇甫宥庭哈哈大笑,“粱兄这个赌注,倒是便宜了宥庭了。”
“也对,香艳阁的舞蹈,天音坊的戏,闻香院的美人,潇湘馆的曲,皆是天下闻名。不过,一个赌注而已,便宜你就便宜你呗。”
皇甫宥庭点了点头看向粱佩璟,“好,那若青竹赢了,香艳阁中的所有费用,粱兄来出。”
“我爹是钱庄主,这费用自然我出,还需要赌吗?”粱佩璟摆了摆手,看向清源,“开始吧,可别输啊。”
清源行礼,随后跳入了空中,转了四五圈,轻巧地落在了数丈之外。吴青竹也跳入了空中。二人很快便走向了远处。皇甫宥庭向桃树林中跑去,粱佩璟也闹着笑着奔入桃林。
清源的脚尖轻轻地在桃枝上踮了踮,腾空而起,伸出手,准备折下那最高的一枝桃花。忽然,他觉得脚腕处一紧,低头一看,吴青竹正抓着他的脚踝,微笑着看着自己。
“清源兄,别跑这么快嘛!”吴青竹微笑地看着清源,手上一紧,猛地向下一拉,清源被拉了下来。吴青竹顺势向上一跃,朝着花枝而去。清源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将她按了下来,并顺势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借力而上。反应过来的吴青竹连忙拉住他的衣摆。清源伸出手,朝着吴青竹劈了下去,吴青竹抬手抵挡。清源抬腿,朝着吴青竹踢了过去,吴青竹伸出腿,将清源的腿压了下去。
皇甫宥庭甩开了粱佩璟,跑到了一株桃树后,看着吴青竹和清源的打斗。
吴青竹与清源有来有回的比试着,不相上下。皇甫宥庭看着打斗中的吴青竹缓缓地点了点头。清源偷偷瞥向桃树后,皇甫宥庭站着的地方,由于分心,吴青竹稍稍占了上风,但不一会儿,清源便找出了吴青竹的破绽。清源向上一跃,借桃树枝一跃而上,握住了最高的那一枝桃花枝,吴青竹见状,纵身一跃,抓住了清源的衣领,却因脚下踏空,向下坠落。清源的衣服被扯破,桃花枝也被折断。桃树后的皇甫宥庭看见,清源的左肩,露出了一个和太阳相似的图案。清源落地,握着被撕破的衣服看向桃树后的皇甫宥庭,面露紧张之色。
“哎呀,还是清源的武功更高一些,青竹啊,你要继续努力啦。”皇甫宥庭从容地拍着手从桃树后面走了出来。
“皇甫公子方才……”清源微微欠身,面色凝重地看着皇甫宥庭。
“呼,宥庭啊,本少爷可算找着你了!”粱佩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向衣服破损的清源和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吴青竹,“这是,结束了?”粱佩璟看向清源手中的桃花,哈哈大笑,“清源,本少爷就知道你不会输的。”粱佩璟看着清源捂着衣服,“你这衣服……”
清源欠身。
“粱兄,真是对不住。我这婢女下手没轻重,撕坏了清源的衣服,还望粱兄原谅。”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粱佩璟不在乎地叹了口气,“清源,你不是多带了几身衣服么,好像就放在马车上,你去换一身再过来吧。”
清源欠身,随后纵身一跃,离开。
“宥庭啊,愿赌服输。”粱佩璟微微一笑,“走吧,咱们去潇湘馆听曲儿去。”
“好。”
“我们到了。”粱佩璟从马车上跳下来,皇甫宥庭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宥庭,我们到了。”
皇甫宥庭点了点头。
“驾!驾!”一辆马车趋势而过。街上的行人都躲到一旁。皇甫宥庭闻声回头看了眼马车。
释王回京了。皇甫宥庭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缓缓叹了口气。
“走啦!我们快进去吧。”
“好。”
粱佩璟和皇甫宥庭在二楼坐定。
“这个位置正对着台子,可以正面看清秋香姑娘的脸,我好不容易才让潇湘馆的妈妈帮我留下来的。”
“粱兄有心了。”
“诶,秋香姑娘来了。”
皇甫宥庭看见一个穿着红色纱绢地抱着琵琶的女子轻轻地走到台子中间,屈身行礼,随后落座。她的琵琶的琴头处雕刻着一朵精巧的花,花朵的中央,是“太阳”的图腾。和清源肩上一样的“太阳”图腾。
皇甫宥庭陷入了沉思。
秋香轻轻扶起琵琶,轻拨琴弦半遮面,调好弦轴,开始弹奏。秋香的手指娴熟地在琴弦上拨弄着,微微地低着头,摇晃着身体,似是沉醉其中,看台上的客人们也渐渐闭上了嘴不再说话,粱佩璟闭上了眼睛,跟随着乐音摇头晃脑,手指轻轻地在桌上一上一下地点着。皇甫宥庭看着秋香微微低下的头,秋香的头虽然低着,但她的眼睛却在四下扫视,像是在找什么人。忽然,秋香的眼神不在移动。皇甫宥庭随着秋香的眼神望去,一个身着灰色破旧布衣,戴着斗笠,提着一柄黑色长剑的男子看向了秋香,像是发现皇甫宥庭在看他似的,伸出那只空闲着的手将他的斗笠刻意地压低。皇甫宥庭微微皱眉。
秋香瞥了眼皇甫宥庭,手指突然加快拨动琴弦,琴声忽然转急,如同万马奔腾般气势雄伟,与之前的曲风天差地别。皇甫宥庭看向台上的秋香,粱佩璟也睁开眼睛看着台上的秋香。看台上的听客也都不解地看着台上。秋香的琴声渐渐舒缓,粱佩璟松了口气,听客们也再次闭上了眼睛。皇甫宥庭再次抬头,看向看台,黑衣剑客早已不在原地。皇甫宥庭皱起眉头。
秋香一曲完毕,起身行礼,转身走下了台子。
“好!”粱佩璟起身鼓掌。皇甫宥庭不解地看向粱佩璟。粱佩璟意犹未尽地看着皇甫宥庭,“将军戎马半生,担心辜负未来妻子,从不娶妻。青楼名姬因蒙受将军救命恩情,故而留在将军身侧侍奉,久而久之,日久生情,纳为妾,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因有了牵绊,故而开始惜命,无奈命运不济,将军战死沙场,□□投河殉情,两人最终还是没有白首偕老。可悲可叹。”
皇甫宥庭低下头,“原来如此,难怪琴音转及时,犹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想来表达的应当是战争焦灼的场面了。”
“不错。”
“可是,”皇甫宥庭抬头,“青楼乐馆的弹奏曲目,怎会选择如此凄凉悲惨的乐曲进行表演呢?”
“确实不合常理。或许是因为是新作之曲,又是秋香姑娘弹奏,悲凉些也能有听客?”粱佩璟拉了拉皇甫宥庭的衣袖,“走吧,我们再到别处看看。”
“好。”皇甫宥庭起身,回头看见苏子荷一脸严肃地站在身后。
见皇甫宥庭转身看着自己,苏子荷走到了皇甫宥庭耳边,抬手耳语。皇甫宥庭面露惊讶之色,瘫坐在椅子上。
“宥,宥庭,你怎么了?”粱佩璟惊恐地看着面色苍白,神情惶恐的皇甫宥庭,“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你还是早些回相府休息吧。”
“我没事。”皇甫宥庭叹了口气,“只是突然有一些要紧事要处理,恐怕没法再陪粱兄继续赏春行乐了。扫了粱兄的兴致,改日宥庭自当登门赔罪。”
“身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粱佩璟松了口气,“既然你有事要处理,那就去处理吧,我再去别的地方玩玩,清源!”
粱佩璟领着清源有说有闹地走出了潇湘馆,皇甫宥庭看着粱佩璟消失的背影松了口气,将苏子荷拉倒身前,左右张望了一番,压低声音问道,“你确定师父现下就在潇湘馆内?”
“奴婢方才在潇湘馆内遇到的那个提着黑剑的黑衣侠客,他的斗笠压得很低,奴婢没看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剑鞘上依稀勾勒着太阳的图案,极有可能是日月剑。”
“方才我看见那个秋香姑娘手上拿的琵琶的琴头上也雕着‘太阳’图案,若是没认错,应当是那把有名的‘日月双琴’中的‘日’琴‘潇湘’了。”皇甫宥庭压低声音,“听闻秋香姑娘的‘潇湘’不轻易弹奏,不知为何今日会特意拿出来弹奏。”
“确实可疑。”
“还有,粱佩璟身边的那个名叫清源的仆从,他的左肩上也有太阳图案,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说,这所谓的‘太阳’其实是某个势力的图腾?”
“主子,您的意思是……”
“那个黑衣剑客离开潇湘馆了吗?”
“应该还没。主子是想去会会那个黑衣剑客?”
三楼一间客房门口,红衣女子与黑衣侠客面对着面,皇甫宥庭看着两人,饶有兴致地一笑,“青竹,你去追查一下‘太阳’图案,子荷,你去查一下,‘太阳’图腾的寓意和历史,以及是什么势力。我去会会那个黑衣剑客。”
吴青竹和苏子荷领命离开。皇甫宥庭冷哼一声,跟踪黑衣剑客离开了潇湘馆。
黑衣剑客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着他,微微一笑,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朝前方走去。皇甫宥庭躲在墙后,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着黑衣剑客。
黑衣剑客不疾不徐地在小巷中绕着,皇甫宥庭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忽然,在一个小巷的转角,皇甫宥庭发现自己跟丢了。
“师父的‘踏雪乘风’步法之快,非同一般。鲜有人能超越。我对此法的领悟虽不及师父,却自认也不差,这人居然能把我甩开,想来实力不凡。又懂‘踏雪乘风’之法,难道……罢了还是先回去吧。”
皇甫宥庭退了出去,回府去了。
黑衣剑客推开一间木门,看着皇甫宥庭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合上了木门。
“主子,您回来啦!”皇甫宥庭踏进相府大门,苏子荷便迎了上来,“主子,天气尚寒,主子快些回院里吧。”
皇甫宥庭点了点头,任凭苏子荷将他搀扶着走进了听荷轩。
“子荷,可是有事要说。”皇甫宥庭问道。
苏子荷点了点头,“方才,我安插在停鹤园的眼线传来消息,说莫雪妍姑娘因着评议之事,大公子甚是喜欢,将她留在身边伺候。说是让她跟在玉溪身边学习。这恩宠之意,也很明显了。”苏子荷将热茶递上。
“看来这位莫雪妍姑娘挺有想法的啊,难怪考核那天这么能说会道。”皇甫宥庭接过热茶,抿了一口,“还有其他的吗?”
“眼线还说,莫姑娘每日都会采摘些花枝插在大公子书房中的花瓶里,而且经常顺手将书架上的书整理好,观察细致,做事细心,玉溪经常让别的婢女以她为榜样呢。”
“哦?”皇甫宥庭饶有趣味地看着苏子荷,“如此,甚好。你让眼线继续盯着吧。”
“是。”苏子荷行礼,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低声问道,“主子,方才主子说想会会那位黑衣剑客,不知主子与那位黑衣剑客见到面了没有。”
“跟丢了。”皇甫宥庭抿了口茶,丝毫不在意地回答着。
“跟丢了?”苏子荷不可置信地看着皇甫宥庭,“主子的轻功师承梨白戚,梨师父的轻功可是燕国数一数二的高手,这都能跟丢,那位黑衣侠客到底是什么人呐!”
“你和青竹留意一下吧,我大概能猜到那人是谁了,但不能确定。或许过段时间,得亲自问问他了。”皇甫宥庭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端起茶杯将茶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