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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上元堂会戏·要不在路边捡个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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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老板,真是您内!”
“哎呦喂,吓得我!”余商大跳了一下。
可能是鞭炮声太大,喊他的人用了大一调的嗓门,这声一出差点震聋了耳朵。
余商捂着双耳,脸部抽搐了一下才注意起喊他的人,大约十六七岁穿着佣人的衣服,不知是不是陆家的。
“你有什么事?”用了大一门的嗓调。
“
是的余老板,我是您的戏迷。”男子激动得双手无处安放。
“你这……是不是有毛病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不知是鞭炮声太大还是他就是聋的,怎么答非所问?
“不是的余老板,我看见您闭着眼睛,以为您睡着了,没想扰您默戏,实在对不住了余老板。”
“无事,我平日就这习惯,不打紧。”
余商平日里哼曲就爱闭目,一是能养神,二是他觉得闭上眼睛能看见那些个戏词飘过,真就能不忘词。
男子突然害羞的低下头,“余老板,您这样说我受不起。对了,这里人多要等很久才能进去,我带您从后门进。”
“啧!”余商一头雾水,这人又把他的话听成了什么?
后门要比大门清净人少,宾客出席宴席都只走大门,后门是给佣人和家属随意出入的。
陆家的宅子是燕来楼的三倍大,后院与前院由房屋隔开,水池和花草铺盖了整个后院,用来供小孩游乐。
前院以假山、湘妃竹居多,进门处就能见到一个戏台,逢年过节和宴席就请戏班子来唱戏,给的报酬也会比在戏楼赚的多。
这次除了余商是义演,其他人都赚得盆满锅满。
但在喜乐之余又担忧,担忧陆老爷子又看上了哪个,要领回去做四姨太就遭了。
佣人带着余商从后院穿到宴会厅,期间给他仔细说明了此次宴会的安排。
余商才知道这人不是聋的,原本就听不太清,加之那爆竹声太大就完全听不清了,但他又不好再问一遍,就随便接了话。
余商赶到宴会厅观戏台,一眼望见许家一家坐在离戏台最近的地方。
许老爷不知所在,许默正与陆总丰交谈,许夫人抱着个小孩,边逗小孩边与曹轻舟说话。
许默说着说着突然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便四处张望看见了不远处的余商,立马喜上眉梢想叫他过来,怎知衣摆被人狠狠拽了一下,一回头就看见曹轻舟对他摇头,立马知道是什么意思,整了一下衣服又同陆总丰谈起了话。
许夫人很满意儿媳的做法,那人过来时她就见着了,许默的反应差点让她拍桌,但念在在别人家的份上她不好发火。
“还是儿媳妇懂事,知道场合,不像那谁呀,魂都飞出去喽!”
许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一直都不喜余老板,说太多也改变不了她的偏见。
曹轻舟帮着打圆场,用孩子来让许夫人分心,“娘,这孩子长得真喜庆,脸上都是肉捏着软软的。”
“那你也抓紧跟小默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娘替你们养。”
只一瞬间,曹轻舟的笑容就凝固了。
她拽了拽许默的衣摆,脑海里思索着想说的话,许默看了一眼曹轻舟又接着做自己的事。
许默我要跟班主状告你不管不顾!曹轻舟忿忿的想,喝口茶清了清嗓子,“娘,您说过我们还小,不急着要孩子的。”
“娘知道你们也有自己的事情,但你们生完孩子让我来带,你们也照样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啊。我有小默时刚及笈,现在也在过自己逍遥日子。”
“娘,这生不生孩子也不是我自个的事儿。”曹轻舟又找个借口搪塞,确实不是她的事,那是余商的事。
“哎你要是想生孩子,小默他敢不从我就打死他,我们老许家到他身上可不能断了香火。”
“那要是我生不了了呢……”曹轻舟支支吾吾的说,内心十分纠结,不知这话一脱口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砰”的几下锣鼓声响,曹轻舟被吓得一哆嗦。
许夫人慈眉善目的看着她,“小汐,那敲锣打鼓的声音太大,我听不清,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听见?太好了!
曹轻舟长舒了一口气,“娘,我是说孩子这事我会和大爷认真考虑的,您就等着我们跟您报喜。”
“好,娘等你们的消息,不过你们不能让娘等太久,你李嫂那老拿孩子的事儿笑话我呢。”
这时,李夫人和丈夫进了宴会厅,许夫人打了声招呼抱着孩子走过去,离开时还给曹轻舟留了个期限:一年之内。
“这下彻底是闯大祸了。”曹轻舟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她怎么告诉班主啊,孩子哪来?总不能路上捡一个吧。
“二爷。”小声叫了一下。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曹轻舟抬头看了看许默,明明近在咫尺还装没听见似的跟别人有说有笑,让她自己应付本不该她面对的事情,想想就气,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巧的是许默正端起茶杯准备送入口,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得茶杯直接脱离了手,砸在桌子上撒了陆总丰一身的茶水,后背火辣辣的感觉直接把他干蒙了,一时人就像静止了一样。
“许大爷,您没事吧?”虽说陆总丰任长官多年,面对突发事情早已临危不乱,但今天这事还是小有吓到。
“我没事,您这衣服都湿了。”许默缓了过来,还是有些蒙。
“我回去换一身就好,您和大奶奶先聊。”
清官难断家务事,陆总丰离开前看了一眼曹轻舟,没想到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在生气时眼睛可以藏着锐利的刀。
“小汐你怎么了?先坐下来。”
“我不坐!”曹轻舟抱着手站直了要跟许默作对,嚣张的气焰在她看到在场的宾客都向他们看齐的时候灭了,说话声都小了些。
“坐就坐!二爷您明明就在我身边,为什么您娘催我要孩子时,您可以事不关己?你这样做对得起班呃呃呃我吗?你娘要您和班呃呃呃我一年之内要个孩子。”
“你咬到舌头了?”
“别逼我扇你!”
“那你这个呃呃呃是何意思?”
“没有意思,二爷您菩萨入世!”
曹轻舟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要离席,却被许默一把抓住了手腕,他一脸惊讶的表情问:“你说你答 应 我娘要 孩子 ?”
“算是吧二爷,您这可不能让娘失望。”说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离开了。
后台。
屋里头都是梨园行的人,以三庆班和惊玉茶园的人居多,个个看起来很面善,也没有长辈给晚辈下马威,平等的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畅抒己言。
余商认识的为数不多,除了之前戏班的师兄弟,便是常在一起搭戏的几位角儿。
杜兰香第一次受邀唱堂会,陌生的很,被陆家佣人领着进后台后伸长了脖子找余商,看见他一个人在角落喝茶,快步走了过去。
“余老板,怎就您一人?这么多人没您交好的?”
余商跟他倒了杯茶,“与他们叙过旧了,临时有事我出去了一会儿,比您前一脚进来。”
“那余老板您不介绍我认识一下?”
“成。”
余商请来几个人,一一给杜兰香介绍,“这是我的师哥,架子花脸李元魁、武花脸钱升荣,这两位是常和我搭戏的前辈,小生尚经武、青衣赵玉书。”
“有幸认识各位前辈,我是惊玉茶园的杜兰香。”
赵玉书笑了笑,“杜老板言重了,我们这些都是平辈,前辈还不敢当。”
“对了玉书,怎么今儿春台班的一个人都没有来?”余商问。
“我不知缘由,来时我就纳闷,春台班给陆老爷子唱三次堂会了,今儿却一个没来。”
“哎哎这我知道!”
说话的是李元魁,他让大家凑过去,小声说话,“正月初三那天,陆老爷子带了几个人去春台班闹事,结了梁子,事后很快就被陆家花钱压住了,这儿我还是听我家老母说的。”
“稀了奇了,他们怎么就惹了陆老爷子了?”
“嘿师弟在这你就别细问了,你要想知道我明儿打听打听去。”
余商摇了摇头,“不必了师哥,免得惹上麻烦。”
天色微微暗了下来,陆家就把屋里屋外的灯笼点亮,灯火通明。
宴会厅特意挂了几个大红色的灯笼,烛亮照在每个人身上一片火红,与戏台上姜黄的烛光形成了不一样的颜色对比。
白天消失了一整天的陆老爷子和许老爷出现在晚宴上,佣人把菜都上齐了就等陆老爷子动筷子。
后台的角儿都扮好了相,换上了行头等乐曲响起。
陆老爷子瞧这时候也不早了,站起来端着酒杯面向宾客,“今儿个我陆荣伟有幸邀到诸位来我这宅子做客,为我这老头子祝寿,我特意献上佳肴,邀请了北京的众名角儿来为诸位助兴,诸位吃好喝好!这杯我敬诸位,你们随意!”
领头的乐师瞧见陆老爷子喝完了那杯酒,立马让敲锣的乐师敲起来,其他人紧跟,龚弘济掀开帘子站到了台上。
第一出,京剧《玉堂春》,杜兰香饰苏三,龚弘济饰王金龙。
(二丫鬟持灯引王金龙、苏三同上,同进门,二丫鬟同下,王金龙关门。)
苏三:(白)啊三郎,你我在关王庙一别,不想也有今日。
王金龙:(白)是呀。哦,提起那关王庙之事,倒叫我好笑。
苏三:(白)却是为何?
王金龙:(白)想当初在关王庙,你见了那周仓的神像,就吓得那样哦嘚嘚嘚……
……
曹轻舟盯着台上的苏三看了好久才辨认出来,“二爷,苏三是杜老板扮的。您说这唱戏的怎么扮什么像什么呀?扮林黛玉时是林黛玉,扮苏三是那苏三,我这都快瞧不过来。”
“唱戏的就要扮什么像什么,不像的话戏是要砸了的。”许默抬头看了一眼台上又闷闷低着头,他的心思在酒菜上。
“小汐,你认识?”
许夫人突然来了那么一句,曹轻舟尴尬的笑了下,“略有耳闻,略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