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入我怀》小阿娉

2、收留

　　一夜暴雨，早晨起来，大地被洗刷的干干净净。只留下雨后泥土的清香。

　　沈时乐睁开眼睛，没有想象中宋家母女娇滴滴的声音，望向四周，不是沈家的那个卧室。她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她离家出走了，现在这是在郁峥家。

　　穿好她书包里唯一的一套换洗衣服，昨天换洗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搭在椅背上，经过一夜，衣服已经半干。昨天离家的时候沈时乐明智的带了套干净的衣物。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食物的香味，推开门出去的时候，郁峥正在做早餐。

　　“吃饭吧！” 看到沈时乐出来，郁峥招呼她过来吃饭，食物很简单，几个速冻的包子，还有一瓶牛奶。

　　郁峥把两个包子分给沈时乐，一起的还有那瓶牛奶。

　　“你今天怎么打算。” 郁峥抬头看着沈时乐，询问她。

　　昨天的离家出走和祈求郁峥收留让沈时乐为数不多的勇气全部告罄。她实在不想回到沈家。和那一家人打擂台，至少周一上学之前不想回去。

　　“这两天是周末，我可不可以待到开学，星期一放学我就回家。” 沈时乐声音微弱，像蚊子的嗡嗡声，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得寸进尺，昨天答应郁峥今天就离开。现在却出尔反尔想要他继续收留自己。

　　沈时乐低下头，把手里的包子捏成一小撮一小撮的，生怕他拒绝自己。不敢望向郁峥。

　　包子皮被她抠破，汤汁流出来沾了她满手。

　　“实在不行，我就先…………”

　　“行吧，那你这两天就呆在这吧，别乱跑，我要出去兼职，可能晚上才能回来。”

　　离开两字还没说出口，沈时乐就愣住了，他刚才是同意自己留下来了？

　　沈时乐赶紧开口保证：“真的吗？我保证不会乱跑的。太感谢你了郁峥同学。”

　　有了归宿，她才平复心情回想郁峥的话问：“高中生就能当家教吗？”

　　郁峥不紧不慢的把包子一分为二，两口吃进肚子里，把食物都咽下去后才开口回答：“是个初中生，数学不太好。”

　　据沈时乐所知，郁峥是今年的中考状元，教初中数学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时间郁峥的形象在她心里高大起来，成绩好，长相好，人还善良。沈时乐打定主意，周一上学的时候，一定把一中校草的票投给他。

　　*

　　门外传来咔嗒的锁门声，沈时乐知道郁峥出门了。沈时乐脑袋探出卧室的时候，果然，房子里空无一人，桌子上放了一把钥匙还有一张五十元人民币。

　　沈时乐感觉鼻子酸酸的，郁峥人真的很好，他话不多，但是都在用行动告诉你，他没有讨厌你的留下来。

　　郁峥比沈秋明靠谱多了。沈时乐的眼神又暗了下来。

　　电视机播放着早间新闻：台风“轩岚诺”昨晚过境，最大风力10级，并带来强降水，嘉市多地被淹，相关部门已经做好相应的台风善后处理。接下来请关注国内外新闻。

　　从电视里的画面来看，昨晚的台风很大，如果郁峥没有收留沈时乐，昨晚她应该凶多吉少了。

　　啪，沈时乐关掉了电视，电视机女主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走到阳台向外望去，小巷子里到处都是积水坑，中年阿姨早出买菜回来，篮子里放满了新鲜的果蔬；孩子们在水坑里蹦蹦跳跳，被赶来的母亲拎回家，不久传来响彻云霄的哭声。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单元门口，郁峥穿着一件白衬衫，深色直筒牛仔裤，一双黑色帆布鞋。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普普通通的打扮又因为他挺拔的身姿和姣好的长相有了几分偶像剧男主角的味道。

　　一辆自行车飞快的从他身旁经过，溅起一片水花。郁峥不紧不慢打开手中的透明的伞，撑开，挡住，浑浊乌黑的泥水一点也没沾到他身上。像是演练了无数遍的剧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城中村有城中村的生存之道。

　　直到看人走远了，沈时乐才回到屋子里。观察了下屋子的环境，昨晚太狼狈，没有仔细看郁峥家长什么样。

　　阳台，客厅，厨房在一条直线上，客厅东面是卧室，卧室隔壁就是洗手间。卧室南面靠阳台还有一个储物间，沈时乐好奇进去看过，塞满了不用的东西。还摆了一张床，床上满是郁峥以前用过的书。房子不大，只有五十来平。郁峥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但是加上一个沈时乐就有点拥挤了。

　　客厅靠墙摆了一张实木的老式书桌，因为年代久远，桌子上的油漆开始脱落褪色，上面放着一台厚重的电视机。一张猪肝色的茶几和沙发。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很旧，沈时乐感觉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比她的年纪还要大。

　　打开厨房的冰箱，里面空无一物，早上的几个包子和那瓶牛奶，应该是他的最后存货。她终于知道郁峥留给自己五十块的用意了，他是怕自己在他家被饿死。

　　昨晚的鞋子被雨打湿，经过一夜，还没有干，沈时乐只能穿着郁峥大几号的拖鞋出门。没想到郁峥人不胖不壮，脚倒是挺大，她小巧的脚穿在他四十二码的拖鞋里，有种小孩偷穿大人鞋子的错觉。

　　来往的人把巷子里的水带到了楼道里，楼梯上都是水，很滑，沈时乐又穿着大几码的鞋子，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摔跤。

　　想着早上中年阿姨走来的方向，沈时乐猜测菜场应该在那里。一路避着水坑，艰难的行进。

　　周六的菜场人声鼎沸，半个小时里，在沈时乐的脚被踩了无数次，拖鞋还差点被人踩掉后终于买到了几个西红柿，鸡蛋，一把青菜，还有一点小排。

　　把郁峥给她的五十块花了出去，现在还剩十块，加上自己本来的二十块，现在沈时乐身上共有三十的身家。

　　挤出菜场，沈时乐白皙的脚丫子上全是泥水，用水冲洗后才发现脚已经被踩红了，红色的脚印在白嫩的脚背上格外明显。庆幸的是郁峥硕大的拖鞋还在她的脚上。

　　沿着原路返回，走进巷子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庄湛，我的女朋友你都敢抢啊，你是不想活了吗？” 花臂男人拿着棍子恶狠狠和对面的男人说话。

　　“兄弟，那是你女朋友不要脸，自己凑上来的，和我可没有关系啊，再说了我可没答应做她男朋友啊！” 男生吊儿郎当的说着话，丝毫不惧怕眼前这个花臂男人。

　　“大哥，别和他废话，打一顿就好了，看他以后还敢打嫂子的主意吗？” 一群小弟跃跃欲试。

　　名叫庄湛的男人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长相。只看到那男人染了一头黄色的头发，一帮人打一个，那叫庄湛的男人恐怕凶多吉少，沈时乐在心里感叹，没打算多管闲事。

　　抬脚就要走。

　　庄湛回头看到一个女生站在巷口，脑筋一转，脑子里瞬间有了主意。

　　沈时乐还没走几步路，就被追上来的庄湛搂住了肩膀。“同学，帮个忙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男生绚丽的黄色头发差点闪瞎沈时乐的眼睛，关键是这么土气的颜色配上他那张玩世不恭，艳丽的脸，竟然有这么一丝诡异的和谐。耳朵上还打了一排耳钉。在阳光下闪着biling biling的光芒。他该不会是个混混吧！

　　什么帮忙？没等沈时乐拒绝，庄湛就拉着她走到了花臂男人他们面前。

　　“看到没，这才是我女朋友，庄湛一脸得意指着沈时乐，许芙那种我才看不上。” 边说边搂紧了沈时乐。

　　“我不……”

　　“同学，千万别揭穿我啊，你要是揭穿我了，他们可是会打死我的。” 男人呼出的热气打在沈时乐耳边。

　　沈时乐：.…………，刚才他一脸嚣张的样子不像是怕被打的样子。

　　“兄弟，我和我女朋友还要约会呢！就不和你叙旧了，我们先走了。” 庄湛搂着沈时乐就要离开。

　　小弟们挡在两人面前，回头看向花臂男人。

　　花臂男人盯着庄湛两人看了很久，给了小弟一个眼神，示意放他们走。

　　“大哥！“ 小弟们显然不乐意。

　　“放他们走。” 花臂男人重复。

　　“是，大哥！” 小弟们不情愿的放下手里的棍子。

　　庄湛搂着沈时乐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巷子。等到看不见那帮人后才松开了手。

　　“谢了，同学，嘉市一中——庄湛，以后你有事，哥罩着你，整个嘉市高中，报我的名好使。”

　　嘉市一中？他也是一中的，沈时乐不记得自己见过他。一中有这样特立独行的学生，有的老师们忙了。

　　*

　　再次回到郁峥家，已经临近中午，上午阳光很好，水坑里的水已经被太阳晒的差不多了，路面变得干燥起来，却也显得路格外的破旧。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沈时乐一路小跑回到了郁峥家。脚上的红印退去，深绿色的淤青浮现出来，在她脚上显得格外恐怖。此时她才感觉到疼痛。

　　瘸着腿从柜子里拿出郁峥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面条，沈时乐仔细看了生产日期，确定还有一个月才过期。才放心的拿它放面条。又用买来的西红柿和鸡蛋做了一个卤子，倒在做好的白面上。一碗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面就做好了。

　　沈秋明和时雅还没离婚的时候，也不太管她，沈时乐有时候饿了，就会自己做饭吃，西红柿鸡蛋面是她最擅长的。

　　*

　　天色渐晚，沈时乐做完红烧小排，西红柿炒鸡蛋，最后做了一碗青菜汤。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了，早上他走的时候说五点到家。怎么还没回来。

　　沈时乐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等着郁峥回家。

　　咔嗒，是门锁打开的声音。下一秒，郁峥推门进来。

　　“啊，你终于回来了，菜都要凉了。”

　　郁峥看到一桌子的菜，有点惊讶。

　　“快来吃饭吧。”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一瘸一瘸的去厨房盛饭。她的脚怎么了？

　　“你脚这是？”

　　“啊，脚啊，买菜的时候不小心被人踩的。” 沈时乐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买菜被踩脚也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郁峥没有听沈时乐的话坐到桌子前，而是折身进了储藏间，一番翻找，拿着一瓶碘伏，一袋棉签出来了。

　　郁峥把沈时乐按坐在椅子上，抬起她的脚放到自己的腿上，仔细的给她涂碘伏，额头的碎发不听话的挡住了少年清澈的眼睛。郁峥的动作很温柔。一句好了，结束了动作，把她的脚小心放下，才去洗手开始吃饭。

　　沈时乐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的跳。心里不停在咆哮：是哪里的谣言说郁峥是冰山学霸，他明明这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