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93章.业力并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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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一眼便是他动心的开始，那一声呼唤便是引他沉沦的因，再后来，女子说想出去看看，便动了他的心。他想着，带她出去看看或许就好了，却不知是他自己的心动了，才会随她而动。
这一切他从未察觉，诸尊者却一清二楚，后来便将他打下凡来历劫。
下凡后，他仍自认清心寡欲，却不知心早已被女子左右，一世又一世，他没有醒来，反而愈渐沉沦。
西方落霞依旧耀目，王清尘站在山间远望。
他本是救阿绪，实是囚了阿绪，他为自己救来一劫，自己亦成了对方的劫，或许对方本可以活得更好。
这劫，于他们到底是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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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虚空之途时，千绪还在疑惑，为什么阿染会被打下凡，只因救了她吗？一个本不该存在的错误？如此倒也说得通了，毕竟那些老顽固一贯斥责旁人执迷，却从不知自己同样在执。
执于善或执于恶，同是心之执迷，并无关外物。
前方一道金光身影走来。
“虚空尊者？”
“许久不见了。”虚空道。
“您竟记得我。”
“自然。”
千绪看向远处，道：“听闻菩提之树引人归途，为何我如今找不到？”
“静岸菩提，唯心所引。”
“是还不够静吗？”千绪喃喃，又道：“人究竟为何找不到自己的路？”
“执之，迷之。”
“意即：无需去寻？”可如今，怕是只有菩提树能帮她了。她本想去寻山神，才发现山神许久都未回不周山了。
虚空问她：“不回来吗？”
她不由笑了笑，道：“作为错误本身，它向来无法被诟病。恶者，恶之道罢了，行此恶者何在？”
虚空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她。
千绪继续道：“我愿承担这一莫须有的名声，是因我欣赏山神所为，我若能扛了这所谓罪名也是乐得其所，便也意味着我再不会来此。”
“错误本身无法被诟病，你可是觉得委屈？”
“委屈？”千绪笑了，道：“世人多闻法，佛陀却不多，我无意再谈这些。”意即：你们这些顽固听不进道理，我更没必要与你掰扯。
委屈是可以找补的，她没有打上西天便因念着那一丝情分，用不上‘委屈’这词，因为她从不打算容忍‘委屈’的存在。
千绪静立良久，直至虚空尊者离去，再次抬头便见远处道旁繁茂的菩提树，她怔了怔，抬步向前走去。只见菩提树根巨如天柱，无限繁茂。
常人皆不识此树，只因未见其容罢了。
千绪走至树下，看着亲切的菩提树，分明是第一次见，“原来这便是菩提树。”将一切尘埃拂尽，唯留她。
她的心又在哪？
巨大的菩提树中，慢慢显化出一道身影，随着身影走近，面容也愈发清晰。
玄衣威赫，神姿尊崇，无暇容颜满是疏傲，他的面容似乎只适合瞻仰，妄图见他的笑便是亵渎，可模糊记忆中却总是他温柔的轻唤……陌生亦熟悉的容颜令千绪心底涌上一股酸痛，眼泪霎时流了出来。
千绪任由眼泪流着，心抑不住地疼，艰难道：“三百年了……三百二十年……扶炎闻上，闻、上……”她皱了皱眉，“为什么？”紧握双拳，“为什么又骗我！为什么！你这个笨蛋！”
冥界大门，一记灵光冲开众兵差，径直赶往炼狱。
赤焰自洞口涌出，灼热使她不由后退一步，千绪看着身后虎视眈眈赶来的众兵差，冷冷道：“我不想与你们动手。”
“阁下这话未免太狂妄了些！”一兵差怒道。
千绪心中火气太大，此刻也无法平息，“尔等想试试我的剑？”挥袖划过，手中由灵光积聚出一柄剑身，凌厉非常。
至此，千绪还不知发生过何事，可众兵差岂会不知她的身份，她的身份是闻上进炼狱前特意宣布的。众兵差虽知来者是未来主母，可这一切又因其而起，此刻见千绪理直气壮且毫无愧意，他们自是有气，“你！”
“退下。”崔由赶来。
千绪看着修为不俗的来者，眯了眯双眸，几次三番碰到这人绝非偶然。她想起前次遇见祁叶尘，怕不正是这人搞的鬼？那时的她分明要前往炼狱查看。
“阁下莫非想与我冥界为敌？”
此一言正中千绪逆鳞，瞧一眼不远处的炼狱口，示意道：“看见那儿了？输了便跳进去。”
崔由一怔，千绪这态度可不太对。
“怎么，不敢了？”千绪执剑指向他，道：“前次你竟敢戏弄于我，真当我好糊弄了？还是，你以为我不敢搅了这儿？”
崔由差点绷不住，这祖宗怎么跟山神一样大脾气，真不愧‘亲生’的。但就事论事，他也的确打不过千绪，于是他自找了个台阶下，道：“阁下并非胡搅蛮缠之人，有事不妨直言。”
千绪轻哼一声，转身走向炼狱，猩红热浪愈发汹涌，她以手遮面，皱眉道：“他到底为何被关此处？”
崔由犹豫着。
“不说是么？”千绪冷冷道。此事既与她与有关，她不该一点也不知晓，所以她的记忆去了哪？扶炎闻上，是你所为吗？到底为什么？她艰难地向炼狱走近，仿佛不知疼痛。
“你！”崔由见状一惊，“快回来！”
千绪好似未觉，在结界的保护下，她仍感到了刺骨的疼痛。
“阿绪——”底下传来一声呼唤。
这次千绪听得清晰，一贯陌生的声音，分明亲昵的呼唤，她心下蓦然腾起怒意和委屈。
“不要过来——”那个声音道。
千绪驻足，却道：“凭什么！”烈焰生风，扬起她墨发在身后飘扬，满是高傲。
对方似乎叹了口气，并未说什么。
“告诉我！”她怒道。
“带她走。”这话是在对崔由说。
千绪转身执剑划过：“谁敢！”反而对崔由道：“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跳进去！”这话并非威胁，毕竟她不认为自己的死于他们算什么，除了这底下的扶炎闻上一直在赶她走。
“因为你。”崔由道。
“崔由！”底下传来怒意。
千绪怔了怔，她知晓大概是因自己，此刻听来却仍觉不真实，因为她毫无印象。
而后，崔由缓缓道出那唤起她记忆的几个字：“一百单八僧——”以他的修为自然无法恢复千绪的记忆，可千绪未曾去寻得旁人帮助，便说明她仍未察觉异常。
平平无奇的几字，却掀开千绪记忆的一角，而后不断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一幕一幕均与那个面容有关，墨发高束，玄衣威崇。
他道：“阿绪不怕，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会将她的手放在他心口，道：“你在这里。”
他答应过她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骗她，却还是骗了她太久太久，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少，最后却要用几百年来换。
心像是被剜了一块，千绪看着骇人的炼狱，不敢相信闻上会在里面，他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尊贵无暇。
环顾四周，千绪想起自己曾来过这里，早在她还是凡人时。那时闻上来寻她，道是来寻两情相悦之人，栩栩双眸中满是她的身影。
他会温柔看着她，道：“她很美，很好。”
琉璃塔外，他开了杀戒，他明知这意味着什么却不得不做。
后来他想再多看看她却只得见她的决绝，因为她要去天界为祁叶尘寻个公道。
他道：“过几日再去好不好？”眼中满是不舍。
可是她忽略了，那时的她心中只有愤怒和祁叶尘。
他曾道：“纵是你有百般武艺，也护不了我。”
他向来知晓她的身份，知晓她与和尚的牵绊，所以才会不安，才会将她自冥界带出，想与她在凡间多些相守。他以为她心里更多是祁叶尘，而不是他！
在她临去天界前一晚，他是那样索取与急切，那是他最后无奈的告别。
突来的记忆令千绪喘不过气来，无力跪倒在地，她恨的是自己一直以来对闻上的忽略，她爱闻上却一直忽略了闻上的感受。她想，那时的闻上该有多无奈？到最后，她还在闻上面前念着祁叶尘。
烈焰中，千绪捂着胸口痛苦呻吟，“啊——”
崔由道：“屈国未尽的国运，数十万亡魂，只因你的执念而去；还有你的存在，他将来自不周山无□□回的魂灵亲自超渡，更将他们后世的业力一并担下，只因你是山神的心结，他将这一切为你担下，为了帮你光明正大的存在；还有那一百单八僧统共五万余年的修为……”
千绪心疼得无法呼吸，一直以来她什么都不知道，闻上便在为她的归来铺路了，她竟什么都不知道。
“带她走。”狱底再次传来一声怒吼。
崔由欲上前却被烈焰灼烧，他看着前方的千绪，虽有万年修为却也难熬。
“三百二十年……”千绪低声喃喃，“还有，多久？”
崔由一怔，道：“尚余二百八十年。”
千绪痛得笑起来，“二百八十年……他们的愚蠢也要我负责吗？一百单八僧，不过是西天的不满，可他们从来都没有资格！”既然她生来便是错误本身，她还能如何？说到底，她又做过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93章.业力并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