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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潮州纸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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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边的船坞内,银鱼婆婆透过小窗看向江心那块馒头大小的小岛,嘴角弯成诡异的弧度,她的鱼乖乖,吃了那等有灵气的人物,定会大有长进,而她有精怪相佐,这周边她堪称王。
噔,噔,噔。
是脚步声!
“谁?”银鱼婆婆出声喝道,这船坞到处藏着她的秘密,侍奉她的人不得允许是不能轻易踏足的,更何况来人这样张扬高调。
待她看清来人后,面目顿时扭曲,惊诧莫名,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应该...
“你...你怎么会在这?”银鱼婆婆戒备询问,明明她故意在陈柳儿面前暴露真相,有人跟她说过小麻雀一伙最爱多管闲事,怎会放任陈柳儿去送死?这一伙人中,不枉灵气最盛,本事最大,若是能让其代替陈柳儿去捧香祭祀喂了鱼神,对于鱼神修炼必定大有精益。
“我养了只猫儿,过来抓条鱼喂它。”不枉漫不经心的说道。
银鱼婆婆杀心起,手捏了个决,嘴唇嗫动,蓦地大喝一声“起”,只见四下乌泱泱飘出来一堆纸人,这些纸人神态各异,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落地垒成人墙,将不枉围在中间,虽个个眉笑眼开,但配上浓重的杀气,危险诡异。
不枉打量那些纸人,前凸后翘,是竹篾做骨,红纸糊上去的,问道:“你与那绑胡子的黑猪有何关联?”
“与你何干?”银鱼婆婆有这些纸人护卫,心中微微有底,她未见过不枉的本事,见她年纪轻轻,未免生出轻视之心。
不枉摇头轻叹,伸出玉指点在纸人的面上,嘲讽道:“潮州纸匠,一门三支,剪纸的贪财,糊纸的贪势,折纸的又死的差不多了,啧啧啧。”
原来还有人知道潮州纸匠,百年前,纸匠一门可谓显赫,纸剪的鸟能飞,纸糊的兽能跑,纸折的人会哭,后来门派分支意见相左,各行其事,门派日渐式微。剪纸的入了歪门,糊纸的走了邪道,昔日投奔前朝的折纸一派,也在十六年前的百门大战中受到重创,眼见纸匠走到末路。
被人这样揭短,银鱼婆婆气急败坏,握着拐杖重重的擂到地板上,只见纸人们颤颤,开始行动起来,一步一步逼向不枉。
不枉岂会怕这些纸人,左右闪躲,形如飘烟难琢磨,时不时伸手,戳破纸人的双眼,纸人立时东倒西歪,撞作一团。为何纸匠没落,便是因为这些纸人都有致命缺点,破了命门,对方便无计可施。
眼见不枉将她的纸人嚯嚯了个干净,银鱼婆婆收起轻视之心,拐杖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那些纸人立时安静下来,随后似得到指点,开始走起阵法。
有意思,剪纸的为了弥补破绽,炼化恶灵附在纸上,这糊纸的竟然训练出一个纸人阵法,看来他们也不是全然守拙等死,只可惜都走错了道。
那些纸人脸面与真人无异,却个个顶着黑洞洞的眼窟窿,偏偏还是笑着的模样,怪异可怖,纸人的阵法鬼魅,远近不详,虚实难琢磨。
不枉直来直去惯了,杀伐从不拐弯抹角,于阵法上一窍不通。一时颇有些束手无策,纸人虽伤不到她,却困住了她,她被缠的有些烦了,偏又陷在阵中举步维艰,渐渐怒火涌起,且这老婆子一直拄着拐杖敲敲敲,磨人的很。
不枉戾气起,停下直视声音来源,擒贼先擒王,需得给银鱼婆婆点颜色瞧,她掏出九沓龙脊鞭,一甩而出,开出一条道,直奔银鱼婆婆而去。
眼见到了银鱼婆婆跟前,对方苍老的面皮堆叠出诡异得逞的笑容,双唇撕裂开来,越张越大,最后竟然生生将不枉吞入腹中。
不枉立时动弹不得,四肢躯干被紧紧裹挟,眼前黑蒙蒙的,只能隐约见着微光,听到男女大喝叫好的声音。
甲板颤动,从底下钻出两个人来,分明是银鱼婆婆和黑竺,原来一直与不枉周旋的只是一个纸人替身,银鱼婆婆极为得意的说道:“我这替身乃是百年鱼皮纸浆糊的,你越挣扎束缚越紧,只怕你得枯死在这纸人内了。”
黑竺看着那糊成一团的褐色鱼皮,极为解恨,昔日被辱之仇总算报了几分,他提醒道:“师姐,万不可大意,这女娃娃的本事不小。”
银鱼婆婆轻蔑的看向他,嗤笑道:“你剪纸一支技不如人,叫人欺负了,竟然惶恐到这地步。”
黑竺强忍怒火,面上挺着讪讪狞笑,眼下他重伤未愈,又失了恶灵纸人,处处受制于人,且须忍着。
鱼鳍岛的地穴中,小麻雀和小道人正思索如何将肥鲶鱼引出去,突然,檀香烧完熄灭了,肥鲶鱼没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二人在黑暗中僵滞一段时间后,决定沿密道出去,他们虽然擅长游水,但盲目下潭去寻,无疑是自寻死路,这肥鲶鱼难琢磨,但那个饲养鲶鱼的银鱼婆婆却不难寻。
等出了鱼神庙,冷风一激,湿透的衣裳被冻得硬梆梆的,两个人牙关打颤,正要坐船离开时,却见不远处江面,有一艘渔船穿过雪幕,悠悠驶来。
渔船靠岸后,钻出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小麻雀一眼便看出为首的是银鱼婆婆,而他身后的那个汉子,标志性的小胡子份外眼熟,是三里镇的那个黑竺。只见黑竺肩膀上扛着一个东西,上岸后,重重将其掼到地上。
银鱼婆婆手上捧着香炉,香炉里插着檀香,没一会儿,就见水花四溅,肥鲶鱼飞速游来,靠近岸边,对着银鱼婆婆大张鱼嘴,似在等待投喂。
黑竺没想到银鱼婆婆竟然养了这样一只巨大的鲶鱼,这鲶鱼阔口有磨盘大小,黑洞洞的口内一排细密的针齿,十分瘆人。
“喂鱼吧。”银鱼婆婆得意打量他的神色,纸匠一脉还得她糊纸一支发扬光大。
“哈哈,当日毁我纸人,重伤于我的大仇终于得报,”黑竺将地上缠裹一团的物件举起来,作势要往鱼嘴里丢。
小麻雀听清他的言语,心中骇然,当初毁他伤他的可是不枉,难道那个黑褐色长条状东西里的是不枉?
他当即出手,将佛肚竹对准黑竺的腰投掷出去,多亏丁老头给他的棍法,他这些时日勤学苦练,大有长进。只见佛肚竹稳稳击中黑竺的腰盘,随后反弹盘旋又回到小麻雀手中。
“当日没防备,让你逃掉了,今日竟不长眼又撞回到我手中。”小麻雀从岩石后跳出来,一脚踏在岩石上,右手拄着佛肚竹,颇有几分英勇。
黑竺吃痛,手一松,不枉又重重落回地上,被捆缚不得动弹的不枉眼睛眯起,极力克制住发作。
“原来是你代替围水村的女娃娃来献祭了。”银鱼婆婆皮笑肉不笑,眼神阴翳,十分戒备。
“你这条肥鱼胃口太过刁钻,竟然吃起人来,凭这畜生,也敢要人献祭?”小麻雀骂道。
“师姐,无需多言,这两个毛头小子不足为惧。”黑竺与他们交过手,知道些许底细,银鱼婆婆捉住了不枉,还怕这两人吗?
银鱼婆婆却不敢大意,若是在船坞,她自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现在她的纸人都留在船坞内,她一个老婆子和一个丧失功力的废人,怕是真耐何不了面前两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她暗暗捏了个咒,退到渔船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