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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醉香(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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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灯熄得只剩最远那盏,哭着脸的云见知怕人跑似的把转人过身来抱住不放,“轻尘君,我求你,不管你对我有什么偏见或多讨厌,人命关天,你现在真不能走,你得待在这里,你必须不准我出去也不准别人进来!”
除去第三种香,轻尘君若不出来且不与自己碰见,多少豪门大家的闺女想被引荐给他,花前月下美人美酒,后面的事嘛,不言而喻。
云见知藤缠树一般,“等我熬过这一回,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我都给你找,温婉娴静、俏皮可爱、端庄大气都行。我可以给你通风报信,给你只招怎么赢得姑娘欢心,帮你制造幽会良机,甚至可以替你□□……只要你现在——别走!”
轻尘君心情复杂,他握紧佩剑,隐忍着,云见知不安的喘息把他的心神扰乱了,良久,轻握那纤细的手臂,“躺好,被子盖上,我……不走。”
闻言,云见知犹豫着慢慢把人放开,沮丧又落魄地软在床上,背对冷轻尘侧躺,瑟缩着身体,不盖被子也不说话,粉红的脖子香汗湿润。
相对于聒噪地说话,安静时更让人心疼。于心不忍的冷轻尘并非要走,而是要去叫一桶冷水,走到门边打算设下结界,正准备着却放弃了。折回来,在云见知惊讶中扯过被子把人裹住,灯熄灭,窗一开,脚下生风地把人带走。
云见知紧搂着冷轻尘脖子,他不爽为什么自己已经很热了,冷轻尘还要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路过一个冷清的偏门,两人被“云见知”三字留住脚步,迟疑了下,冷轻尘本想略过,云见知抓他手臂,“等等,听一下他们说什么!”其中一人的声音自己此前听过。
“那云见知精得劲,在酒里做手脚压根没机会。”
酒?云见知记起来了,他去打酒时曾有一人结账离开,酒家追上去说要不了那么多钱,那人很忙似的说“不用找了”,随后迅速融入人流中。
另一人道:“是啊,他修为又那么高,真不懂龙六怎么想!”
是他!察觉冷轻尘脸色不对,云见知问:“你认识这个人?”
冷轻尘摇头,“不识,但正是先前撞我之人。”
原来如此!云见知明白了,自己与冷轻尘选择从这里过,偏偏就有人等着,那也太凑巧了吧!若是自己一人,没法飞檐走壁,定会与之打斗起来,虽然对方依旧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定会故意引起大的骚动。
呵,云见知冷笑,操纵这一切的人可真是深谋远虑又神机妙算,不仅把这时节盛开的合欢花与新酿的藤萝酒利用得清清楚楚,连颜氏聘请和安置宾客的流程与现场布置都一清二楚,真是高明又费心。
那龙六不过是色胆包天的地痞子,对自己揍过他一顿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可以理解,可真要做到如此近乎完美的谋篇布局,他还不够格。所以,他也只是个为人所用的棋子罢了,毕竟真正高明的人处理起事情来,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天时地利间,花草树木都可以成为帮凶,为他所用。
那两人继续道:
“你不懂,越清高自傲不把人放眼里的人,被欺辱的时候越叫人解气!龙六好色人尽皆知,现在把目标放云见知身上,定抱着不怕死的心去。”
“也是,那云见知虽带着帏帽,但就那身形气质,往哪儿站都似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诱惑,不怪龙六惦记。”
奶奶的,自身淫者见淫,反倒成别人主动诱惑!云见知想把有此等想法的人都揍成肉饼的心都有。
“对啊,这事一成就会落瘾,龙六才不会那么蠢,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一次贪欢。我可听说他手段不少,那云见知修为再好,若有致命把柄落在手中,尽管不屑,还不得随叫随到,屈辱地任由折腾!”
“哈哈哈,还真是,高高在上的冷艳美人屈尊,肆意蹂/躏与践踏,换谁都会洋洋得意!”
云见知还没听完,冷轻尘就把他抱走。
“唰唰——”
背后嚼人舌根的两人顿觉周遭发凉,似有魑魅魍魉在黑暗处厉笑,灯笼砰然熄灭!
“谁?!”
“别装神弄鬼的,出来!”
“啊——砰!”
怪风由四面八方而来,树叶刀子一样席卷,把罪孽的影子在月光下狠狠凌迟。当一切归于平静,那两人的刀剑滴着对方的血,死状惨烈!倒地时已被枝叶挖眼剖心,互相拔舌宫灭!不一会儿,群鸦乱舞,虫蛇四方窜动,两人的尸骸瞬间成为飞禽走兽的腹中食。
还没听完就被人打包带走的云见知自是没机会看见触目惊心的场面,不过,那两人发出的嗷叫让他很解气。
冷轻尘的头发与他的人一样很硬,蹭在云见知脸上时根根分明,后者弱弱又肯定地问:“你杀了他们?”
问心无愧的人处之泰然地回答:“不!”停了好一会儿,补充说:“他们自杀!”
没人知道此时的冷轻尘有多庆幸,庆幸是自己出来遇见云见知,更幸运没把人送回预定的房间。若是云见知出了那些人口中所述之事,他一定会疯的!
“噗哈哈哈——”
云见知又难受又想笑,一笑就成了苦,腹部一阵绞痛,蝴蝶羽翼般的睫毛因湿润而稍稍粘在一起。“轻尘君,原来你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菩萨心肠,拿怎样都是一条命说事的人。”
“……不是。”冷轻尘坚定回答。
心中欢喜,云某人心安地享受着无须自己费心劳神的优待,头顶斗转星移,摸着别人冷俊刚毅的下颚线,“那我真不能尽听人说,得重新认识一下冷公子才行。”
“……”
悠然自得地玩别人头发,貌似方才难受的人不见踪影,云见知问:“你就不怕有人隔岸观火,以此为由陷害你?”
“不怕。”
冷轻尘深知这是某人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故作没事的洒脱,实际上已疼得不行了。风有点大,他给云见知带上帏帽。后者倒是乖巧,“你要带我去哪里?”
轻尘君放慢速度,用问题回答问题,落地步行,“你想去何处?”
“嗯……我想想。”
云见知指着冷轻尘的胸口,“这里!可以吗?还有这里、这里、这里……全部”眼睛鼻子嘴巴一通指。
冷轻尘不置可否,云见知笑嘻嘻的面容像花儿一样慢慢收拢,冷轻尘的每一步都踏在他心,一串串脚印连接成通往心门的路,无法磨灭,刻骨铭心。
“相比我想去哪里,更重要的是你愿意带我去哪里,我又能去哪里,哪里能容得下我。”
语气自然到令人心中堵得慌,冷轻尘没答话,只是加快脚步。——轻尘君想带这人去的地方,只怕对方不愿。
深山老林,风呼呼从耳边过,云见知终于知道为什么轻尘君逃亡还拖家带口了,什么帽子什么水壶乃至于被子!
以手冰为由,作死地去摸人家胸膛,觉得隔着衣料不过瘾,直接伸进去摸人胸肌,感受到触摸之地暗藏的力量,云见知感慨:怪不得抱自己这么久臂力不减反增,无论从哪方面,轻尘君真不是一般的强呢。
冷轻尘忽然停下脚步,垂眸看着作恶多端之人,眼眸里都是审问。云见知心虚,好在帏帽挡住了他没法理直气壮的神色。收回手,“到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不走?”
“……”
冷轻尘不答,再度提起脚步,怀中之人悠悠说到:“轻尘君,以后谁嫁你既是有福也是恐怖!”
虽知没什么好事,抱着人往前走的冷轻尘还是问:“此话怎讲?”
“体力挺好!”
“……”
短短四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八卦别人,不知是苦中作乐还是天性使然,冷轻尘闻着云见知身上的香,越发感觉燥热不安。
“喝水。”
云见知口渴,冷轻尘在一棵树旁停下,迷糊的人脑袋嗡嗡,寻壶口时温热的舌尖扫过冷轻尘指背,“咚!”如被毒舌袭击,水袋从轻尘君手中脱落,“咕咕”的水往外流。
“嗯?”云见知皱眉,理智告诉他要赶快把水袋捡起,迟钝的意识却干巴巴看着清凉的水从壶中流出。
反应过来的冷轻尘伸手把壶拿起,壶口没怎么脏,只是有些细屑。他拿出手帕准备擦拭,被云见知一把夺过,“这么干净的东西,弄脏可惜。”
在危险的注目里,晕沉沉的云见知凑近壶口,将细屑舔舐后吐出,落在别人眼里是各种折磨,那小舌与软唇,舔舐的并非细屑,而是别人的灵魂,然始作俑者全然不知。
认真地反复几次直至觉得已经干净,漱了口,云见知略带自豪地道:“这样就好了。只不过,这水只能我……”喝!
话没完,只见冷轻尘举起水袋仰头狂饮,好似如此能去火,让他清醒,然而这水却比任何时候喝到的都甜,还醉人,越喝越渴越饮越烧心。
云见知看着冷轻尘的行为,不高兴,“你都喝完了我喝什么?”
他抢过水袋放嘴边,却只有少得可怜几滴,想到刚才冷轻尘喝一半撒一半的浪费,不开心。“就算是你带的水,怎么可以这么浪……唔?”
冷轻尘扶住云见知的后脑勺,后者愣了下,欢喜地凑上去张开嘴,然而,“咕噜——”最后一口水被人吞下肚!准确来说是被吓的。冷轻尘怎么也不会想到折磨人的妖精会凑上来,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张嘴。
大失所望,云见知哼了下鼻子,缩回被子里不理人,如同冷轻尘把他带到天南海北也不打算与人说话,为方才人家没把最后一口水喂给他而暗淡。
然下一瞬,刺痛让他慌神:天地良心,自己怎么会那么想,不仅不嫌别人喝过的水脏,还觉得对方含过的应该很甜,我的脑子是没用了吗?肯定是被冷轻尘之前的举动带坏了。
对冷轻尘而言,今日的他们不止一次相遇,却只有自己看见对方。隔好远都让令人回不了神,凑近时更加把人熏得魂不附体,因而甘愿被牵引,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星月跟着他们的步伐移动,两人各怀心事,没了云某人作乱,剩下的路程轻尘君少了很多提心吊胆。一柱香之后,他们出现在明月朗照的山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