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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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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达,飞霞区。
一群戴着兜帽的人步履匆匆,穿过长兴街边的一个小巷,直直撞进墙里。妖异的紫晶花静静的开在右臂衣袍上。
他们衣袂翻飞,穿行在和他们相同的打扮的人群间。一行五人,有男有女,大都年轻不过而立的样子。
人群的尽头是一个白色袍子的男人,在他的右臂上也开着一朵紫晶花。
“大祭司。”五人中为首的女子微一低头,恭敬的说道。
他们竟与七百年前的术士起义军用着同样的标志与称呼。
白袍术士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怎么了,我的同胞?可是那批实验体出了什么事?”
“是,”女子藏在袖中的手逐渐收紧,声音也不由自主染上了一丝颤抖,“我们发现有人偷偷给了一个实验体终端,求救信息已经发出去了。我们找到了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他正等侯您的发落。就是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发出去的信息被接收了,恐怕对方已经报警了。”
白袍术士脸上的笑容依然完美的恰到好处,没有一丝一毫改变,他向着关押犯错术士的地方走:“不急,仅凭飞霞区的区警还没法找到这处,找不到东西他们自然就走了。现在重要的是我们的同胞为什么会帮助我们的敌人。走吧,去看看我们这位误入歧途的同胞。”
“愿神圣之主宽容。”跟在他身后的五人齐声道。
魏攸做完这一切就将终端收进了上衣口袋中。他也考虑过要不要报警,但首先他不在现场,其次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讯息,很难找到人。林一鸣最多一个小时就会给他消息,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完了所有他能做的。他也没有尝试回讯,万一对方正忙着逃亡,或者终端被发现了,他很可能惹祸上身。他并没有什么救世主情节,这是他力所能及之内所能做的一切了,毕竟他自己身份都不干净,处境也没好到哪去。
魏攸又拿出了自己的新终端,里面出乎意料的,居然有整整三页的联系人。
“魏文,”接收到魏攸疑惑的眼神,谢长兀顿了顿说道,“你的新身份。还是说你想自己取一个新名字?”
“不用不用,”魏攸在终端上发现了明显有人使用过的痕迹,他就知道谢长兀才没那么好心给他一个全新的终端。
谢长兀点了点头,手下不停,似乎是在回消息:“这个魏文的人际关系你可以随意用,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土生土长的费城人。还有.....工作时间不许撩妹。”
魏攸答应的都好好的,突然听见最后一句,看谢长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没想到这人冷冷清清的,看起来不像是会管员工私生活的老板,也不允许办公司恋情啊。
见魏攸没反应,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谢长兀终于把目光从终端上转到这个新手下的脸上。他微微挑眉:“怎么,有什么问题?”
魏攸闻言,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连连摇摇头:“没有没有。”
车又开了一会,到了一栋沙雕的建筑面前停了下来。平滑的四面墙围成一个梯形,顶部设计成了长方体,还刻着别出心裁的浮雕,处处透露着不同寻常的怪诞和古朴。
此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在星球自转速度影响下,费城和圣城的天亮的比其他地方的都要早。
凌晨4点,车开了不到一个小时,林一鸣的消息还没来。丽兹虽然在二十分钟前回了一句一切安好,他仍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现在他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一下车便是风沙遮面,魏攸一时不察被迷了眼睛,闭着眼流泪。谢长兀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屏障将骤起的飞沙挡了个严严实实。太阳初升时,正是费尔德雷斯新一波风暴袭来的时候。
在费城住久了的人都知道费尔德雷斯的沙尘暴是掐着点刮的,可惜魏攸这个外来人不知道。
谢长兀走了两步,发现保镖没跟上来,回头就看见佣兵一手挡着初升的日头,一手拉着面罩往头上戴,一边嘴里骂着:“呸呸呸,下车就吃一嘴沙,什么破地方。”
谢长兀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里走,他知道魏攸过一会会自己跟上来的。
果然没几步,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魏攸带着面罩跟在离他三步的地方。不远也不近,是一个恰好的距离。
在建筑内部的天顶上也有相似的浮雕。他仰起头看得更加清晰,一只巨大的眼球外部围绕着五个形似车轮的同心环,有幅有毂,在环的内外两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小眼睛。刻者不但将眼球的密集表现得极好,以魏攸的眼力看去,每个小眼球也都细节清晰,如此精巧的雕刻功底不由得让人赞叹。
在画面的右边,一群人跪倒在地虔诚的朝拜这颗眼球。人的表现手法像纪元前的远古时期的部族手法,为这副巨大的作品添上了一丝神秘和古老。接着眼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出现在画面的正中,占据了大量的篇幅,而在他的左下角有一个站着的人类。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尖锐的、形似乌鸦的嘴让魏攸一眼就知道这幅画所讲述的故事——光鸦族首次出现,与人类的第一个术士进行交流。画中另一个站在角落的人就是术士始祖了。光鸦族祭祀背后有着一条一条象征着光芒的线条,杂乱、长短不一,毫无美感。魏攸直觉不对劲,就连造型怪异的巨大眼球,这位雕刻师都能表现得颇有美感,却唯独光鸦族看起来让人不适,甚至丑陋。在这位雕刻师心里,光鸦族的到来似乎是一段恶缘。
魏攸接着看下去,是术士起义军领导的荣耀战争,联盟军舰和漂浮在真空中的术士们对峙,那时联盟军舰占据了画面的三分之二,魏攸猜想是处于上峰的意思。下一幅还是相同的画面,不同的是这次占据三分之二画面的变成了术士。
最后两幅分别是穿着制服的官员与戴着兜帽的术士在谈判桌上与那颗巨大的眼球再次出现,这次不再是一群人朝拜,而是只有一个人站着,如此渺小,面对着祂。
魏攸看的入迷,不知不觉慢下了脚步,等回过神来,谢长兀已经走出好远。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谢长兀身边,左右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在看他们。他压低了声音问谢长兀:“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现在想起问,我还以为你不问了呢。”谢长兀目视前方,嘴唇子上下轻碰,幅度小的几乎可以忽略。
本来不想问的,知道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但实在是浮雕太过诡异,如同一根细线牵住了他的心脏,吊的他不上不下的。
谢长兀没有多问:“行政大楼。”
“什么时候建的?”魏攸像一个好奇宝宝。谢长兀好脾气的一一解答:“2756年。”
“哪个2756?”魏攸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收获了谢长兀看白痴的眼神,反应过来,“哦,旧星历就有了,那外面的浮雕也是那时候刻的了?”
旧星历2756年,战火还没有烧到费城,那时的费城刚刚从为期半年的独立战争中结束,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任城主,而非圣城的管辖区区长。劳德鲁被迫让出城主之位,费城人民自愿自费为这位英雄建造了属于他的城主府。劳德鲁并不愿意收下这座精美豪华的宅邸,将它作为行政大楼使用。费城的阴阳城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规矩。
谢长兀罕见的被问住了,他微微偏头,皱起的眉头显示着他正在思考,过了一会,他又恢复了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应该。反正不是新星历才有的东西。”
魏攸还想追问下去,但被谢长兀打断了:“嘘。就睡了三个小时,你不困吗?”
原本因为浮雕而精神振奋的魏攸被他这么一说倒真的生出了一些困意,困意很快便越积越多,如翻腾的江水滚滚袭来。他打了个哈欠,眼眶里的湿意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点了点头,神色恹恹。
谢长兀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居然效果这么好,堪称立竿见影。他看了又看,魏攸脸上的倦色深的藏也藏不住,他不由自主放缓了声音:“也别困得这么快,还有些事要你去办。”
魏攸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这路怎么这么长,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似的,他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地方坐着小眯一会。
思及此,他又觉得少了些什么,但他懒得去想。
办公室内,谢长兀听着手下汇报情况。
手下看着很年轻,戴着一副黑色细框的眼镜,眼下泛青,嘴唇苍白,放在身侧的一双手青筋交错,穿着沾着不明污渍的白衬衫,瘦弱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他的声音沙哑,就像费城的风沙般粗粝:“卡提莎最近带着人在东市和我们的人发生了好几次冲突,5区的监控看见有一批穿着黑斗篷的人频繁进出他的府邸,他们是从戴达来的隐术,隶属于一个叫朝光的术士组织。我怀疑他们已经和约翰老爹达成了某种协议。另外最近有一批来路不明的动能武器进了约翰老爹的手里,型号是两年前的,基本可以排除是圣城和天宫那边的黑市。”
等文弱青年汇报完,魏攸沉默了一会,接着语气轻松的说道:“看起来这个老东西要等不及了。去查清楚那批动能武器的的来路,让我好好看看有多少墙头草。还有,查清楚他们来这的目的。”
青年听完并未马上离开,又道:“另外,约翰老爹还在诺拉发布了一道关于您的悬赏,指名要一个叫弑神巫使的雇佣兵去做。他们进行了一次面谈,到底有些什么内容,恐怕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了。我已经查到了那个人的身份,那个人名叫魏攸,是联盟第一大学历史系教授贾斯汀·拉米尔的养子。这个贾斯汀是圣城贵族——拉米尔家族的二公子,贾斯汀·拉米尔在二十八年前不知原因脱离了拉米尔家族,带着年仅一岁的魏攸前往天宫定居。在其定居的三年内,先后收到了天河大学、伊丽莎白学院和联盟第一大学的讲师邀请,不知为何他选择了离居住地最远的联盟第一大学。魏攸在十八岁以前大部分日子都是在联一大生活的,一路跳级在二十岁读完了研究生。他在十八岁的时候继承了亲身父亲魏笙的共计三千万星币的债务,同年三月他在约翰老爹手下的收债小头目推荐下以弑神巫使的身份成为了诺拉的一名雇佣兵。
我没在他接的委托上发现什么,他这十年接的又多又杂,没什么关联性。身份没什么特殊的,除了他的亲生父亲的欠债是记在约翰老爹名下的,您需要此人的详细资料吗?”
谢长兀看了一眼坐在小门外面的魏攸。
原本短短的刘海一个月没有修剪已经盖过眉毛,乌黑的发丝柔顺的贴着脸的弧度,阴影洒在紧闭的双眼上,微微颤动的褐色睫毛和头发底下皱起的眉头昭示着它的主人陷入了梦魇中。整整一个月没睡过好觉的佣兵此时头歪着靠在自己的肩上,发出平缓的呼吸声。尽管如此,日积月累的习惯仍然让他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和最便于反击的姿势。
看见他连睡觉都紧紧捏住的刀柄,在谢长兀看来……十分可爱。谢长兀嘴角隐晦的勾起一瞬,他对青年说:“给我吧。还有风息,你该好好睡一觉了。”
风息闻言,正在传文件的手停下,诧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城主,又迅速低下头,将所有的情绪都隐去。
城主今天心情不错?风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