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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讽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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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屿有种一拳打在的棉花上的挫败感。
刘以允实在不忍心打破这僵硬又尴尬的气氛,毕竟他这也是嗯......继太子殿下过世后,能有机会再见着萧屿一脸吃瘪的表情。
可正事当前,他清咳两声下令道:“此女关押入刑部大牢待审,”复又很为难地看过这位十分有胆量的“将军夫人”,以及两个小毛孩,“呃......剩下的.......”
萧屿:“带回将军府,”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亲、自、审。”
不过他们三个到底是有名有分的,说是押送回府审问,这个“押送”的度,侍卫们都不是很清楚,也不敢真的以犯人的形式羁押,到底是让三人坐着马车回府去了。
林暮玄正待跨上马车,忽听得身后萧屿道:“你,去前面那辆。”
林暮玄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虽没有什么表情,但林暮玄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很生气,他的生气总是这样,面上看着无二,但眼神里的怒意一丝也藏不住。
林暮玄无奈叹气。
谢扬看了萧屿的模样,又很后怕地开口问道身边的萧灵:“我怎么觉得......你大哥好像要杀了你嫂嫂......”
林暮玄上了马车就靠着窗棂闭目养神,数年受着十尸蛊的荼毒,他的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他会很容易感受到疲累,寻常人熬一晚上也就过去了,可他是一次一次走过鬼门关的人,需要保证很长时间的休息。
此时夜幕即将过去,天空隐隐泛上了晨曦的光影。
意识渐开始有些昏沉时,他感到脖颈上有什么刺刺凉凉的东西架了上来。
他瞬间睁眼,果见刀刃的寒光在晨曦中流转,刺亮了萧屿的双眸。
果然,让他单独与萧屿乘一辆马车,就是为了避开耳目,私自拷问他。
萧屿的眼眸暗沉下来,他直勾勾地盯着林暮玄,深邃的五官被在忽明忽暗的车马中只余一点侧影。
“说吧,利用谢扬和萧灵,你又在查什么?”
林暮玄不答,那把利刃就更向着他一分。
他眼眸透着一丝涣散,似是真的累极。
可萧屿并不打算这么放过他。他的大哥生前疼爱萧灵,临死前的嘱托亦是让自己照顾好萧灵,若真出了事,他如何向黄泉下的大哥交代。
今日晚上若是真有什么歹人隐匿在红杏楼里,他这样将谢扬和萧灵带来,分明是置他们的性命于不顾
萧屿:“说话。”
晨曦透露出一丝光亮,光影下林暮玄的眼睫根根透着光,掩盖住了他所有的瞳色,继而狭长的睫毛轻颤着展开:“我说了,您信吗?”
萧屿在那么一瞬颤了心弦,他感觉刚才好像在林暮玄抬头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委屈?难过?
或许是错觉。
这个人眼角眉梢好像总蒙着一层雾,他有时觉得自己好像看清了,但事实证明并没有。
萧屿本也不想为难他,更不想拿刀抵着他,可这人看似温温软软,实则内里硬得很,他早见识过了。
“你说,选不选择相信,是我的事。”
车马已经开始行驶,车厢颠簸下萧屿的刀剑却仍然很稳地立于林暮玄雪白的颈侧。
他低眸看向那把刀剑,他认得这把“霜雪”。是少年时寒冬第一场雪他赠与萧屿的,当时萧屿最讨厌的事便是舞刀弄枪,因此萧伯伯将这把宝剑交到了他手上——
“如果是你送的,他再不开心也会受着,你就帮萧伯伯这个忙吧。”
后来他果真为着这把剑不理了自己三日,最后还是收下了。
并且稳稳地落在赠与人的脖子上。
林暮玄双指轻轻拨弄剑身,将其挪了开。
萧屿倒是头回见人这样抵抗的,简直把他当孩子戏弄,但他很反常地不知为何并不感到生气,并且鬼使神差地任他挪向了一边。
林暮玄轻佻起因浑身无力而提不起来的精神轻咳两声,现在既然知道红杏楼并没有苗疆毒藏匿,那么接下来他要想知道魏明在去红杏楼前又去了哪里的话,必定只能从萧屿这里得到消息。
林暮玄语气仍然显得很无力:“魏明中的是苗疆毒,我认得。”
他看到萧屿瞳光猛然闪动,眼神中的情绪很复杂,似有几不可察的欣喜之情一闪而过。
苗疆毒?上回这人曾说梓晟的死与苗疆蛊有关,他记得很清楚,那么说不定两种东西都出自同一人的毒手!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可以离梓晟真正的死因更进一步。
还来不及询问更多细节,马车忽地停了下来,萧屿趁着这个间隙收回了“霜雪”,马夫将马稳住,见来拦马车的人好像也是位大人,这才拉开幕帘。
拦住车马的是刑部的人,名唤邱良田,去年才到的刑部,做事却非常可靠,十分得刘以允重用。
他侧身下马单膝跪于马车前:“将军,方才我们大人上魏府调查魏公子去红杏楼前的行踪,魏大人迟迟不肯开口。大人直觉可疑,便百般逼问,魏大人这才说了实话。魏公子生前喜欢收集兵器,因此魏大人时常动用私权,在军机处将兵器收缴前带公子去库船上擅自搜刮兵器。“
萧屿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兵部库船的兵器一向乃各处拣选的上等武器,每隔五年才会送来一批,第一批会下发给云骁营最拔尖的一百名将士,由将士们按照校场试练的排名进入拣选,没想到中间竟然还能让兵部钻了空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邱良田见将军脸色不好不敢马虎地继续道:“魏公子去红杏楼之前,知晓库船已经停靠在京城,晌午就迫不及待地去了,他将武器隐秘地藏于库房当中,并用黑布罩了起来,刘大人不允许我们触碰,因此还不知是何兵器?”
林暮玄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此毒难制,第一个中毒的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世家公子魏明,若是真在红杏楼,那惊动了萧屿便可算作偶然,如今却又扯到了兵部,兵部与云骁营息息相关。
莫非他们的目标,在萧屿身上?
林暮玄的脸色募地白透如纸。
萧屿声线低沉,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将魏大人押入刑部大牢,该当如何我处理完此事后自会发落,”他忽而将视线落在林暮玄身上,似随意问道,“红杏楼那女人,可审得如何了?”
林暮玄对上他的眼神不以为然地淡笑,这个问题在萧屿心中想必自己愿意跟他们回将军府时就有答案了。
若是那女人真有问题,自己怎会就这样离开。
邱良田:“那女人听说要被押至刑部,被吓得不清,话也说不全。”
萧屿冷笑:“那就放了吧,”他复而拉长音调,一字一句道,“你说呢,夫人?”
将军夫人夜里私会红杏楼美人的事很快就在刑部传开,大家也不清楚夫人也是为了调查此事,只当是为了那样的事,却偶然让将军碰上了。因此邱良田也十分尴尬,不知该说话不说,故而选择了闭嘴。
林暮玄知道他还在为自己擅自带了谢扬和萧灵涉险生气,所以才故意在旁人面前消遣自己。即使自己将苗疆毒的事实摆在他面前,可这依然也无法解释他为何要将谢扬和萧灵一起卷进去。
且这个红杏楼的女人与此事根本无关,他根本不可能开口让萧屿处置她,但若他为这个女人求一句情,倒显得更加暧昧不明。
不愧是萧屿干得出的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给他扣上一个不检点的帽子,甚至也不在乎自己也连带着挂上一个被人戴绿帽的名头。
林暮玄清楚地知道,一切解释在此时都是无力的,听着只会更像是在狡辩罢了,他选择闭嘴。
邱良田亦有些八卦,听得将军这话也觉似有些意味不明,将军夫人夜会美人亲眼所见就够让人震撼了,堂堂萧大将军,十几年来战场上战无不胜,不想一朝却跌在了美人关上,此事必然要传开,届时就成了将军人生的第一个笑柄。这若他是萧将军,非直接休了不可呀。
直接休了?
他对自己的这个猜想感到异常合理,总之这个夫人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过。
萧屿见林暮玄不开口,心中怒意更甚。即使今晚上他是开口向自己透露了他的目的为何,可他借将军府夫人的身份利用孩子的天真与善良也为实,他依然没有给自己一个交代。
邱良田见夫人面色忽然有些不好,以为是将军的问题为难到了他,还在心里冷笑了其两声,毕竟他实在对这个婚内品行不端的夫人没有什么好感,更为将军感到不值。
萧屿也并未再等他开口,传令下去,前往兵部库船,邱良田则得了指令退下,期间还不忘再回头看一眼夫人和将军——
真是般配,可惜了。
萧屿刚下完指令,林暮玄就欲开口。
无论如何,他不能被送回将军府,毒药还不知埋伏于哪里,他得跟着萧屿。
可忽地一下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痛,他的额上霎时就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仿佛在嘲笑他今晚上的放肆。
其实他方才就有所感觉了,但那种痛不过是密密地犹如无数根小针刺入又钻出的痛。
远不如这样剧烈的痛楚,痛感来得猝不及防,让林暮玄一瞬间变了脸色。
马车的幕帘落下,萧屿此刻正好回身过来,目光落在林暮玄的身上,见他忽然手虚放于胸口处低着头不住喘息,他看不清林暮玄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绒扇的睫毛也带着颤,好似在强忍着什么疼痛。
萧屿虽心里有些许焦急,可难耐心中尚未平息的气性,开口尽是嘲讽意味:“夫人这般好演技不知演给谁看,若是不愿解释便罢了,本将军不屑看这一出。”
林暮玄耳边嘤嘤嗡嗡的,却将萧屿的一番冷言冷语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竟分不出是生理上的疼痛还是心理上的疼痛,他靠在车厢上开始微微辗转,片刻的功夫凝脂般的肌肤就挂了薄薄的冷汗,眉眼皆是痛意。
“呃......”
直到此刻萧屿才看清林暮玄的脸色,他的唇色惨淡得几乎透明。
“林暮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