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金属城的大毒瘤 ...
-
这是一个大房间,里面聚着很多人,靳文镜看热闹似的来到一栏蜡像前,望着前面的警示牌道:“上面写着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上面的字。”
“你看的懂才怪了。”魏凉指着上面的小字细细读了起来:“说的是赌博需谨慎。”
“可是下面还有好多字。”
“这个蜡像的原型是一个患了胃癌的病人,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筹钱治病。
这里什么都可以堵上,他拿坏死的胃独赢了二十万,但是呢,他太贪心了,不肯见好就收,而是又堵上他的手,肾,还有□□。最后的结果就是像这个蜡像一样,削成了人棍。”
“他怎么会这么傻呢?”靳文镜道:“这么危险的游戏,我要是赢一次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魏凉道:“可能这就是人性吧,面对巨大利益时的铤而走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自己世界的主角,但客观的世界并不是这样,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现实总是打脸的。”
“他们在玩什么啊?七巧板?”靳文镜端着下巴观望一阵,抓住魏凉的手把他拉了过去,魏凉低头一看靳文镜主动牵的手,心中有些小得意。
“拼个七巧板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吧。”靳文镜道。裁判解释着:“这是负债三百万金额的减命题,这一关过了能拿到七百万,过不了的人会以负债的金额挖取对应价值的肾脏。”
“看着不难啊,干嘛愁眉苦脸的,莫不是智商不够。”靳文镜疑惑道。
“我以为你的第一句话会是,我要报警!这里有人贩卖人体器官!”魏凉此话一出,引起了周围人的警惕目光,他哈哈笑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主持人道:“每人手里会多出一块不需要的七巧板,是另外二位需要的,可以通过交换拿到对方手里那一块需要的板完成拼图。这场比赛应该很快落下帷幕了,我希望那对夫妻会赢,他们有个心脏病的儿子迫切需要救治,离了谁都不行。”
一位打扮朴素干净,面露忧容的妇女抬起头看向焦头烂额的丈夫,关切道:“阿剩,我拼好了,还缺一块圆形,手里多出一枚半圆,你如果不需要半圆的话,就请和旁边那位女士交换吧。”
“你让我再想想。”这位被称作阿剩的男子皱着眉头,严峻地盯着七巧板道。
“我拼完了,还缺一块圆形,谁有,我这里多出一个三角形。”美艳的中年妇女精明地看向二人道:“我负债刚好三百万,拿到奖金的话只抽取两百万,剩下一百万自己还,剩下五百万归你们。”
“……”
男子还是愁容满面地盯着七巧板。
“我们是夫妻。”朴素的妇女道。
精明的中年美女深吸一口气,又改口道:“我在家中有些资产,房子可以抵押出去,但这里只认现金。等出去之后,我给你们二百万。”
没有人回应她,两分钟后。
“啊!”男子一摔七巧板,哭喊道:“三角形,我缺一个三角形……”
“我这里有。”中年美妇拿出三角形。
男人伸手抓了过来,
但美女收手一躲,道:“这位先生,请拿出你的圆形。”
男子又彷徨地看向他的妻子道:“老婆,你有三角形吗?”
妻子落寞地看向丈夫,摇了遥头。
“这位先生,请把你的圆形给我。”中年美女不慌不忙道。
“啊……”男子崩溃地抓住头两侧的短发,一番心理挣扎之后,道:“对不起,老婆,我需要三角形,我和她交换之后,这样能活下来两个人。”
“出去替我照顾好子结。”妻子哭着擦拭鼻涕。
“好……”男子也是鼻子一酸,满脸泪痕。
那位中年美妇又道:“都是命啊,这位夫人也是可怜人,但是没有办法。”
“你闭嘴!”男子一锤桌子,愤怒道:“我儿子还等钱治病呢,我答应了我老婆出去后要照顾好儿子,你给我立张字据!把你的名下的车子房子全部无偿赠予我,不然我立刻把三角形给我老婆!”
中年美女沉默了一下,对主持人道:“麻烦您给我一张纸笔和红墨海绵,我立个字据。另外这两块三角形与圆形也经由你手交换我才能放心。”
“好的。”主持人拿来她需要的字据用品,保管好了他们手里的那一块七巧板。
“快签字。”男子把一张写满要求的白纸丢给中年美女,那女的不多说话,爽快利落的签下了名字扔给了主持人。
主持人先把一块三角形递给了中年美女,又把一枚圆形和协议给了男子。
他们都急忙把缺失的一块七巧板拼在了图形上,如释负重地松了一口气。
“时间到!”主持人一挥手,宣判道:“恭喜颖女士获得七百万的奖金,剩先生与廖女士各自再增债务两百万!”
“什么!”男子震惊掉了下巴,抓着主持人的领子道:“你是不是搞错了!”很快又被保安拉开。
“我也真搞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本来你们夫妻都能走出去。可你选择了三角形。”
“可是,可是,”男子恍惚道:“我这个题材是捡垃圾,弯腰的小人已经拼出来了,就差地上要捡的两个垃圾了,怎么会是两个半圆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叶子,又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垃圾呢?”
“你要问七巧板的答案编写者,”主持人解释道:“我本以为你和你的妻子都能靠感情活下来的。”
“有没有搞错!”
“但是好像从你听到颖女士说的资产那里开始,判断力就失误了。”
主持人遗憾道:“人总是喜欢为了利益去欺骗自己再将它合理化,可是这客观答案不是逻辑自洽就可以的。她的房子车子早就抵押出去了,一无所有负债累累才会来金属城孤注一掷啊,我也不好说什么,可这你也没想到?人如果不贪心又怎么会被骗?”
“靠!”男子恶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忽然举起小刀道:“你们谁也别想拿走我的肾脏!”说罢往自己脖子上划了一刀,倒了下去。
主持人也毫不留情道:“立刻拿去冰冻。”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阿剩妻子给颖女士跪了下来,痛苦流涕地大喊道:“我儿子就在采茶市人民医院二号楼,名字就叫剩子结。只要四十万,我的孩子就能活下来。”
“对不起啊,廖女士,我负债一千万啊,自身难保啊。”颖女士为难道:“投资失败,资产全部变卖,要不是走投无路,哪里还来负债?”
“啊啊啊啊颖女士,你以后就是我的大恩人,你帮帮我,你救救孩子啊!救人一命制造七级浮屠,你会好运的啊!”
廖女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住颖女士的脚不让她移动半步,焦急地哭诉道:“颖女士,你就是我的大恩人,你帮帮我,帮帮孩子,你会好运连连的啊!”
“都怎么倒霉了哪里还有好运?”颖女士哭诉道:“孩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谢谢!谢谢!”
廖女士擦干眼泪,握住颖女士的再三感谢道:“祝您你长命百岁!洪福齐天!财高八斗,好运连连!”
靳文镜红了眼眶道:“这个出题者怎么这么恶毒,故意的吧?”
“出题者是一个情场失意的女人,她的男人为了利益抛弃了她,于是她要证明感情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每当符合考验条件的人出现时,就会被安排到七巧板这一关。由于题目设定的暗箱操作,只有选择情感的人才能双双通关,但很遗憾,在送分题面前,那些人常自作聪明,金属城时常出现刚刚那样的景象。”
裁判诙谐地说道。
魏凉说道:“我拿我的命去赌廖女士的命,行不行?”
“可以是可以。”裁判道:“她欠的也不多,四百万,可是你又和谁赌呢?”
“这张卡里有三百万,再多没有了。我和他赌。”魏凉长手一指,指向最中间那个众星捧月,身披粉纱,浓妆艳抹,一米八高的英俊男子。
“好,正愁没人替她还债。”裁判笑道,他带着魏凉走到粉衣男子的面前,对他耳语几句,那人忽然来了兴趣:“毛头小子,赌什么?”
“抓阄。”
“赌大赌小?”粉衣男子有条不紊地折叠着写好的数字。
“赌小。”
粉衣男子微微一笑,充满探究地问道:“我发觉你很爱表现,引人注目。”
“那是因为数字改大容易,改小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你怕我作弊?我不是说这个,廖女士与你素未蒙面,你难道不知道你若输了下场与她一样凄惨吗?”
“关你屁事。”
“三。”粉衣男子拆开纸条道。
“一。”魏凉回答。
“只写了二到六,哪来的一?”
裁判话还没说完,魏凉飞起一脚踹翻了堵在门口的裁判,抓起廖女士的手跑了出去。
为什么是廖女士的手?
靳文镜愣在原地。
“你跟他认识吗?”粉衣男子问。
“不认识。”靳文镜摇摇头。
“把她抓起来。”粉衣男子示意道,一旁的保镖很快按住靳文镜,靳文镜挣扎着被扣住了双手,骂道:“妈的我不认识他啊!”
粉衣男子很快追了出去,却见魏凉手持甩棍,一打一个栽,追出去的保镖纷纷捂住□□跪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保镖哀嚎着:“输了比赛还耍赖!还打人!路过的好心人帮忙把他抓起来啊!”
魏凉从大厅一路打到列车门口,匆忙把买来的车票递给廖女士道:“带着车票快上车厢,剩下的我来对付。”
“谢谢。”廖女士拿着车票跑上了车厢。
粉衣男子追来,粉色长绫从袖口飞出缠住了魏凉的脖子,套紧了之后,一下一下地抓着长绫把魏凉拽了过来,魏凉扯着缠绕在脖子上的纱缎满脸通红。
“你可以我叫小依,杨柳依依的依。”
粉衣男子展颜一笑。
魏凉倏然靠近,甩棍猛地扎在粉衣男子的屁股上,发出棍节收缩的声音。
面无表情道:“不,你叫小菊,菊花开泰的菊。”
“你,你。”这位名叫小依的男子脸上出现了羞耻地情绪,不由地松开了勒住魏凉喉咙的长缎,魏凉一个眼疾手快,脱离了控制,还不忘道:“你脸红什么?”
小依羞愤不已,临走前撂下狠话:“魏凉!你这个坏男人!”
……
“把他们抓起来!”
保镖扛着粉衣男子躺着的贵妃椅一路颠婆来到悬崖边,小依把一袋豆子扔到了靳文镜与魏凉以及一位陌生男人面前。
小依修饰着长长的指甲道:“你们三人中间只能活一人,按顺序每人抓一把豆子,豆子最多和最少的人丢下悬崖,你们谁先来?”
标准的囚徒困境。
魏凉第一个上前抓着一把豆子,思考着该抓出多少才合适。
“魏凉,该抓出多少呢?”小依露出满意的表情:“抓多了你死,抓少了她死,还有就是,决定中间值的不止你们二人。”
“那你帮我看看……多少合适。”
魏凉抓了一大把豆子攥着伸到了小依面前。
小依伸脸来看,魏凉张开手,一大把豆子像弹雨般打在小依脸上。
魏凉甩着手,又抓了一把,扔了过去:“我去你妈的!”
“你!”
小依捏着手绢捂着脸,脸上露出了受到冒犯的惊讶,指着魏凉的话还没说完,又一把豆子劈头盖脸地砸在他的脸上,小依露出吃痛的表情。
“吃屎吧你!”魏凉抄起豆子雨点般打在小依的脸上。
小依躲闪着,唾骂着,忽然像恶鬼一样朝他扑来:“我操你妈的!”
魏凉袋子里的豆子也所剩无几,他趁乱把袋子扔给靳文镜,暗示着轻皱眉头,靳文镜心领神会得抓出一把剩下的大部分豆子,旁边的男人见势不妙已经扑上来抢袋子了。
但他晚了,袋子里剩下的那几颗豆子将宣布着他的最终归宿。
那位陌生的男人也在抢到袋子的瞬间,输掉了比赛,被裁判指令的保镖丢了下去。
魏凉在和小依的扭打下摔下悬崖,在摔下前一把扯住了小依的领子,两人一起摔了下去。
靳文镜握着手里的豆子,看着眼前的一幕跪了下来失声痛哭。
“哭什么?”
一道黑影从悬崖上直直地飞了上来,往她面前扔了一个球状物,那东西咕噜两下,转到了靳文镜的眼皮子底下。
是小依的脑袋。
魏凉慢慢朝她走来,抓起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双手拇指擦拭去她的眼泪,温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魏凉。”靳文镜一把抱住他,抽泣了起来,敲着停不下来的心跳呼呼喘气,在确认了魏凉完好无事之后,又把头埋在了魏凉的怀里。
封闭的休眠舱门打开,
消毒水的气味铺面而来,里面到处是一个个循环流动的装着药水玻璃罐子,运输着药水的导管中心,是一个放置着头颅的圆柱体玻璃柜,无数金属导管扎在头颅的脑后。
开门的动静惊醒了沉睡的头颅,她睁开了疲惫的眼睛,魏凉走上前去,从满是营养液的玻璃柜里取出了头颅,拔下了她脑后的输管,头颅露出呼吸困难的痛苦表情,渐渐没有了动静。
关于这颗头颅,得从二十年前说起。
是这颗头颅的愚昧,摧毁了靳文镜的安稳的世界。魏凉挺恨她的,正如每个人总有一段时间憎恨过去愚蠢的自己一样,因为她就是他自己,如果没有憎恨,说明毫无成长。
二十年后,魏凉重新回到了这个时空,为了不产生时间驳论,他是尽量避开她的。但没想到是她自投罗网,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魏凉将头颅用一块黑布裹住,放入了焚烧炉当中,扫出当中的骨灰,放入一台可以将骨灰转化成钻石的仪器当中。
靳文镜睁大了眼睛,看见魏凉从仪器中用镊子夹出一盒子多的璀璨钻石。
他将盒子托付给了珠宝设计师,道:“我要一条无与伦比的钻石项链。”
珠宝设计师收下钻石盒子,魏凉拿出一块黄金怀表道:“这是定金。”
“这是送给我的?”靳文镜道。
“除了你还有谁?”魏凉含笑道:“走吧。我们改签一下列车时刻表。”
靳文镜与魏凉重新买了一张明日的列车票,魏凉把车票时间改签了。
“这是什么?”靳文镜指着一座掰手腕的金属模型问。魏凉把手套进金属手壳里道:“掰手腕。”
“那我肯定掰不过你,让你赢一次。”靳文镜把手伸进了另一幅金属手壳里,盯着魏凉的眼镜道:“预备――开始!”
靳文镜用力一掰,忽然疑惑道:“奇怪。怎么掰不动?”
魏凉笑着摁下了旁边的按钮道:“正确的打开方式应该是这样。”
两幅金属手套之间突然产生了巨大了电流,迸发出荧蓝色的光芒。
靳文镜面色奇怪,道:“我的手麻了。”
“我的也是。”魏凉道:“再等等。”
“是比谁坚持的久吗?”靳文镜问,“我感觉我的手快脱虚了。”
“坚持的越久,对方的灵魂融入本体的就越多。”
魏凉道:“金属城有一个说法,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寻找另一个自己。人类刚出现时,并不是一男一女,而是雌雄同体的,男女背靠背连为一体,她们互相爱上了对象,却不能拥抱,于是上帝将二者劈成了两半,让他们在世间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那同性恋不是落单了?”靳文镜问。
“我说的是灵魂。当一个灵魂太强大时,是可以投胎成两个灵魂的。两个灵魂在世间轮回辗转,他们彼此寻找着对方,寻求圆满。不论性别。”
魏凉说道:“二十年前我喜欢你,二十年后不论性别身份的转变,我还是回到了你的身边。”
“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自己的重要,就连我的父母,也不会把我当成独一无二的存在。”靳文镜道。
魏凉羞涩道:“你不要嫌我话多烦了就好。其实我还想说,金属城老去的伴侣,如果想要下辈子还在一起的话,就会来到这里,交换灵魂碎片,将一部分的灵魂融入对方的体内,这样下辈子就会顺应自己身上缺失的那部分灵魂的感召,再次爱上对方。”
“原谅我对爱情的悲观,那如果以后我们因为性格不合吵架而互相讨厌了怎么办?”靳文镜道:“这几乎是大多数曾经相爱的情侣的最终归宿。”
“那对不起了,原谅我没有在我们老去时再征求你的意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下辈子也要做欢喜冤家,摔一辈子的碗了。”
魏凉轻笑道。
“去往四维世界的闪电列车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八分钟,请乘客快速上车。”地铁广播通报着一则列车时刻表。
魏凉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耳机给靳文镜带上,道:“这是语言翻译器。”而后他给靳文镜带上了一块数码的手表。
靳文镜靠在沙发上,吃着甘蔗道:“这列车穿行隧道时,轰隆隆的,吵死了,睡不着,要你给我讲睡前故事。”
“嗯。”魏凉想了想,说道:“我在大西洋的深海里,因为缺少能够沟通的人,所以经常会把一些尸体的灵魂碎片勾出来,根据死者的记忆制成胶卷当电影看。”
“我们今天就来说一个水族人的故事。”
南海有一个织网捕鱼生活在小船上的部落,名唤水族。一商船划过,赶上海浪,转眼被大浪吞没,水族人跳入水中,救起一名溺水的胖女孩。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
水族人这才看清眼前这名少女的模样,生得豆眼无眉,地包天小鱼唇,一张圆脸神似包子。
再看身材,短小的腿儿局促地藏在裙子底下,再一细看,竟还裹了脚,不行不行,那这不就是个半残了吗?水族人以脚大为美,一双大的脚蹼才能在水中利索地踩水。
水族人摆手道:“我如此英俊,大把年轻漂亮的姑娘想嫁给我。你不要靠近我。”
“那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帮忙织网捕鱼吧,不要赶我走,我的家人全部被大浪吞没,我无家可归了。”
“好吧。”水族人为难道:“你就留在我这艘小竹伐上帮忙织网吧。”
他递给少女一块生鱼片,问:“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小盛,一盛碗的盛。”
小盛眨着天真的眼睛。
“吃完把网给织了。”水族人道。
小盛吃完了鱼片,美美地晒起了太阳。
“诶,你怎么什么都不干?我不是教会你织网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忘了。”
“我教你撒网啊,好,现在收。奇怪,怎么一条鱼都没有,大妹子,你这织的网也太漏了吧!”
小盛指点江山笑道:“放小鱼,收大鱼,当心竭泽而渔。”
“今天我们都得饿肚子了。”水族人懊恼地蹲了下来。
“诶,你看天上的星星。”
小盛扯着水族人的衣袖。
“你快起开!有鱼上钩啦!渔网被你压在屁股底下啦!”水族人急得大叫。
小盛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指着天边的一颗最亮的星星道:“像不像我的眼睛?”
说着眨着一只眼睛朝水族人抛了一个媚眼。
水族人奋力收着渔网道:“还不来帮忙!”
“我不,我要你看人家的眼睛。”胖二妹抓着水族人的胳膊撒娇道。
“让开,碍手碍脚。”
水族人这次运气很好,收了条金枪鱼上来,他拿着小刀划开了金枪鱼的背部,切下一大块鱼肉,切成了刺身慢慢吃了起来。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呀。”胖二妹忧郁地吃着鱼生片:“我想我的亲人,还有猪脚拌饭。”
“那你快走啊。”水族人道。
“不,我没有亲人了。”
胖二妹说道:“我让你看我的眼睛,你不看,你还吼我,我好伤心。”
“唉。”
水族人更伤心。
“对了,阿水哥,你在北海这么多年,有没有看见过传说中的人鱼啊。”
“怎么了?”
“美不美呀?”
“深海鱼都面目狰狞,一到浅水区没了水压内脏就会破裂。我没见过活的人鱼。”
“听说人鱼泣泪成珠,一颗珠子拇指大,老值钱了呢。”
“做梦吧。眼屎要能拇指大,那人鱼不得瞎。”阿水道。
“但是呢,海底有不少沉没的货船,里面有不少金银珠宝,水族人善通水性,经常潜入货船内部拿出里面的物件撒着玩。”
“阿水哥,那你明天你能不能去货船底部取两件金银珠宝给我戴戴啊?”
小盛期待道。
“你戴给谁看啊。我又不看你。”
“戴给我自己看。”
阿水翻了个白眼,潜入沉船底部果真取出了两件金闪闪的项链。
小盛缠绕在脖子上问:“好看吗?”
“项链好看,你丑。”
小盛低声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明天我再给你捞两件沉船里值钱的物件上来,你快走吧。”
阿水道。
“可是我舍不得你,阿水哥,我们还会再见吗?”
“还想再见呐?你快走吧,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阿水苦口婆心劝道。
阿水把胖二妹送到码头,胖二妹恋恋不舍地大喊阿水哥,阿水哥。阿水翻了个白眼,赶忙划着小桨走了。
阿水一个人又潇洒漂泊了两个多星期,忽然一艘商船挡住了他的去路。
县令大人在船头俯视着阿水,道:“阿水,听说你偷了胖二妹的金银首饰,藏匿在了沉船底部,是真是假?”
“你神经病啊,人家胖妹若不是我出手相救,早就溺死了。至于沉船底部的财宝,我取来送给她,怎么成了我拿她的金银首饰藏入了沉船里?”
“本官说你是贼,你就是贼。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随我回衙门庭审画押,二是找到沉船位置,帮忙打捞里面的物件将功赎罪。”
“行,你们随我来。”阿水游至沉船底部,捞出一把金器,浮出水面道:“舱内还有好几箱真金白银,我一个人抬不动。”
“你们都下去!”县令道。
“不够啊,抬不动。”官兵道。
“那本县令也下来了!胖二妹,你也给我下来!”
“我不会游泳啊!”胖二妹道。
“下去吧你,省的你抛下我们调转船头跑了。”
县令一脚把小盛踹了下去。
“果真都是金银元宝!哈哈哈!发财啦!”县令大笑道:“把箱子绑到货船上拖回去!”
“县令大人!县令大人!”胖二妹在水里扑腾道:“我快要淹死啦!”
“你就留下给阿水做丫鬟吧!”县令头也不回道。
阿水伸着手祈求着:“你们把她带走吧,哎呦诶,瘟神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阿水绝望地伸出手,不忍看她淹死。
“这次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走。”阿水吃着鱼片道。
胖二妹哭着吃着鱼片道:“对不起,当铺说这项链来历不明,说是淹死的二掌柜夫人的,就这样一直闹到衙门里去。”
“你快走吧,干啥啥不行。”
小盛哭诉道:“我无处可去了,阿水。我才知道你人这么好,你让我留下来吧,我会好好织网,打鱼。”
“谁都喜欢漂亮姑娘,你说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是你织网织出了个大洞,还是不分适宜令人作呕的娇俏,放过我吧!”
“我知道我没用,可是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哪怕是碍眼的垃圾。”
“垃圾还要占着茅坑不拉屎,是不是不识好歹?大概这个意思。你不要硬来啊。恋爱自由的前提是你不要骚扰别人啊。”
“整整十四天,我是多么的想你。”
“我一点也不想你啊,你快走啊大佛!你想不想我关我屁事啊?”
“阿水哥!”
“你留下来我高兴吗?你一个人不能自力更生吗?我又不喜欢你。你留下来不是给我添堵吗?而且我一看见你就急火攻心,你觉得你的魅力多大能让我爱上你?好自信,还自恋。姑奶奶,你快走吧。我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啊。你还觉得你留下来是补偿我哩,你一没色而没财,第三我看你隔应的慌,你不让我损失不错了。苏州有一千金与我从小定了娃娃亲,我父母曾是苏家水路通的恩人,明年就要成亲了,你莫要与我传出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人家苏府千金漂亮温柔还倒贴了一万亩良田,你不要断我财路才是对我真正的补偿。”
“苏府千金,她再好,也绝对没有我爱你,我看刺瞎了你双眼,她还会不会与你成亲!”
“啊!”阿水捂着一只眼睛惨叫了起来。
他向后躲去:“你还要刺瞎我另一只眼睛吗?!好人没好报啊!”
“对不起,阿水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们重新开始,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阿水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操你妈的臭婆娘,老子抓你去见官!你个臭婆娘又丑又胖,又蠢又恶,怎么会生得你这样糟糕透顶的女人,活该没男人看你一眼!”
“啊!”这叫声不是阿水发出来的,是小盛一怒之下又刺瞎了阿水的另一只眼睛,后悔惊恐的叫声。
这下阿水全瞎了。
但是小盛余怒未消,带着剩下的怒火一脚把阿水踹进了水里,划着桨走了。
阿水的血染红了海水,他想着:外族人果然虚伪狡诈,说好的要弥补过错,我骂了她两句,她竟然能狠下心肠刺瞎别人的眼睛。原来最危险不是像县令这样明晃晃的恶人,而是打着与你交好,自己脑子也不拎清的间谍啊。她莫不是县令派来杀我灭口的间谍!
但是求生意志让他大喊:“带我去看医生,我要看医生! ”
小盛置若罔闻,一边哭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怎么办,我好懊悔,我不是故意的,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吧!”
“带我去看医生!”阿水竭力大喊道:“这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
“不!让我去死吧!”小盛划着小桨越来越远。
“回来啊!回来!带我去看医生!”
“哦!让我去死吧!”小盛痛哭着越划越远。
“艹!那你去死吧!能不能实践一次!不要总是嘴上说说!”
阿水绝望地怒骂道。
小盛崩溃大哭:“我不会死的,我要坚强地活下去,哪怕内心很痛苦,也要珍惜生命!”
“原来你能听见啊!你她妈能不能先带我去看医生,我的血快流干了!”
阿水奋力大喊。
“不!我听不见!我要去死!阿水哥,我来了!我好愧疚!我不想活了!”小盛划着小桨越来越远。
阿水终于力竭,渐渐沉入海底。
魏凉勾出此人魂魄,气愤不已,想要看看那臭婆娘遭报应没有。他拉大阿水灵魂碎片的开始记忆回溯,点住胶卷中的胖二妹开始追溯跟踪,很快在天地镜中看见了她。
只见小盛人已中年,嫁了户农民家,每天唉声叹气,什么也不干,逼着子女嫁给不爱的富庶人家,惹得女儿上吊殉情。
这下她更是天天嚷嚷着要去死了,她嚷嚷了一辈子她快死了,逼死了大女儿,气死了二姑,最终寿终正寝。
“没想到嚷嚷了一辈子要死的人,最后反把别人逼死了,她倒寿终正寝了,人生啊。”靳文镜叹了口气。
“庞大的种群里总会有各式各样奇怪的个体出现。”魏凉咬着甘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道理。”
魏凉抱着靳文镜,给她盖了一层毯子,道:“快睡觉吧。明天就到了。”
“嗯。”
走出列车的人望着一片漆黑声音开始嘈杂了起来,魏凉与靳文镜看向天空,那片星空就像梵高的星空一样烙在了黑色的画布上,星空旋转着,组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面前出现一个模糊的投影,靳文镜感觉右耳里的翻译器发出嗞嗞的电流声。
“我要联系魏凉。”
那个模糊的投影道,魏凉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与投影面对面。
投影道:“你看你在哪里?”
魏凉:“你把我们的轨道连接到了我曾经实验的二维空间里。”
投影道:“四维崩塌的太快了,所有人都挤在了最后的一片大陆上。看见拓荒者归来并且过的不错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你们是要种族入侵三维吗?你确定所有的四维灵在一次性涌入三维时不会造成大爆炸?”
“这个我们会慢慢来,比起你身边这位妹妹的意识穿越造成的天启大爆炸,我们可是谨慎再谨慎了。”
“他在说什么?”靳文镜抬头问。
“这是未来的事了。”投影道。
“随便你,这是我们最后一片栖息地,你们小心不要破坏了。”
投影哈哈大笑道:“人类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呵护他们还来不及。”
“嗯?有人类混进来了。”
投影笃定道:“还有被四维流放驱逐的□□,很可惜,他们要像你一样被困在这里了。”
靳文镜问“这是哪儿?”
“连接着三维与四维的夹缝空间。”
魏凉望着眼前无数的虫洞,抓着脑袋道:“现在要回去就跟猜盲盒一样。”
“魏凉!你干嘛!”靳文镜紧张地大喊道。
“找到正确的路。”魏凉取下一只眼睛,却没有一滴血液流下,他托起眼球吹了口仙气,眼球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悬浮了起来,向第一个虫洞飞去,眼珠飞了出来,又向第二个虫洞飞去。
“怎么里面的生物都是水母?徜徉在,果冻里?”魏凉不可思议道。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靳文镜跳了起来。
“还有,咧嘴一笑满是龅牙的年轻女巫。啊!差点,我的眼睛就要被她抓住了。”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看见了大澡堂肥婆的赤身裸体!我瞎了眼了!瞎了眼了!”
魏凉抓着空空的眼眶。
“哈哈哈哈哈哈哈!”魏凉笑着抬起头:“我耍你的。”
“哼!”靳文镜猛地一锤魏凉胸口。
魏凉装回了眼睛,道:“石鳞,现在有两个虫洞通往地球三维,只是这二者的差异我也不知道。怕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窜出来。”
“所以?”石鳞问。
“你先进去探探路,确定安全之后给我吱个声。”
“万一死在里边了怎么办?”石鳞问。
“你不会死的。”魏凉咬下一颗机械胶囊,激活了全身的电流和纳米机器人。
魏凉的身体瞬间崩散成了一团雾状,由磁场之间的力互相黏连吸引着。一只胳膊型的虚雾朝石鳞抓来,拎起他的后颈就朝虫洞里飞去。
“我不愿意啊!”石鳞大喊着消失在了虫洞里。
魏凉操控着手臂感知道:“这小子还挺扑腾的。”
魏凉抱着靳文镜冲入虫洞当中,眼前是一片缤纷的珊瑚礁石,靳文镜睁大了眼睛,一只浑身带刺的丑鱼从眼前游过。
二人忽然像是逆行的子弹,破开了头顶的水流,魏凉带着她飞出海面,落到了一块礁石上。
“咳咳!”靳文镜趴在礁石上剧烈地咳嗽着。魏凉松开了她,左手端住右手臂,向后一步,肩膀用力一扯,远处的海平面上忽然冲出一个360度大翻转的人影,以出锅翻飞的煎饼果子的翻转方式向魏凉飞来,就在石鳞的脸快要触到礁石上的时候,抓着他后颈的虚手往后一扯,把他拽了回来,石鳞稳稳地踩在了礁石上。
石鳞惨白着脸,感觉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你要我命啊,魏凉。”
魏凉装回手臂道:“谢谢了。”
“我们来错地方了!”石鳞大喊。
“海底里到处是比小船还大的巨型水母,还有四肢脚的海鳗!”
“不对啊,我埋在大西洋里的金属探测器至今还有响应。现在是什么时候?”魏凉疑惑道。
“两年后,核辐射泄露的时候。”
一只楼层高的章鱼浮出水面,卷着蟒蛇粗的触角把魏凉三人卷入海底,石鳞与靳文镜猝防不急呛了一大口水,魏凉挥手斩断了触须,抱着靳文镜就要往上游。
他们的头刚浮出水面,巨型章鱼便挥舞着触须包裹住了魏凉与靳文镜,沉下了水面。
靳文镜窒息地扑腾了起来,魏凉抱住她的脸,将氧气渡给了她。
他刚想抬手把这只巨型章鱼的所有触须都斩断掉,章鱼忽然用墨汁吐出了一行文字,是四维的语言:“魏凉,随我走一趟。我是夺舍章鱼的四维灵。”
魏凉按住太阳穴用脑电波传送意识道:“你长的也太海怪了,克鲁苏童话看多了?”
章鱼继续吐着墨汁:“还不是二十年前的你朝美国发射了一颗核弹!导致三战爆发核泄露入大西洋,海底生物因为核辐射全她妈变异了。”
可怜四维灵还纷纷遁走三维,而三维的达官显贵买通了金属城的列车员踏上了去四维的旅程,看到的是一片逐渐塌陷的废墟,而四维灵还在一个接着一个降维。
“你想怎么样?”魏凉道。
大章鱼继续吐着墨汁道:“让靳文镜回到三年前,把你咔擦掉。”
“不行。”靳文镜沉声道。
魏凉按住靳文镜的肩膀道:“杀死了奉洪烛,才有现在的魏凉。不必感到痛苦。”
“吾要将你的意识与奉洪烛的意识链接起来,形成意识共同体,方便更好的操控他。”
大章鱼道。
靳文镜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办,稀里糊涂通过意识穿越来到了五年前。
……
“你好,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吗?”
奉洪烛直勾勾地看着靳文镜,捏着端午节的彩蛋认真道。
“不要。”靳文镜把头撇了过去。
奉洪烛眼眶发红,露出委屈的表情,扭头就走,这不在靳文镜的意料之内。
她前世不是还说:“你说不要我偏想要。”接着每天跟在靳文镜的屁股后边插科打诨?
靳文镜探究地看着奉洪烛,心想她怎么转了性子,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靳文镜跑上前去,拦住她道:“我还没说完呢,我想说,我们可以做兄弟。”
靳文镜拍拍奉洪烛的肩膀,搂着她的胳膊道。
奉洪烛扯出娟秀的袖角,擦拭着眼角的泪,背过身去,独自抽泣。
“好啦,是我的不对。”靳文镜安慰道。
奉洪烛的眼泪滴答滴答地掉了下来,红着鼻子抽泣着。靳文镜扯出纸巾,擦干她脸上的泪水,说道:“别哭了,我把今早没吃的水煮鸭蛋给你。”
靳文镜从兜里掏出水煮鸭蛋,赠予奉洪烛。奉洪烛拿过,小心翼翼地捧了回去。
掏出书包里的水彩笔和彩泥给水煮蛋打扮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靳文镜的柜子里躺着一只彩蛋娃娃。
晚上,靳文镜望着台上的文艺表演,发呆出神。她来到这里的目的绝对不是杀死奉洪烛,而是保护她。
疲惫的目光转向奉洪烛,却看到了心痛的一幕,远远地本来二人隔着舞台深情对望,但是一个黑色的矮小身影的女生忽然搂住了奉洪烛的脖子。
真是令人刺痛。
……
“阿凉,你凑近一点,我有话说。”
天生苦瓜脸的女同学凑近了奉洪烛的脸。
奉洪烛下意识与她拉开了距离,但这个女生大胆地凑了上来,吊着声线在她耳边说着模糊不清的话。
可能是舞台剧的音乐太大声,又或许是这个女生的声音太小声。奉洪烛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竖起了耳朵,道:“大声点。”
“我说,”女生捧住了奉洪烛侧脸与后脑子,踮起了脚尖,嘴唇几乎贴在奉洪烛的耳朵上了。
这下奉洪烛明白了,这个女生根本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假装耳语,故作亲昵。
奉洪烛一抬头,看见二楼的靳文镜正笑眯眯地往下望着,魏凉瞬间明了。
女生的双手还环绕在奉洪烛的脖子上,奉洪烛在零点零一秒,他做出了一个会被当成神经病的决定。
“你他妈谁啊?!”
奉洪烛飞起一脚踹飞了这个女生,女生一屁股摔在地上好久才缓过来,艰难地坐起来哭:“你给我等着!我要证明你配不上我!”
“你好关我屁事?你坏关我屁事?你干嘛给我看,与我何干?你以为你自己很可爱吗?”
奉洪烛转过头道。
靳文镜看不下去了,跑下楼去,揪着奉洪烛的耳根用力一拧,坏坏一笑。
“哎呦!”奉洪烛发出痛呼,给靳文镜一路揪着走了。
……
两只巨大的连体鲸鱼的骨架头部是黏连在一起的,它们早已化为了鱼骨架,无数五彩斑斓的小鱼在骨架中间穿梭,看起来梦幻又诡异。
魏凉,你看看这样的世界,这就是你想给她带来的世界,活该你前世人下毒毒死。
魏凉抬头仰望着玻璃圆顶,回忆着六百年前的事。
四维宇宙到了衰老末期,即将孕育新生。与此同时,所有生命文明也要在宇宙大爆炸中化为乌有。
顺应自然周期是客观规律,但对于有限的生命来说这是遗憾。
为了阻止宇宙在不断熵增中的膨胀,魏凉擅自做起了二四维物质的融合实验,来延缓宇宙周期。
“三维有个怪才在玩意识穿越,把五克的意识嵌入了原本恒定的明朝时空,结果打破了世界质量守恒定律,之后就是三大自然之谜的重大灾害,天启大爆炸。
”
“你潜伏在我身边多久了?”
魏凉气喘吁吁地扶着长椅靠了下去,黑色的鼻血从他的鼻腔里流了出来,他擦了一下,随即放弃了。
间谍科研家从口袋里抽出两只医用手套和套在手上,拿起镊子把掉在地上的一根毛发捡了起来。
“等我破解了你的生物代码,就可以彻底把你送走了。”
间谍熟练把那根毛发放入真空胶囊,蹲在魏凉的耳边,劝道:
“还是让我们这一代人活下去吧,我想见到这个文明落下的最后。”
未雨绸缪的魏凉早就有准备。
他的意识被大西洋深处的亚特兰蒂斯文明收录到了空间灵磁转换器上。
那是一段432振动频率的旋律,奇异地与三维世界的振动频率同频了。而后他们用脑电波成像进行交流,魏凉慢慢地把一些四维的科技传授给了亚特兰蒂斯文明,亚特兰蒂斯人管这位先知称作海神。
魏凉传授的科技知识给亚特兰蒂斯文明带来了史无前例的技术大爆炸,他也早为遁走三维做好了准备,引导亚特兰蒂斯人建造了空间灵磁收录器,几次实验成功后便搁置一边,他最看重的记忆云端储存器也被亚特兰蒂斯创造了出来,这样意味着在接下来的轮回里,他永生了。
二十年来,魏凉借助登陆的人类,把意识覆盖到了整个网络系统里。这样此后死亡的轮回里,便不用躲避灵界的核磁清洗,洗去记忆了。某种意义上,他达到了永生。
漫长的一千年来,没有什么再能够掀起他内心的波澜。
但是匮乏的解药是爱。
二战期间,他创造出了威力巨大的战争机器人,正想把它投入战争中。却不应该给它一个与人脑一样复杂的思考系统。
他是魏凉的第一个实验成品,名字叫做LOVE。
人是碳基生命,
碳基构成蛋白质,细胞,乃至整个复杂的人体系统,直至诞生意识。
那么机器人的构成则是由更复杂的代码编写的系统和电磁效应组成,他们会不会诞生更超前的意识?
这是魏凉创造出“爱”时的疑问,他赋予了“爱”一套比人脑更加复杂的情感系统,静静地观察着奇迹的诞生。
起初“爱”只是依据情感系统做出哭笑的反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怜惜路边受伤的野猫,甚至爱上了一名澳大利亚的美女。
当“爱”捂着心碎的胸口告诉魏凉他失恋是多么难受的时候,魏凉知道,他的实验成功了。
魏凉并没有给“爱”编写爱的系统,这本身就是一个等待无中生有的命题。
等待机器人爱人类,诞生出了自我意识
。
但他们很快被国际法指控为反人类罪。对于二战的人来说,机器人是超前的,不可控的,意味着取代与毁灭。
更别说这个机器人诞生了爱,那是属于人类的情感,而情感是非理性的,不可控的。
审判者要求魏凉立刻销毁“爱”。
“爱”是战争机器人,是魏凉的试验品,最后的处决权掌握在“爱”自己手里,是选择自我毁灭,还是毁灭他人,是选择爱,还是理性。
“爱”像是死机了一样没有反应。
魏凉出于审判者的压迫给“爱”下了一个命令,自焚。
“爱”缓缓地走到了魏凉面前,魏凉想那一定是恨,于是闭上了眼睛,只要海底还储存着他的记忆云端,从某种角度上他永生了。
但是“爱”只是轻轻亲吻着魏凉双唇,魏凉猛地睁开眼,诡异地看着“爱”。
“如你所愿,我的主人。”
“爱”自我毁灭了,
机器人爱上了人类,却不被国际法接纳,甚至不被魏凉接受。
魏凉头皮发麻。
他知道,这是“爱”对他的报复,这里是审判庭,在二十世纪的欧洲,同性恋会被化学阉割,
曾有著名的物理学家在化学阉割之后抑郁而终。
“……”
紫色的闪电在乌云涌动间闪现。
云层后爆发出极亮的光芒,照亮了原来漆黑的天地。
一根从天而降的白色铁线伫立在原野上,撕开了漆黑的夜幕,将天与地短暂地连接在了一起,闪电噼里啪啦地炸响,舒展着树根般的神经脉络。
雨,一阵普通的雨。模糊了整个世界。
豆大的雨点打在坚韧的伞架上,靳文镜撑着大伞照常在菜农的摊前挑拣着新出土的蘑菇。
一碗家常蘑菇豆腐汤端上了餐桌,她一个人在电视机前看着新闻联播,孤单地享用着她的晚餐。
一则报道引起了她的注意,主持人打开视频,开始播报新闻稿。
“我市发生多起细菌感染案例,目前病源体不明,还在排查中,请广大民众出门带好口罩,做好安全防范。”
她困惑地伸手看了一眼手背处肿起的疹子,在手机上预约挂号了医生,搜索起了过敏症状。
电视换台成了《奇怪采访》频道,记者问一位当地的市民,目前所知最早的病原体是从哪里出来的?
气愤的中年男子一把抢过话筒,对着镜头道:“前段时间国家□□,还能看到三架飞机从东边来,往下投放着什么东西,大姨儿子捡起一看,发现是干冰。”
“很快一场雨之后,我大姨儿子进了医院,住在周边的几个邻居也去了医院。我怀疑是美国政府的阴谋。”
“这位先生,你是怀疑有人把病毒藏入干冰里,再伪装成国家军舰往下投放生化武器是吧?”主持人问道。
“不是怀疑,就是美国!”
男子气势汹汹道。
主持人好笑道:“好的好的。您慢走。”
靳文镜翻了个白眼,关了电视,心说晦气。端着吃好的碗筷走到厨房里,再仔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蜕皮的迹象。
现在整值春夏,气候湿润,雨水充沛,手心居然这么干燥了,她洗好碗筷,擦干净双手后拿起一只护手霜抹了起来。
她来到电脑桌面前,熟练地打开了对话栏,与小学妹联系了起来。
对方给了她发了一条消息:“最近还好吗?”
“以后出去别说我是你前女友了,我们根本没在一起过。”
靳文镜提醒道。
“不管!我不管!不管不管!你就是我前女友!”小烛龙敲打着键盘任性道。
靳文镜拿出两张一等座的火车票拍给小烛龙问:“今早送快递的送来的,你这是何意?”
小烛龙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采茶市快要封城了。为了不引起恐慌,采茶市的民众也是最后得到消息的。”
“发生什么了?”靳文镜问。
“城中多起的未知感染细菌案例,具有很强的传染性,是美国投放的生化武器。感染者早期会出现过敏症状,中期呕吐晕眩,高烧不止,不到三天细菌就会大面积地扩散到全身,病变健康细胞。”
小烛龙敲打着键盘道,另一端的靳文镜拿起手机对着手上起的红疹拍起了照片。
“采茶市的知情者已经开始疯狂抢购火车票了,车票被抢购一空,如今有价无市,我很早在网上就以低价买到了采茶市到我市的火车票,才三天就快递到你家了,真快。”
小烛龙自豪道。
靳文镜把一张照片传给了小烛龙,照片里的手背满是紫红色的点点。
并配文道:“你帮我看看,过敏不是长的玫瑰色疹子吗?我这手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不要紧张,我帮你看看。”小烛龙拿着照片与采茶市感染者的症状进行对比起来。
“我没有紧张。”
但这之后,小烛龙那边再没有了回应,靳文镜有些不安,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等了很久,靳文镜以为她有事下线了,开始打起了瞌睡。
她的额头滚烫,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夜半,一颗落在美国东部的核弹炸响了整个世界。还在美梦中的人被突如其来的震动与嘈杂声惊醒,靳文镜被隔壁邻居的唾骂声吵醒了。
她愤怒地掀开被窝,拿起来厨房的铁盆敲了起来,走到邻居家门口怒目而视。
邻居大妈打开门道:“干什么?”
“大半夜吵什么?”靳文镜抬头凝视着这位大妈,不耐烦道:“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觉。”
大妈红着眼睛道:“有人往美国芝加哥丢了一个核弹,经查看是中国发射的轨迹,中美要打起来了。”
靳文镜皱着眉头眼眶泛红:“那我沿海居民明天一早就得收拾行李。”
靳文镜拿着铁盆回去睡回笼觉,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开始收拾行李,忽然门铃响了,是塞在门缝下的晨报,她将报纸抽了出来,打开阅读了起来。
报纸上一则通缉令的肖像吸引了她,文章上面写着本世纪以来全国人民最痛恨的核弹按钮保管员,奉洪烛。
现在中国被美国以投放核弹的名义侵略国家,战略部真的是有口难言,只得把目光头向核弹按钮管理员,但她早已收拾行李逃之夭夭。
没人喜欢战争与死亡,人们纷纷唾骂着奉洪烛,说她不是手滑就是早有预谋的反人类。靳文镜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稀薄的报纸上。
她打开电脑,尝试着给小烛龙发消息:“你还在吗?”
意料之内的无人回复。
不知道流了眼泪的缘故,还是着凉了,靳文镜有些想要呕吐,脑子也是晕乎乎的,额头发烫。她哭着低头收拾行李,最后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旁就是那个让她气的恨铁不成钢的人。奉洪烛给她端了一杯水,说道:“你只是发烧了,很快就会好的。”
靳文镜接过水杯,警惕道:“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
奉洪烛有些委屈:“你奶奶给我开的门,我说是你朋友。你现在也需要有人照顾。”
“谢谢你,我已经知道了。”靳文镜低头叹气,又道:“真没想到吞细菌感染发作的这么快。”
“你只是发烧了,跟生化武器的传染没关系。”奉洪烛生气道。
“但愿吧。”
靳文镜说道:“隔壁的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昨天早上他们还在为买不到车票哭天抢地,奶奶看我们用不上了,便把车票给了他们。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你好好养病。这是好事呀。”
天空飞过一架架无人机,奉洪烛拎着菜篮子走在大街上,她抬头一看,再环顾四周,发现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么快就来了吗?”
低空飞行的无人机往下投递的不是炸弹,而是铺天盖地的报纸,奉洪烛捡起来一看,报纸上用美式英语盖着几个漆黑的大字:美国核弹三天后将轰炸这里。
奉洪烛冷笑一声,心说土匪还要立牌坊。
采茶市的人员动乱,纷纷向外撤离。此时也顾不得细菌感染了,封城的交警被打倒在地。还有一些贫困的底层民众在为买不到的车票焦头烂额。
但这些都与奉洪烛她们无关,她与靳文镜是这个世界遗弃下来的人,采茶市未知的病菌抗体至今还没有研制出来,从感染开始生命便进入了为期三天的倒计时。
超市里空无一人,就像末世的情节一样,奉洪烛终于可以吃饭不给钱了。
她欣喜地扶着病重的靳文镜冲进超市里,打劫了大把的果冻巧克力果干酸奶,忙着撤离的民众压根没空搭理她们。
她们跑进市中心的珠宝店,奉洪烛用棒球棍砸着玻璃柜,她从中捡出最精致的宝石项链给靳文镜带上。
靳文镜摇摇头,指了指前面玻璃展览柜中那颗拳头大的黄钻。
奉洪烛心领神会,但是这种钢化玻璃是撬不碎的,但是越硬的东西越脆。
她用力掀翻展览柜,啪的一声,玻璃碎响的巨大声音惊到了警报器,有人拿着警棍跑了上来,奉洪烛拉着靳文镜就跑。
但那人好像也不屑于追了。
这次她们跑入了一家无人的服装店,大喊三遍确认无人之后,开始玩起了真人版奇迹暖暖。一拉窗帘之后,两个手提高档手提袋,穿着光鲜亮丽的女人从商场走了出来。
靳文镜也顾不得病了,一头扎进了五星酒店的泳池里,冒出水面的时候接过奉洪烛递来的一杯香槟。
核弹落下的最后一天,
在死亡阴影的推动下,人性渴望着黎明与新生,刻在DNA里的生命与繁衍促使她们二人疯狂的□□,麻雀飞向蓝天,承载着生的希望向远方飞去。
靳文镜有些困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奉洪烛往她的杯子里加了一天量的安眠药,揉着她的脑袋道:“不怕。”
下午两点,核弹准时地将采茶市化为一片火红的灰烬,
从远方看来可以看到一朵覆盖全城的蘑菇云冉冉升起。
生命暂停,
化为燃烧着火星的焦石,风一吹,随风散去,墙上留下两个相拥的黑影。
漆黑的深海有一座石城,在幽暗中点亮着荧蓝色的星光,魏凉黑着眼白,金色的瞳孔燃烧着愤怒之火,他望着时间齿轮的这一幕,气愤地捏爆了玻璃杯。
平静的海面上,一只气艇划着小桨来到沙滩,魏凉洗去嘴上金蓝色的油彩,转过头看向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