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不屈己》踏月醉步123

5、第五章 此方唱罢

　　“那个，奶娘啊，我饿了……”蒙着龙凤呈祥盖头的新媳妇可怜兮兮地开口，心疼她的奶娘立刻就要去拿吃的。喜娘忙拦住：“哎呀，我说这年轻小姐不知事，你个奶娘也不懂教？哪有新郎没来，新娘子先吃东西的？”“呸，我家里可从不讲这些虚礼！”奶娘早看喜娘那一脸贪婪喜悦不顺眼，啐了一口。“我家老爷最疼小姐，要吃要玩都尽好的给。如今那个大人前厅招呼，也不知是要多久，饿坏了小姐，你赔啊？”

　　喜娘心知自己不过是过客，真要得罪了梁老爷的九姨娘，怕也要倒霉。连忙满脸堆笑：“小姐习惯，老身也不知……还请原谅。既然小姐饿了，咱们就挑着点心来尝尝，压压饿。想来老爷也不会生气。”说着就走到几案旁，弯身要拿东西。赤霞瞅准这个功夫就要出手。不想屋里的老奶娘已经先行一步，快步挪到喜娘身后，顺手拿起一大包礼金，往喜娘脖颈处一砸。喜娘连喊也不及喊一声，软倒在地。

　　“喂，柳叶。你不会把她打死了吧？”刚解脱束缚的“新娘”问同伴。赤霞皱皱眉头这“柳叶”怎么听着耳熟？

　　“我下手有轻重，只教她昏了过去。”柳叶迅速说道，把封闭的窗户打开一角，往外看去。“新娘”咬牙切齿：“便宜她了！要以我的脾气，不打得她满地找牙，真是那个助什么为什么。” 这女孩说的什么？赤霞迷惑半天也没想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俩人都不是寻常人物。她不必冒被认出的危险去帮倒忙，只需紧紧跟住，适时保护就是。“好了，青燕。趁现在后院没什么人，咱们走吧！”柳叶看着青燕在喜婆身上又踢了几脚，赶上前来要往外拉。赤霞惊得合不拢嘴——难怪耳熟呢，这不就殿下元宵那夜，遇上的那些人么？只不知道怎么会跑这来，还做了新娘子。

　　青燕滴溜溜转着一双眼睛，往那些礼品上一一扫去。啧啧两声，对柳叶诡笑道：“等下吧，反正酒席还够没完。不是听说有个什么殿下来了么？咱们装点东西回去吧？”说着已经动手拆开一个红纸裹的箱子，一片珠光耀花了眼睛：“哇！好漂亮的簪子，是金子做的啊！还有耳环和手镯！”青燕张大了眼，扒开一层饰品，又低喊起来：“好多金子啊！”赤霞看着青燕忙得不亦乐乎，气得咬牙：这笨蛋，忘了自己来做什么的不成？

　　“这些东西还不是从搜刮来的？还是送给梁贪官的，不拿白不拿不是？”见柳叶犹豫，青燕忙怂恿：“你就想想李奶奶还有赵婶子他们，一个孤寡，一个新寡还要生孩子。都要用钱的不是？”“我知道……可是……哎呀算了算了，你赶快提起那个箱子，咱们快走！”柳叶拿起一大包贺礼，就去开门。青燕笑嘻嘻抱起箱子，略苦了苦脸，道：“好重！”说完又转转眼珠，把箱子放回原处，只把盖头往桌上铺平，匆匆忙忙抓了一大把金银首饰放上，随随便便打个结，做成个简易包袱，就往外走。

　　赤霞正要跟上，身边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陡然一惊，松了口气：“五爷回来了？” 赵云琮朝她微笑：“前厅无聊，我提前找理由走了。你这怎么样？”赤霞朝下方指指，赵云琮看过去，惊讶：“她们怎么在这？”赤霞撇嘴：“行侠仗义，外加偷鸡摸狗吧……”她虽然失了父母亲友，但因生得漂亮，又有幸在不久后选入影卫人选。故而实在没怎过过流浪生活，对青燕的举动，也颇有些不屑。“不过这送梁贪官的钱，本也来得不正，活该济了贫困。至少这两人还算仗义。”见赵云琮不慌不忙的，想来他是想看看二位姑娘的本身。赤霞放松下来，想起青燕之前的话，又添上一句。

　　赵云琮藏在一处高檐背后，好整以暇看好戏。青燕和柳叶一路跑跑走走，不多时就拐到西角门边的一处矮墙下，看起来应是事先来探查过。二人对视一眼，就要腾空而起，赵云琮却遥遥地望见半空似有半白半灰的东西凭空冒出，一个激灵，差点嚷出声来。被赤霞及时一拉袖子，险险地咽了回去。须臾，只见一张偌大的灰网罩下，往青燕和柳叶这边渐渐缩紧。青燕和柳叶毕竟常走江湖，虽然事出突然，也应变奇快。互相对出一掌，虚空中生生折了身形，纷纷向右侧荡开。

　　青燕擦着网边落地，爬起来就要大骂一通。不料微光一闪，有什么东西直飞向面门。暗道不好，身后站着不知情的柳叶，如果就这么让开，不是害了她？正急得鼻尖冒汗，耳畔珰琅一声，一块灰溜溜的东西不知从哪飞出，带着那枚暗器齐齐从青燕脸侧飞过，落到一步开外的草丛。青燕呼的出口气，伸手擦擦满头的汗，朝空中一揖：“多谢了！”与柳叶一同改道，与围上来的家丁厮斗几招，打开一条生路，往前厅方向奔去。

　　家丁们本能去追，站在一边的梁府长公子梁云龙抬手拦住。口中懒洋洋道：“前厅有福伯的人，你们慌什么？”阴鸷的眼睛往各处一扫，不悦开口：“倒是这后院的护卫通通该罚！轻轻松松就给人混进来。这是先发现了，若是伤了我爹，你们就等着全家玩完！”赤霞以一枚石子做暗器，救了青燕又成功掩饰着赵云琮离开。正心满意足趴在梁上看热闹。听得这句不禁咬牙：梁云龙好大胆子！你老爹也不过京兆尹的尚书。你有甚资格轻易就拿别人全家相要挟？还有，自己若救了一个，害了这么多人受罚，也过意不去。

　　想到这里拾了另一块石子别在指间，要给梁云龙个教训。却听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大哥此言差矣！咱们一家虽然还有些富贵，到底不过是为人臣子。哪能动不动就要人全家性命？这话传出去，出事了你可担待得起？”赤霞有些惊诧，这梁云龙虽然不学无术，连功名也考不到。但到底也是梁大人长公子。这梁府里还有何人，敢这样不客气地教训他？好奇地循声望去，差点没吓得跌下去：这新出现的华服公子，不正是今日街上引来的无赖，梁二公子，梁一虫？

　　撇下梁云龙、梁一龙兄弟情深地暗斗，只说这前院。赵云琮隐在暗处，看着青燕一路“杀”进厅堂，搅得还在交杯换盏的酒宴乱糟糟。看那些平日道貌岸然的”大人”们慌忙避祸的样子，不由得笑弯了嘴角，暗道解气。

　　青燕和柳叶打了几下，毕竟是两个女孩儿，过不久便觉乏力，想要闯出去又困难。心里暗暗叫苦起来。正相持不下，青燕突然福至心灵，眼前一亮。把一直牢牢抓在手里的包袱一扔，不太牢固的结立马松散开来，金银珠宝掉落一地。今日来巴结梁甫成的，多是京中小官，为这一遭也不知心疼了多久。眼见得珠光满屋，大为惊叹。一个个俯身去抢，也顾不得自身形象。一时间大厅里人声鼎沸，珠石铿锵，冲散了往来抓人的护卫。青燕趁此机会，和柳叶携手，踢飞近身的几位家将。长笑一声扬长而去，赵云琮看得乐呵呵，直觉今日不算白来。眼珠一转，随手洒了一把石头，绊倒数个护卫，借机也跟了出去。

　　青燕和赵云琮这么一闹，梁府天翻地覆。但梁甫成也算久居官场，生了会气也就冷静下来。安抚好来宾后，又派人带着犬只追出。不多久一对家丁追入另一胡同，张目一望。初过新年，满街的行人，姹紫嫣红群芳斗艳一般。却哪里去寻刚刚那两小姑娘的影子？梁福拍拍引路的狗，喝了一声，让它再找。那大犬却耷拉下耳朵，团团转一圈，急得直吠也找不到目标。梁福又气又急，横下心来下令搜街，正上方露出个脑袋，对着他不悦地责道：“吵死了！”梁福气往头上冲，一仰脖子就要骂人。话还没出口，已看清竟是一脸怒气的五殿下。吓得一个哆嗦，腿就颤着往地上软去。拿着酒坛子的秋山把他往上一提，勉强维持了站姿。在他耳边恨恨提醒：“殿下是微服出来，别嚷出来搅了游兴，咱谁也吃罪不起！”又把梁福吓了一遭，拉着他上三楼雅间。

　　雅间里有五人，赵云琮、赵云瑢、叶秋山、赵云瑢的长随岳无猜。还有一个，淡粉衣裙梅花簪，一几一凳一张瑟，却是京城最有名的鼓瑟高手，从不为闲人演奏的琴娘张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