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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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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海城夏天格外炎热，道路两旁法国梧桐的树干被阳光照得发亮，此起彼伏的蝉鸣却掩盖不住街巷弄堂里传来的打骂声。
“妈的，你个小崽种！老子让你煮的饭呢?你是想饿死老子吗？”弄堂里一个穿着发黄的白色背心的高大男人手里拎着根粗木棍，嘴里骂骂咧咧，一脚踢在了跪着的男孩身上，男孩莫约十六七岁的模样，被那一脚踢得侧躺在地上。
陈开山也就是高大男人挥着棍子打在男孩的身上，“我告诉你陈西禾，老子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吃干饭的，你是在替你那个不要脸的妈赎罪的！”陈西禾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色疼得发白，强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在痛极了时才有一两声闷哼声。
“你个小贱种，跟你那个婊子妈一样，我呸!”陈开山看着没有反应的陈西禾，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后就提着棍子继续往他身上抽。
弄堂里的邻居全都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有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看笑话，一张张脸上都是虚假的关切。
“陈开山，这孩子可不能乱打啊，我跟你讲奥，要是打出毛病来怎好啊......”一位正在晾衣服的大妈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出声制止道。陈开山懒得听，用棍子指着大妈骂道：“老子打自己的儿子要你这个臭婆娘管，再废话老子连你一起打！”大妈悻悻地缩回头，不敢再理会。
周围的人也不敢再看，纷纷回了自己家，这陈开山可是这里出了名的地痞，疯得厉害。说来这陈西禾也是可怜，才四岁就被自个儿的亲妈给抛弃了，早些时候陈开山还是挺好的，自从老婆跟别人跑了之后就染上了一堆坏毛病，有时候喝多了就打孩子出气，下手狠到令人心惊。
陈开山出了一通气后就扔掉棍子进了房间，陈西禾捂着被打得青紫的胳膊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一张清秀到漂亮的脸上满是麻木和嘲讽，一群乌合之众。
走到水池边冲洗掉脸上的脏污，陈西禾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他不知道这样不堪的生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自己的出生也许是个错误，他恨林艳生下了他又将他丢弃，他对林艳的记忆并不多，只记得那个喜欢穿着红裙子跳舞的漂亮女人，更多的记忆就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打骂的场景。他想过很多次自杀，可偏偏又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因为两个人渣给毁了，他仍想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
等烧完了给陈开山的洗澡水，陈西禾躺在自己的床上，明天就要开学了，终于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面对这个畜生了。他对陈开山从来都只有厌恶和憎恨，在他心里陈开山就是一头畜生，不，他连畜生都不如。
“小崽种，把老子衣服洗了！”门外传来陈开山的喊声，还有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估计是他打翻了铁盆，然后又是一阵骂骂咧咧。听着人好像进了房间，陈西禾才打开房门出去，看着一地脏乱的衣服，抿了抿唇，半晌才弯腰拾起衣服去洗。
第二天一早，陈西禾就起床做好了饭，没等陈开山起来就扒完饭去学校了。
大清早没有午间那么热，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街巷里的青石板还残留着水迹，空气中氤氲着一些水汽，难得的有些清凉。
陈西禾背着空荡荡的书包慢悠悠地晃去学校，少年人单薄的身影在晨光下被拉得格外纤长。许是不用面对那头畜生，少年的脊背不再紧绷，看上去十分放松，平日里抿得紧紧的嘴角，现在有了微微的弧度。
海城一中离陈西禾家有些远，等他到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挤了很多新生。陈西禾在缴费处交完学费后就去找自己所在的班级。高一新生在敦品楼，分班表就贴在一楼的大理石柱上，此时已经围满了人。
陈西禾被隔离在人群外，看了一眼离自己好几米远的石柱，默默叹了口气，索性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人群吵吵嚷嚷的，有人兴奋地尖叫自己和好友幸运的在同一个班级，有人叹气自己在班里没有熟人。一个穿着蓝色短袖的男生与朋友打闹着挤出人群，没有注意到背后低着头的陈西禾，就这么撞了上去。
“诶呦我......草......”蓝色短袖的男生捂着被撞疼的后背回头，就看到被他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男生，男生穿着纯白色的棉质短袖，皮肤白到发光，一双丹凤眼里没什么情绪。他到口的脏话一滞。
陈西禾没有注意到蓝色短袖男生语气的微妙停滞，看了他一眼就慢慢爬了起来，完全不想和他多话的样子。
“那、那个，咳，我叫孙浩明，不小心撞到你了，不好意思啊。”蓝色短袖的男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的朋友也跟着他道歉，反倒是弄得陈西禾有些不知所措了。
陈西禾：“我没事，刚刚我是低着头的，也没看到你们。”
孙浩明：“奥对了，你是那个班的呀？我在八班。”
陈西禾笑了一下，“我还没看呢，人太多了，不想挤。”想到刚刚还没有自我介绍，又补充道：“我叫陈西禾。”
话刚说完，就听孙浩明兴奋地大叫一声：“太好啦！我刚刚看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八班的，我看见你名字了，真是缘分呐！”
陈西禾心里一松，他不善交际，性子又有些慢热，以前就被同学孤立过，早就做好了被孤立的准备，还好，这个新同学是个自来熟。
两个人一起进了教室，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着。没过多久，就有一名老师进来了，腰间挂着个小蜜蜂扩音器，“呼，呼，咳，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李源清，现在我们来开一个简短的班会，主要是讲一下接下来的一些安排，包括军训的事宜。”又转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啪啪的写着字，“这个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们抄一下。”
最后一排，孙浩明凑近陈西禾，小声地嘀咕：“咱班主任这张嘴啊，可真能讲，这也能叫简短的班会？”陈西禾有些不习惯地往边上挪了挪，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哎，最后一排的那个蓝衣服的男生，才第一天，给个面子，有什么话完了以后再讲啊。”班主任扯着脖子冲着他们喊道。
陈西禾无奈地用袖子捂着脸，孙浩明一脸的震惊，这他妈也能听见？这班主任是顺风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