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血》约霜

2、第二章

　　十年了......
　　莫西想。
　　整整十年，她被无数次试验折磨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意识。
　　或者她根本不配被称为“人”。
　　这一次的陌生者，或许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可.....
　　莫西有些嫌弃地看了看小女孩，淡紫色的双眸中流露出几分厌恶。
　　这么小，真的能帮到她吗？
　　莫西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身躯，调整了姿势；
　　“叫莫辰吧。”
　　“嗯？”
　　“跟我姓，叫莫辰好不好？”
　　“好。”
　　......
　　时间似乎就静止在这一刻，孤独的美洲小岛上，从此多了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妹，尽管她们此时各怀鬼胎。
　　“我替你上药？”
　　“嗯。”
　　莫西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扶着小女孩站了起来，突然脚下一软，便跌坐了回去。莫辰有些慌了神，忙反过来想拉起莫西，纤细的手臂紧紧护住她。
　　“唔。”
　　浓郁的迷迭香充斥着莫辰的鼻腔，幽微的事后清晨开始显现出她慵懒的前调。
　　莫西不安的扭动着身躯，整个人半伏在莫辰肩膀上，这么看去，两人的年龄到像是交换了似的。
　　交换。
　　想到这，莫西在心里也嘲讽的自嘲一笑。
　　“ 姐姐？”
　　莫辰的声音唤醒了莫西不太清醒的意识。
　　她现在脑子有点迷迷糊糊的，一时间分辨不清自己身处何处，莫西咬了咬牙。
　　“还能走吗？”
　　“可，可以！”莫辰立即道。
　　“那张床旁边，那个弹出来的抽屉里，去拿一支针管来。”
　　莫西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嗯！”
　　莫辰取来了抑制剂，莫西视野也逐渐变得明朗
　　啧，Omega的发情期可真是麻烦。
　　幸好身体会随宿主的ABO基因改变而改变，应该用不了多久，莫西就可以重新选择了。
　　不错，她就是可以自己选。
　　至于发情期这个东西......
　　莫西自觉身为目前地球最强大的人工意识，是十分有必要帮助人类解决这个令人心悸的问题。
　　当然了，她会先管好自己。
　　莫西伸手摸了摸莫辰的头发
　　“你先休息，别想太多，嗯哼？”

　　视野转换。
　　莫西换下了沾染了血迹的衣衫，原本迷迭香缠绵的气息被空气净化器净化的一丝不剩。
　　这是一个实验基地，却并非顾名思义。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更像是一座宫殿，人们口中所称作的乌托邦。
　　除去那些基础设施，这座宫殿外是一个全人造的生态系统，而身处于这个生态圈中心人造意识，人工意识莫西，在享受现代科技强大的情况下也同时享有着这个生态圈的最高级别。
　　但人工意识莫西与以往的不同，她在拥有自己本身意识的前提下，也得到了极为强悍的精神网与全球的信息库。
　　当然了，这还要归功于莫西的缔造者，以及他在议会上的地位，不过如今他早已撒手人寰，现在的莫西，被安排在这里做最后一次试验，然后她就要依照老爷子遗嘱最后一步，进入毒品市场将人称“掩月”的贩毒集团解决……
　　听起来有点傻是不是？
　　但这确实是老爷子的原话。
　　当年老爷子45岁进入公安厅，和掩月集团斗智斗勇了几十年，后来80岁做完任务回来，不知怎的激发了政治思想，搞起了革命，然后当选国家领导人，再然后就是进入国际议会，这一路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如果是别人啊，估计早就坐享儿孙福了，但他老人家偏不愿意，科研发明这个爱好陪了他大半辈子。他这一生无儿无女，更没有妻子，也不好男风，几乎可以说是把莫西当作女儿来养，就连末世降临的藏身处都给女儿想好了。去世之前老爷子千叮万嘱要莫西帮他完成这个遗愿，死者为大，莫西出于感激之情，也必定会去做。
　　但事实总是并非所愿。
　　当年老爷子下面的二把手，借着遗嘱的名头接手了莫西这个项目，最后一次莫西彻底适应身体之后就立刻可以投入使用，然后就可以掌控国际议会独自称王，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会放自己出去。
　　莫西轻哼一声，靠着落地窗坐下，夕阳的残红散落在她身上，整个人都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下，予人一种朦胧的错愕感。
　　不过......
　　莫辰能进来，还有人逃出去了，就说明这座小岛的安全网出现了Bug，这么好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
　　这种垃圾一般的防卫措施，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三个月后守卫交班跟替之时，正是绝佳的逃跑时间！
　　莫西猛的睁开眼，睫毛都因激动而微微颤动。
　　一天后。
　　莫辰缓缓睁眼，入目就是带着玫瑰金边的床帐，抬手，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身上衣物也十分干爽，舒适极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浅蓝色的纱裙轻拂过她纤细的脚踝，莫辰不适应的扯了扯裙角，刚想走向莫西，却不想被床柱缠住了宽大的蝙蝠袖，莫辰一下便涨红了脸，她现在就像是进城投奔亲戚的乡巴佬，人生地不熟的不说，还尽给别人添乱。
　　莫西就在一旁看着，感叹现代医疗科技发达之余，顺带欣赏着这一幅好笑的画面。
　　她此时换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黑色西裤，用一条玫瑰金色的皮带系起，秀发低低的扎成马尾，一处挑染的深蓝显得格外醒目，干练而利落。与邻家少女气质的莫辰相差甚远。
　　“感觉怎么样？”
　　莫西边问边起身为她倒水。
　　“好，好多了……”
　　莫辰接过水轻抿了一口，干涩的喉咙立刻得到了释放，她忍不住全喝了，喝完了还眼神亮晶晶地望向莫西。
　　莫西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没那么多小心思。
　　转身打开冷藏柜，取出一瓶牛奶倒入玻璃杯，放入微波炉加热“现在快到晚餐时间了，想吃什么？”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自二次大航海时代开始，人类从十岁开始就可不用再进食，该而靠营养剂来维持日常消耗，但莫西知道，这孩子从小生活在牢狱里，估计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让她食用营养剂其实是不现实的。
　　“叮”一声，莫西取出牛奶，转眼却见莫辰坐在桌子另一边，热泪盈眶。
　　莫西将牛奶一推，揉了揉她有些干巴的短发，笑道
　　“怎么哭了？”
　　“姐姐，你对我真好。”
　　莫西无奈，再次转过身去，从保温箱里取出一碗白粥来，再从消毒柜里取了勺子，一起递给了那个像小鹿一样可怜巴巴的小姑娘。
　　“伤口刚好，还是吃点清淡的吧。”
　　莫西一抬头，就看到莫辰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看，正愣神间，却见莫辰突然倾身，轻啄了莫西的脸颊。
　　亲完，某人还很是高兴地说
　　“我妈妈告诉我，感谢人的时候，就要这个样子！”
　　莫西猝不及防，僵在原地。
　　那是少女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莫西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对着这位传说中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恶狠狠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吃，你，的，饭。”
　　莫辰恶作剧似的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拿起勺子便喝起了粥来。
　　“我发现你真的是不怕生。”
　　莫西皱眉道。
　　“这么大一座宫殿，就我一个人住，还在不清楚你底系的情况下就救了你，你都不怀疑我别有居心吗？”
　　这座宫殿当然是独属于莫西的，侍从与守卫都统一住在西塔楼，平日里是不会随意出现在莫西的“红心殿”的，反正西塔楼紧贴着红心殿，有什么事，一点也不会耽误。
　　莫辰轻笑了下。
　　“不怀疑啊。姐姐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对我别有居心？而且，你之前也不知道我会跑到这儿来啊。”
　　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也是。”
　　莫西释然。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
　　莫辰毫不犹豫道。
　　莫西白了她一眼。
　　“不知道配合我一下吗？哼。”
　　说罢清了清嗓子道：“首先，我对比了你的DNA与人类基因库中的存档，发现符合标准的只有一个人。但她不叫沈昀”
　　莫西将个人终端投屏到桌子上。
　　莫辰的指尖开始微微发颤。
　　“然后我又调取了这座小岛牢狱的基因库……”
　　“ 那个人，是你的母亲。”
　　“总结，你的另一个妈妈，现在是找不到了，也就是说，出去以后，你可能要暂时跟着我咯。”
　　莫西微笑道。
　　“那坏消息呢？”
　　“什么？”
　　“坏消息。”
　　莫辰抬眼认真道。
　　我刚刚说的是坏消息......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莫西不可置信的上上下下打量了这小姑娘好一会，实在没看出来她哪根筋出现了问题，跟着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有什么好的？
　　这也能算好消息？
　　真是服了她了……
　　莫西无奈的一扶额。
　　“我单独搜沈昀的时候，发现确有其人。”
　　莫辰一嘟嘴，刚想说重名的人有很多，就听莫西道“而且，基因库里也没有她的DNA。”
　　“她是谁？”
　　“守门人。”
　　莫西微微一笑。
　　“守门人？”
　　莫辰心道不会是个保安之类的怪不得救不了母亲和她。
　　莫西看着莫辰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再次无言以对。
　　“3049年，其他平行世界开启，执行“守门人”制度，国际议会从232个世界地区中挑选出三个最优秀的人来作为驻界大使，相当于远古地球时候的驻华大使之类的，而你的母亲赫然在列。别误会，我是说沈昀。”
　　看着莫辰脸上惊疑不定的神情，莫辰干咳了一声“那个，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为了防止弄错，我可以用名字称呼你的两位母亲吗？”
　　莫西有些不确定的因素在里面，但如果继续这么说，迟早会把自己搞晕。
　　莫辰故意装作一脸高冷的表情“随便，反正她们也没尽过母亲的责任。”
　　说罢就像赌气一般嘟起了嘴，不高兴。
　　“为了防止弄错，我们要计划一下，三个月后启程去找她，到时候，她到底是什么天神猛将，自然就见分晓了。”
　　莫辰抬头“她在哪？”
　　莫西微微一笑“法国，巴黎。”

作者有话说

　　2021年8月2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