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漫游》迷途小羊羔

2、第 2 章

　　刘放站在他俩中间，问题抛向了她。

　　她低头看向地面，轻轻勾起嘴角笑了下。

　　“肖先生，首先方寅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乐队的另一位成员，我不可能一个人去跟你签约。其次，这只是我的兴趣爱好，并不打算发展为主业。”

　　刘放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士，还是面带疏离的微笑，“不管怎样，谢谢你的好意。”

　　“没关系，刘小姐。不做主业也可以去我那试试。这样，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再商量商量......”话没说完，就被方寅急咧咧架住拦了出去。

　　莫名有些喜感，刘放“扑哧”笑出声。

　　等方寅回来，她才跟他在后台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准备收摊回家。

　　“他就是你说的肖杰，看着像个平平无奇的程序员......说真的，被他看中，是不是说明我很牛x啊？”

　　在熟悉的环境下，刘放很自然的撑在化妆台上，笑容绽在脸上，歪头看向方寅。

　　方寅有些惊讶的看她。

　　“我平常提他你都没什么反应的。怎么，你想去啊？”他说着有些上头，屁股弹起来两步跑到刘放跟前，双手抓住她的小臂，仰头深情望她。

　　“只要你讲一声以后专心做乐队，我马不停蹄带着场子跟着你去给肖杰陪嫁。考虑一下？”

　　刘放惶恐，这么夸张，话未说出口，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

　　“考虑什么？刘放能不能留在申城都还不一定，先过章老师这一关再说。”蒋奚游一盆冷水浇在二人身上。

　　尤其浇在刘放身上，想到上午推荐信的事，她有些心灰意冷。

　　是啊，能不能留在申城还是个问题，更不要提乐队的事了。

　　“你来干嘛。”刘放有些丧气。

　　“下午到你家接你，侯舒远说你出门了......不好意思，学校有些事耽误了。”蒋奚游没底气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刘放看到这个泼人冷水还在装乖的家伙就生闷气。

　　她已经单方面跟蒋奚游冷战一个月了。

　　一个月前，刘放迟迟未等来章柏青读博的邀请。

　　课题没错，现场勘探研究成果也没差，她自诩和章柏青师徒情深。

　　马上临近毕业，如果不能成功留在申城，她没办法回西城给父亲一个交代，也没办法容忍亲戚对父亲有意无意的讥讽。

　　她太明白父亲把她抬的有多高，等她摔下来时，就有多惨了。她自己可以无所谓，可对生活在满街熟人的父亲，她也心烦意乱。

　　如果回到西城，去地方的博物馆，微薄的薪酬和复杂的人际关系令她望而却步。

　　于私，她胆怯的想躲在学校的象牙塔下。

　　毕业论文也毫无进展，双重的精神压力压的她喘不过气。

　　压力巨大。

　　每当夜幕降临，无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想时，就厮混在方寅的BREATH，做一对难兄难弟。

　　方寅的场子经营半年多终于有了起色，没再被宋教授臭骂。

　　刘放喝的上头，就会拉着方寅上台和正在演出的乐队抢台。

　　台下人群起哄，刘放觉得体温升高，笑容上稀疏的雀斑染上微红。情绪被点燃，电吉他拉锯的声音起起伏伏，把气氛引向高潮。

　　方寅也跟着她喝大了，夺过刘放手里的吉他，手起吉他落，激情一砸。

　　气氛止住，两人相视，哈哈大笑，旋律节奏渐快，继续享受狂热的气氛。

　　酒醒过后，就是方老板跟人家乐队赔礼道歉，暗恨自己的手怎么就把人家吉他砸了，幸亏大家都不是多有名气的乐队，得罪得起。

　　持续了一段时间，只要有她和方寅的场子，人气要比平常还旺一点。她和方寅在本科时组的乐队——流放银河系，就这样再出江湖。

　　而作为刘放唯一同门的蒋奚游同学发现自己的室友和同门同时消失，追问室友，才得知自己消失已久的同门成了乐队主唱。

　　好奇之下，蒋奚游破天荒第一次踏进了室友开的livehouse。

　　看着刘放张扬的弹唱和台下火热的气氛。

　　很耀眼，他却并没有第一次听刘放演唱的触动。

　　好像真的......少了些什么。

　　而刘放再次见到蒋奚游，是在章柏青的办公室。她站在门外，静静听着门内师徒和睦的对话。

　　原来是这样，被邀请读博的是蒋奚游。

　　转身要走，门却被打开了，她看到蒋奚游惊讶的眼神。

　　刘放也有些慌张，门被关住，她不自然的撩了下头发，声音闷闷的。

　　“这么巧啊，恭喜你。”

　　蒋奚游低声着急解释的样子，刘放不由觉得有点好笑。

　　她这位同学总是这样，一副待宰小羊羔的模样，得了便宜还卖乖，活脱脱一大朵男版绿茶。她自认为和蒋奚游并没有多熟络，平时仅限同学间的友好交流。

　　以往的绿茶事件她可以大度容忍，但读博这件事关系到她能否留在申城，她不明白蒋奚游究竟是哪点让师傅觉得她比不上。

　　再次看向对面眼波快溢出泪，满脸写着“你听我解释”的绿茶行为。刘放越看越生气，伸手撑在蒋奚游的胸前，用力一推。

　　“别跟着我！”刘放后退两步，逃也似的狂奔。

　　自此，刘放与蒋奚游表面和睦的同学情谊就此破裂，她完全不屑于再跟他维系表面工夫了。

　　师徒三人同时在场时，保持沉默，不去接蒋奚游的话，是她对他的极限。

　　什么狗屁同学，她已经不想再相信任何人的鬼话了。

　　蒋奚游却越来越殷勤了。

　　她喝的烂醉，第二天睁开眼却总是在自己的床上。

　　下午出发去方寅的场子时，下楼到门口总是看到蒋奚游靠在他那辆方方正正的jeep车上，无论刘放怎么故意摆臭脸，暗戳戳讥讽，他总是自动过滤，面带微笑，让刘放有一拳打倒棉花上的无力感。

　　刘放有些无语。

　　爱跟就跟吧，省路费！

　　今晚的蒋奚游格外讨人厌，真是破坏气氛第一名。

　　但他说的没错，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迫在眉睫了，今年章柏青的博士招收名额只有一个，她没有拿到，这条路自然走不通了。

　　但令她欣喜的是，前天侯舒远告诉她，今年宋老师的博士名额还没有满，她赶在在截止日期之前向宋芸发出了申请。

　　宋芸的反应倒是很惊喜，毕竟是章柏青门下的学生，既然愿意为中国考古事业继续发光发热，她也很欢迎。

　　刘放觉着这事儿应该十拿九稳了，心情也不错，大度的原谅了蒋奚游的低情商行为。

　　她迈着步子走在蒋奚游前面。

　　方寅招呼经理把门锁好屁股一溜烟赶忙跟着刘放。

　　本着能省一分是一分的商人本质，跑在前面拉开后座车门，屁股牢牢粘在座椅，坐得笔直盯着二人上车。

　　刘放觉着自己现在这么抠门，肯定是近墨者黑。

　　有着方寅这么个活宝，一路上车内都是他的单口相声。

　　在讲到央求着刘放专心搞乐队时，驾驶座的蒋奚游看向了身旁的刘放。

　　他分明看到了她眼中转瞬即逝的亮光。

　　蒋奚游打断方寅的单口相声，“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刘放同学，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刘放有点惊讶，头转向左边看向面前这个宽瘦身材标准绿茶脸的男生，他居然会觉得搞乐队很不错。

　　印象里的蒋奚游总是一副很专心的模样，是老师眼中标准的乖宝宝，四周都环绕着正义的光。

　　似乎连方寅都这么认为，被蒋奚游气到的刘放，每每跟方寅说起，方寅都一脸严肃的教育她。“你怎么能这么想奚游，你肯定是思想出了问题”。

　　刘放早就看透眼前这只乖宝宝其实就是朵硕大的绿茶。

　　“你......为什么觉得不错？”刘放问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我认为专心去做乐队比考古更适合你。”蒋奚游很认真的回答她。

　　......

　　又来，果然不改绿茶本性，暗戳戳抬高自己，刘放轻哼了一声，不跟他计较。

　　“对呀放放，快来跟哥好好搞音乐。”后排的方寅不忘刷他的存在感。

　　蒋奚游这家伙空调温度开这么高，刘放把车窗按下大半，看向窗外，乌发随着吹进来的风乱飞在眼前，遮住些视线。

　　“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我搞音乐了，我爸怎么办？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蒋奚游看向她。

　　没想到蒋奚游会问她，她被问的有些懵，转头看向男生的脸，嘴唇张了张，还是转过头，按上车窗，恢复平时的表情。

　　“没事”

　　“......”

　　“认真开你的车。”

　　之后的路程，方寅继续了他的单口相声，拉出刘放大学的糗事，搞得刘放在旁边这朵绿茶面前丢脸，如坐针毡。

　　......

　　她选择将头摆向窗外，留给蒋奚游冷漠的背影。

　　楼道的感应灯又坏了，方寅啊啊大叫了几声也没有反应。

　　刘放摸着黑将钥匙插进锁孔，推门，开灯。

　　“晚安，刘放同学。”蒋奚游弯起他乖宝宝的笑容，刘放回以一个假面的微笑。

　　“晚安。”乖宝宝。

　　刘放转身，猛然看见左边床上弹起半个身子，被吓个半死。

　　“你在啊，我还以为家里没人呢。”

　　侯舒远摸到枕边的眼镜，戴上，估计是刚睡醒有些懵。“放放，你回来了。”

　　走到卫生间洗漱的刘放，心情大体不错，哼着歌。

　　洗完脸，她喊着嗓子问侯舒远：“明天就出结果了，宋老师有没有跟你透露什么呀？”

　　侯舒远被问到，她习惯性扶了扶眼镜，犹豫思索了下，给予刘放充满信心的回答：“我没跟宋老师联系，但放放你的水平和成绩宋老师都知道的，你肯定会通过的。”

　　刘放顶着面膜出来，躺倒在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觉得侯舒远说的没错，她应该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