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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听竹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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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生的乌檀木画栋、陌生的大理石板、陌生的梁堂锦帐、陌生的帘幕窗纱……陌生的人和物,这便是太子刘彻的东宫的听竹轩了,韩嫣的卧房只在刘彻卧房的隔壁房间,华丽而幽雅,可是他只觉得清一色陌生的环境,宁静而恐怖。
  这是他来东宫的第一个夜晚了,他却把身体深藏在锦被中不敢出声,黑夜的不见光的房间里,他的心脏在突突的跳,异常的猛烈,仿佛要跳出来似的。久久压制着的恐惧就像坍塌下来的云朵一样向他压过来。耳畔响起潮水一般的涌动声,他恐慌极了,他想他恐怕是又犯病了,过多的不安感让他的身体不适起来了,他感到有一圈圈的疼痛感从心脏传过来,慢慢的传达至全身。他把身体蜷缩起来,钻入锦被中大气不敢出一声,泪水连珠一般的从眼睛里涌了出来,神啊,他只是一个生长在祖父保护范围下年仅八岁的孩子,如何能以病孱的身体承受这些恐惧,他想起白昼的那双眼睛,那样的深沉妖异的让他打从心里恐惧。
  锦帐蓦的被掀开,一道白热的强光射进他的眼里,他的眼睛掠过一丝惊喜。“师父!”
  青真真人从怀中取出一瓶翡翠玉瓶,倒出一粒丹药道:“嫣儿,快把药服了!”
  红色的丹药甫一入肚,颤抖的心脏开始回复规律的节奏。
  青真真人冷厉厉的说:“你是我用至阴之气所造,韩将军怎么能不听我劝告让你著男装,这会要了你的命的呀。”
  韩嫣可怜兮兮的说:“师父,我怕这里,我要回家。”
  青真真人内心也有些挣扎:“嫣儿,不要任性,你要弃韩将军于不顾吗?”
  “祖父?”
  青真真人无奈的叹了口气,韩嫣还小,很多事情超出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师父不是来带你走的。”他又叹了口气,他是他的爱徒,纵然隔了一世,他也是疼爱他的。他从怀中取出那瓶翡翠玉瓶,“你以后每逢心痛,就吞下瓶中丹药一粒,两年后,为师再来接你。”
  “两年?师父,你又要走了吗?”他打从有记忆起,就总是见师父来无影去无踪的,总是在他病发的时候,师父出现了,然后很快就消失了。
  “师父,你不要走啊——”
  “走”字甫出口,青真真人的身影便已经融入夜色之中,他叹了口气,眼神胶着在师父留下的翡翠玉瓶上。
  “怎么,逃不了这里,就让你这么难过?”轻描淡写的嘲讽,陡窜进他的房间。
  他飞快的回眼去看,仍然是记忆中那双超脱年龄的深沉眼睛,妖异的气息陡窜上他冰冷的皮肤。
  他,来了。
  “见到我,不跪下吗?”刘彻走至床前,伸出右手臂将他圈在自己与床帐之中。“还是吓的忘记了?”
  “太……子……”他怯怯的回答。
  刘彻靠得太近了,他的呵气就吹拂在他的耳边,害他的脸热热的,他将头压得更低,怎么办,他从来没有试过与人靠得如此近,真该死,他一定是脸红了。
  “啊,差点忘了。”调弄的低笑声就在他颊边数寸之内,灼热的气息毫不客气的吹拂过他的鬓际。“你这个样子很难下跪对吧,真是对不住,那就免了。”
  他没有勇气抬头看刘彻,生怕又望进那双眼睛里,他怎么还不离开?
  “我怎么还不走是吗?”他惊异的抬头。“你心里不正这么想?”
  糟了,刘彻靠得更近了,低吟吐气的唇离他的唇相距不过半公分,他,他近得随时可以……吻他!
  他的身体没来由的又开始颤抖起来,刘彻的眼眸异常明亮的锁住了他,他敏感的察觉到自己的气息变得急切起来,脸颊的红晕渐渐晕染开来,体内的一丝花草般的异香蓦的飘窜了出来。僵持不过数秒,刘彻猛然放开了他,力道狂野又突兀,口气是前所未有充满了怒意。他一时不察,应声倒在了软枕之上。
  “莫怪乎韩颓当那老狐狸千方百计的要把你献给我,你跟那不要脸的栗妃和卞妃一样,尽会些狐媚的妖术!”
  “你凭什么辱骂我和祖父!是你将我要了来的不是吗?”什么跟什么嘛,明明是他将他要了来做太子侍读的,他的怒气根本是来的莫名其妙!
  “你当真以为是我硬要了你的?那老狐狸是这么跟你说的?”刘彻冷着脸,眼睛再度恢复妖异森冷。
  刘彻的话让他摸不着头绪,“你什么意思?”
  刘彻只是冷笑,眼眸里闪着暗潮汹涌的光,他伸手捏了他细嫩的下巴,动作粗暴而不留一丝怜惜。“简单说来,就是你那可亲可爱的祖父知道他的小庶孙颇有龙阳之姿,于是将他送了东宫来好巴结我这个未来的皇帝!”
  真相的揭露总是包藏着太多丑恶,不可能的,祖父不会这样对待他的,他眼神涣散的摇了摇头,眼泪倏然滑落了下来,“不,不是的,祖父那么疼我,从来不让任何人见我的,怎么会,怎么会……”
  刘彻冷眼看着他的反应,他有这种反应他并不奇怪,深养在闺阁之中的貌美男童,怎么可能懂得了官僚皇室间的勾心斗角。
  韩嫣回眼看向冷眼看他的刘彻,“既然我如此不招你喜欢,你何不将我遣送回韩府,没有必要将我留了下来,碍了你的眼!”
  “送上门的礼物,没有礼物不要不是吗?”刘彻这样说着,转过身要离开房间。
  “你——”
  “别忘了,明天开始就真的要陪我读书了哦,还是,你要恳求我把你放——你怎么了?”讥诮的话语未吐完,在回身看他反应的同时脸色突兀的变得铁青。
  糟了,他忘了他的身体。
  “太医呢,来人啊,快传太医!”
  床上的韩嫣脸色发白的从床际滚落了下来,头脑刹时变得一片空白,他的心脏同时又突突的快速跳动起来,一股甜腻的血腥味混合着一股浓厚的花香味从身体里窜了出来,他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猛一咳喉咙里咳出一滩猩红的鲜血,一瞬间他也合上眼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