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与明》卷毛轩

13、第十二章

　　“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找线索吗？”严浅明捏着鼻子，跟老张面面相觑。他们面前是十二箱长条形，塞得满满的，散发着恶臭和腐败气味，飞着苍蝇的齐肩高的垃圾箱。
　　“那一片区域住户不多，只有一家酒店和几家餐馆，所以垃圾是集中堆在这里，每三天运走清理一次。正巧，案发那天晚上零点的时候，上一批垃圾刚运走，不然，我们面对的可就不是十二箱了，可能是个垃圾山”老张戴上口罩，带上蓝色橡胶手套，一副上战场的肃穆表情，视死如归。
　　“啊，我们找找别的有关联的线索吧…”严浅明拼命捂着鼻子，“不是还有电话记录吗？”
　　“电话记录只能表明三四受害者相识，不能证明是同一罪犯。只要…能找到那张报纸….跟第三个受害者家中的报纸….日期…是一样的，那就可以…并案…你别愣着啊！过来帮忙！”老张吃力的将齐肩高的巨大垃圾箱翻到在地上，随着角度倾斜，垃圾桶里随之一并倒出来的还有各种用过的纸巾，发霉的瓜果，散发着腐败气味的残渣剩菜，以及一拥而散的苍蝇。
　　“我，我不行…”严浅明将卫衣领子向上提着，拉着帽子的两根细长带子将自己戴口罩的鼻子和嘴绕的严严实实的
　　“你行的，小严同志！快向希望的曙光招手！”老张在垃圾堆里探出身子，指着另外十一箱，“快看，这是爸爸给你打下来的江山啊！快来拥抱你的江山”
　　严浅明将眉头拧的像从垃圾箱里滚出来的废纸一样，皱皱巴巴。他慢慢悠悠走到一个垃圾箱前，双手推着
　　“推不动…”严浅明哭丧着脸
　　“你个男娃娃儿，啷个像个女娃儿一样类！”老张蹲在倒着的垃圾箱翻着，“快点干活，干完赶紧回家洗澡”
　　严浅明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推着垃圾箱
　　“推不行，你慢慢扒拉，身子朝后站一点，”老张站起身，边拍手边走过来，“你像这样….”
　　说时迟那时快，从他们面前的垃圾箱里噌一下站起来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
　　“哎呦妈呀！！吓死我啦！吓死我啦！”严浅明吓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垃圾里，一掌撑在滚落在地上的烂掉的苹果上，一并将苹果压得稀巴烂
　　“阿西吧啊！！王德发啊！！yue~”
　　“你们干嘛！”流浪汉指着他们，“这个是我的箱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张笑了笑，拉起地上铁青着脸，像被点了穴位一动不动的严浅明
　　“快起来…”
　　“别碰我！呜呜，我脏了！！”严浅明哭丧着脸
　　流浪汉上下打量着两人，“看你们俩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跑来捡垃圾了？”
　　“害，这不是丢东西了吗，赶着最后一天，来找找”老张尴尬的笑着
　　“啥时候去丢的垃圾？”
　　“大前天凌晨…差不多”
　　“哦，最早一批垃圾在最里头那个红盖子的垃圾箱里，这边几个是我的，你们不要乱碰了”流浪汉朝右边挥了挥，苍蝇舞的更带劲了
　　“哎，谢谢您谢谢您”老张拉着严浅明向里边走去
　　“反正你也不干净了，来吧”老张双手撑着箱子，“我数一二三，就用力推啊”
　　“一二三！”
　　随着哗啦滚出来的各种垃圾袋杂物和生菜，一个显眼的黄色袋子静静的躺在垃圾箱角落里
　　“看！”老张钻进垃圾箱，取出黄色袋子，上面的“鲜租屋”隐隐约约，这是一个被系成巴掌大的袋子，从半透明的袋子外面能够隐约看到里面一团被捏皱的报纸。

　　许博渊双手插着裤兜，站在树下张望。淡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更加修长。偶尔路过两三个年轻女子，都时不时朝他看着，在走过去一段距离后，又重新回头看看他。
　　远处，两个身影逐渐靠近，一胖一瘦。过路的行人迅速远离他们，并时不时发出“嘶~”“啧啧~”“我去好臭啊~”的声音
　　严浅明阴沉着脸，似乎被抽空灵魂一样的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走着。一旁的老张似乎心情很愉悦，丝毫不被身上的恶臭所影响。
　　突然严浅明咦了一声，一路向前小跑着，许博渊站在树下朝他招着手。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嗯，事情结束了，我就…”许博渊皱了皱眉头，嗅了嗅，“什么味道？”他刚想上前一步，严浅明连忙向后退了退，“你站住别动！”
　　“谁啊小严？你朋友？”老张走了过来
　　“你是老张吧？你好我叫许博渊，经常听浅明提起你，说您是他的良师益友。”许博渊刚伸出手，似乎闻到刚刚的气味更大了，顿了顿又收回手，握拳放在在鼻子下面轻咳了两声
　　“这是黄花大白菜”严浅明连忙朝老张解释
　　老张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噢~黄花大白…不对，许先生你好你好，”老张将手在裤子上搓了搓“手就不握了吧，我俩刚做完任务回来，先去洗个澡，身上太臭”
　　许博渊轻轻揉了揉着鼻子，做了一个轻便的手势
　　“你们干啥去了？”许博渊慢慢跟在严浅明身后
　　“我们…去帮农民伯伯浇肥料了！”许博渊将手举在胸前，摇了摇，“你去车里等我！不要跟过来！”
　　“那我等你…”许博渊望着走进公寓的两个身影，现在医督工作这么不景气了吗？

　　“呼~”严浅明打开副驾驶座位，坐到车里，长舒乐一口气，“是不是等好久了”
　　“没有，就一会儿”许博渊转过头深深地看着严浅明，目光里带着柔和
　　“干啥，我脸上还有脏东西吗？我洗了好多遍呢！”严浅明连忙手忙脚乱的全脸摸
　　“没有….”许博渊转过头，低声地说“就是…有点想你…”，随着一声发动机的轰鸣声，严浅明探过头，“你刚说啥….”
　　“没什么…”许博渊一脚油门，车子驶出了大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嗯….刚刚”
　　“刚刚？”严浅明转过头，瞧着许博渊，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下巴淅淅沥沥着些许胡渣，清清浅浅的附在脸颊，下巴和嘴唇上方
　　“…刚下飞机…就来了”许博渊似乎有些害羞的说着
　　严浅明抿着嘴笑着，“晚上我帮你刮胡子吧！”
　　“好…”
　　聊天间，车停在一扇门前，门口撑着室外伞，伞下面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见到车辆停在门口，先是低头对照着手上的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板子，用笔勾画了一下。紧接着连忙小跑到驾驶座门前，礼貌的开门点头“许先生”，转而又小跑到副驾驶礼貌开门点头。随后男人接过许博渊手中的汽车钥匙，递给他一个金色小手牌。
　　“这家餐厅是VIP餐厅，老板是我的一个挚友。”
　　“这是家餐厅啊？”严浅明左顾右盼，“连门头都没有”
　　“毕竟只接受VIP预定，当然不需要门头。而且预约的客人基本都是国内外的重要政客商贾，也不方便对外，”许博渊顿了顿，侧过头将手遮在嘴边悄悄说道“不过里面各国的菜肴品种齐全，口味不错”
　　“嗷吼吼”严浅明两眼放光直点头，“了解了解”
　　电梯上到三楼，进门刚入眼帘的就是微暖幽暗的的灯光，配着地上的红地毯显得格外低调。电梯口两个西装笔挺的工作人员含笑微微点头“许先生”，其中一人领着他们向里走。
　　餐厅都是包厢布局，走廊极其安静，偶尔有穿着厨师服饰的人推着小餐车从包间出来。走廊两面墙上挂着一些金框油画，拐过一个柱子拐角，有一个长条吧台，几个穿西装背心的人站在吧台后面调着酒。而吧台后侧的墙上一格一格放满了不同的酒，一个男人独自坐在吧台卡座上，听到脚步声，男人摇着酒杯转过身，对着许博渊笑嘻嘻的招了招手
　　“我们许大公子可真是稀客啊，几百年都不来一次，怎么，今天下凡啦？”
　　待严浅明走近，才瞧见男人的脸庞。二十来岁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轮廓，眉毛浓密却不杂乱。深邃的眼眸，眼神随意却透着一股犀利。严浅明心生疑惑，这不是那天在大排档吵吵嚷嚷打电话的那个律师？怎么又摇身一变成了开餐厅的？
　　“这不是今天来尝尝人间滋味么，”许博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长条巧克力，“喏，下凡的时候带给你的，吃了长生不老”
　　男人接过巧克力，随手撕开咬了一口“每次来就给我带块巧克力，你能不能再抠一点，下次给我带个蟠桃！”
　　说罢男人注意到一旁跟着的严浅明，“哟，这是下凡的时候顺下来一个仙子啊，也是送我的么？”
　　“这是之前跟你提到过的，严浅明”
　　“你好，我是严浅明…”严浅明局促的半伸出手，张了张，又缩回来，“我是博渊的…”
　　“哎哟哟，我知道你，许博渊的网恋小情人~”男人将严浅明缩回去的手又拉起来，顺带一把楼主严浅明的肩“许博渊可没少跟我臭显摆你哦~”
　　“咳咳，点到为止啊，别太过分”许博渊瞪了男人一眼，男人撇了撇嘴，放下搭在严浅明肩上的手臂
　　“你好你好，我是许博渊的发小，任安浩，你可以亲切的叫我浩哥哥~”
　　“别给脸不要脸啊”许博渊伸手拍开那只紧握严浅明的手
　　“你看你看，还吃醋了”任安浩挤眉弄眼的说
　　“浩..浩哥…”严浅明笑了笑，“你看起来不像比我大的，倒像个大学生…”
　　“哈哈哈，欸，看来你的神仙巧克力管用啊，能青春永驻呢！”任安浩说罢朝许博渊摆了摆手上的巧克力
　　“这家伙还比我大五岁，就是长了张嫩脸”许博渊翻了翻白眼，一脸冷漠，“还杵着呢，去吃饭”
　　“走走走”任安浩一手刚搭上许博渊的肩膀，又被许博渊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