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华》连葵

33、第三十二章 偶遇妇孺皆屠贩

　　七月初七，乞巧节正撞上盼儿表妹的生日，早在前几天她便给乐府递来帖子。
　　我特向郑夫人告了假，想去外祖母家寻盼儿表妹玩耍晚些回来。可乐家自视家风纯正，素来不兴儿姑娘半夜回来的时髦，便答应了可以去顾府住一夜。为这么一件小事两家大人还互相通了信贴。

　　于是这日一散学我寻了盼儿表妹一起回外祖母家，谁知半路上碰上骑马赶来的萧顾二人。

　　“顾妹妹，这么早回去有甚意思。走！三哥儿带你去南山打马球儿，岂不自在！”萧景琛素来最了解顾家这个小妹妹，一门心思的玩乐。

　　我掀开帘子一脸不满的看了盼儿表妹和萧景琛一眼，我在心里暗骂：顾盼儿你这个叛徒儿，什么都没玩重要，说好要一起看外祖母的。

　　“呦！乐家七丫头也在啊！”萧景琛看到我，故作十分吃惊的模样。

　　“萧三哥！盼儿表妹原和我约好早点回家陪我外祖母的！”我不满的说，自从上次他请我吃饭，我们已经有大约半个月没见过。

　　“融姐姐…”她一脸恳求的模样，见我不为所动，转而去央求顾四哥。

　　“四哥哥…四哥哥…”

　　“天儿还早！这丫头也多日子没出去疯了，不如去打场马球，只需早些赶回去吃晚饭便是！”顾四哥终于耐不住顾盼儿的磨牙。

　　“七妹妹可曾打过！”顾四哥问我。

　　“不曾，哥哥们是知道我的，不擅骑马,我便不去了!”我十分乖巧的说，然而心中愤愤不平。
　　“没事！三哥教你呀！”萧景琛笑吟吟地凑过来。

　　“这可怎么敢？堂堂的大将军，小女子可生受不起。”我想起上次在南山马场的事情，还觉得心惊胆战，我一脸狐疑的望着他。

　　“哈哈哈…”萧景琛见我慌张无措的模样，大抵是想起上次在南山马场的情景一脸爽快。
　　盼儿表妹因赶着回府换骑装，便一直催着马夫快些赶回去，没跑多久，马车咣当一声刹住了。
　　“哎呀！”一个妇人凄然的哭声。

　　我和顾表妹正被撞得七荤八素，待听到这声哭腔后，才会反应过来，莫不是跑得太快，撞伤人了？我们二人纷纷掀开车帘向外探去，寻个究竟？

　　只见一个青布衣衫的妇人怀里正搂着一个孩子，坐在地上呜呜的凄哭，待表妹的丫头下车去询问了几句，那妇人只搂者孩子不能起身。这里是一个小集市，不多久就有三三两两瞧热闹的人在路边指点。

　　“姑娘！那妇人怀中的孩子似乎撞坏了！只说索要些银钱自去取药！”小丫头回来和我们说。
　　盼儿表妹扯着脖子向前面看去，只听那孩子的声音更大了，妇孺二人孱弱的身影十分可怜。
　　“那便多给些银钱就是！”顾盼儿道。

　　“还是送她们去医馆吧！”待小丫头刚转身要走，便被盼儿表妹叫住了，她无比悲悯的说，说着便纵身跳下了马车。

　　我侧过头望过去，远远地只看到一个侧身，只见怀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他的胳膊大约是脱臼了，在袖子里摇摇摆摆的晃着，疼的嗷嗷的哭！

　　我在探身细看过去，总觉得有些眼熟起来！便跟着下车了，待一看清这妇人脸，便突然想那日初入尚京城在闹市里的那一出“类似的事件”，难道是碰瓷吗？怎么会这么巧？我端下来细细的查看了那孩子的胳膊，稍一动就疼的嗷嗷哭。

　　“姑娘莫要动了！我可怜的儿啊！”那妇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有深深地埋下脸去伤心的哭。

　　果然，是碰瓷啊！那孩子的胳膊已经有些肿胀，很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不过刚刚经过这里，她一定是提前在这里等待可以碰瓷儿“对象”。

　　我听到那孩子的哭声十分心疼起来，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拿孩子来骗取不义之财。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孩子的胳膊如果不及时复位，将来恐怕会有后遗症。便心下打定主意还是想给孩子接好在细细询问这妇人！

　　盼儿走到那妇人面前一脸歉意地询问伤势，试图劝说她跟着我们去医馆抓药。那妇人见势便听了哭声只说不敢劳烦贵人，又说了自己草一样的命，赏些疗养的的银子，自去抓了药便是！我为此感到很是奇怪，便向前细细查来了妇孺的伤势，只有些擦伤唯独孩子的手臂脱臼了很是痛苦的在哭。

　　“不如我送这位妇人取一些药吧！你不是急着赶回去换衣服吗？再耽搁怕是就迟了！”我缓缓的说。

　　“那如何使得？”盼儿表妹十分不放心。

　　我看了看附近就有一家医馆，心里便有了底。

　　“你看前面就是医馆了，你可忘了，这京城里把我的医术都传成什么样子了？虽然传的是有些夸张了。索性她们伤得不重，我跟过去给他们配些好药，你放心的去吧！”我指着前面的医馆，推着她别在耽误事情了。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要去顾家的，我的车一大早便拉着我的用的提前去了顾家，变唯独只眼前这一驾马车了。虽说这里离顾府已经不远了，走起来也是很费时的，她非要将马车留给我，我推了半天才想到了两全的办法!

　　“那行！我先回去。一会儿我派人来接你，很快的！”只见她匆忙的而去。

　　“走！我领你去先把孩子接好胳膊吧！你不用害怕。”我看着盼儿表妹远去的背影，低声对坐在地上的妇人说，并指着前面不远的一个小医馆。

　　“不劳烦姑娘亲劳了，奴自去取了！”她一脸感激执意只拿钱。

　　“你放心，我自会给你多留些银钱。领你们去把孩子的伤看好，也好令我安心而已!”这怕是我领你抓药便少给你钱吗？这事豺狼虎豹一样的父母。我看着夫人怀中的孩子深觉怜悯，真可怜！今天就当我大发善心，先不与你计较。

　　那妇人听说银钱不少，这才起身随我去往医馆。

　　“你这怎么当阿娘的。这孩子可是时常脱臼？”老大夫一脸责难的问。

　　“是！是！是我平时照顾不周。这孩子今天乱跑才撞上马车啊！”那妇人频频自叹，说着还要打孩子，嘴里嘟囔着“你这贱玩意儿”的肮脏话。

　　那老大夫一手拦过，对着夫人摇摇头。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我翻了个白眼，然后深深的又摇了摇头，大抵觉得我穿着得体必然是富贵人家出身，想来京城纵马伤人的“车祸”实在是数不胜数，归根结底都是富贵人家不把贱民的命不当命。

　　我被这突然而来的白眼，气的不打一处来。

　　待孩子的胳膊接好，老大夫边抓了些消炎去肿的药材，我见没什么问题，采薇便要付了钱。谁知那妇人一把挡住说：“姑娘且把银钱给奴家吧！”。

　　我们二人一惊，什么？

　　“奴家山里头有好些有用的药材。给娃崽子接上就好，用不着这么好的药！”嘴上说着，却一把从采薇手里抢过银钱径自揣近怀中。

　　此时，那位老大夫却吹起胡子来。

　　“你知道你这孩子脱臼的多严重吗？他这是时常性的，若不养着，将来这胳膊就废了！”这老大夫也不是什么坏人，医者父母心嘛。

　　“这就不劳您老操心了！”说着抱起坐在凳子上的孩子，瞪了一眼雄纠纠气昂昂的要往外面走。此话一出，也是惊得我一阵唏嘘，刚刚还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受害者模样，如今这是，见钱眼开？

　　我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拦在她面前，脱口而出“你不能走！除非，钱留下！今个儿当着老大夫的面儿，定然要把事情讲清楚！”

　　“什么讲清楚，不讲清楚的！”那妇人反而一愣。

　　“本来也不是我们撞上你，如今装摸做样的讹我们，你那孩子的胳膊肿的老高，显然都有段时间了，本姑娘是看在这个小娃娃的面子，才给你些药钱，如今你既然不肯拿来买药，就把钱留下。我劝你日后少做这种缺德的勾当！”我正言道，大概是因为我年纪小，气势弱，即便摆正口腔也十分没气场。

　　“我自己的孩子，如何缺德了！我看姑娘也不是什么差钱的人。赏了小的了事便是，何必较真？”那妇人瞅了瞅我，旁边的老大夫好像突然看出了门道，也上前拉拉我，让我算了。

　　“我就是把这银子丢了，也不能让你得逞！天下哪里有这般不讲理的人。”我一时被气的发昏，显然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稚嫩了。

　　“姑娘说的是什么混话。这青天大白日的，姑娘莫不是瞎了，即便姑娘说浑话，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大家伙儿可都睁眼瞅到的事儿！大道这么宽明明是你家马车横冲直撞的撞上我们。”她突然抬高了嗓门开始嚷嚷，引来店里抓药的伙计都侧目，大家赏的路不免好奇的朝门口瞅来。说着她便置之不理的打落我挡在她面前的手臂，朝门外走去。

　　“哦！莫不是姑娘舍不得这两个碎银子。就勾栏里的婊子都不会把这两个银钱儿看在眼里，我瞧着姑娘也是大门户里出来的，呸！今个儿真是倒血霉了”

　　那妇人气得脸色涨红，一开口便是骂骂咧咧的，仿佛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一前一后的两幅面孔形成巨大的反差。自打我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当千金小姐的日子，即便被师长训斥几句，也不像如今这么难受呀！我哪里见过这等下九流的架势，不免反应慢一些。

　　“哪里来的腌臜货儿…你这是如何跟我们姑娘说话的。” 采薇倒是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她向来知道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见那人对我的出言不逊，便立即上前赏了那妇人一个耳光。

　　“小丫头，你敢打我？”那妇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发昏，可知是使用了力气的。

　　她将怀里的孩子一把扔在地上，拼命地撕扯采薇的头发，地上的孩子被摔得哇哇哭，那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唤，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本来凑过都是些图热闹的路人，如今看到动起手来，不免怕惹麻烦散去，边上的小孩子也被拎走。

　　“你们还猫着等着喝猫尿儿吗？没看见老娘被这两个小贱人…”

　　那妇人腾出空来，扭着脑袋冲着远处一颗大树下喊叫！只见树底下两个彪形大汉不紧不慢的冲我们走来，一脸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