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无归路》江上野枝

1、奈何无归路（一）

　　第一章 忘川孤魂
　　我是孟婆，本是世间一缕亡魂，但因心事未了，不能入轮回，便流荡在忘川附近，恰逢上一任孟婆刚了解过往，也不知怎的，我就担了这孟婆一职，而我只需在阳历七月十五时在忘川桥上给去往幽冥地府的死魂熬些孟婆汤，就好了。
　　今日一过，正好做了七百年的孟婆。
　　我与往常一样漫步在忘川河边，依旧在河边的一颗石头旁看见了那位每一百年喝我一碗汤的女子。
　　她今日还是那身红衣。
　　我不喜欢她那身衣服的颜色，总感觉凝固了血，黑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染了血。
　　我耸了耸肩，向她走去。每日我都会来这里，一是为了看这处的风景，二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想知道她的过去。
　　我知道她身上有很多故事，而我在这忘川河边呆了这么多年，唯有听听那些凡人的故事，才能让这枯燥的日子多点乐趣。
　　我除了每日听一些逸闻趣事之外，也爱看忘川的风景。
　　其实世人都误会了，忘川的风景是真的好，反正在我看来是这样。
　　试想一下，在一片荒凉的沙漠里，有一处世外桃源是何种感觉，我想人人都想整日待在那里吧。
　　我搬了一块小石头坐在她身边，我实在想知道她的故事，也不为何，她对我总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可是她从未说过一句，我问她，她亦不曾回答。
　　虽说每次的结果都不尽人意，但我几乎每次都来，就这样持续了几百年。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为何不入轮回？”
　　“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是在等谁吗？”
　　这些问题我问了不下百遍，但她一个也没回答，我以为今日是听不到她开口了，就陪她坐了一会儿，正当我准备回孟婆庄时，她开口了。
　　“我再这儿等一个人。”
　　我心下一惊，瞬间喜上眉梢。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她开口讲话。
　　“然后呢？”我迫不及待的问到。
　　其实我大概猜出来这是个关于爱情的悲伤的故事。
　　我并不喜欢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作为一个孟婆，会知道每一个来这儿讨汤喝的亡魂的生平事迹，无非就是些权力与情爱之间的纠葛，实在无趣。但因是她的故事，我不禁多了点期待。
　　收回思绪，继续听她的故事。
　　她说：“我在等那个许诺过我一生的人。”
　　她说：“尽管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可我总会等。”
　　她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儿来，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人曾经对我说过，不论我与他谁先入了轮回，都要在忘川河边等着对方。”
　　她的声音很好听，语气也非常温柔。可是不知怎的，我很不喜欢这个故事，总感觉心里钝钝地疼，很不舒服。
　　我伸手在胸口按了按，企图挥走那种令我窒息的感觉，结果却不是令人很满意，便作罢，继续问道：“所以你才在这里等了七百多年？”
　　“是，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来过，”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我在她脸上终于看到了另外一副表情，她好像笑了，但眼中却又闪闪发光的东西，待我清楚我这闪闪的东西是眼泪后，她已经擦去了，只是依旧笑着。
　　我想这难道就是人们所说的“喜极而泣”，可我怎么不觉得她有一点开心呢？
　　她试图扩大脸上的笑，眼泪却又出来了，顿时显得无比落寞。
　　“就算他来了，我也可能认不出他了。”
　　我撇了撇嘴，心想：能认出来嘛？都喝了七碗孟婆汤了，该忘的早忘了，如今还能记得那人也该归于她的用情极深。
　　哪像我，我在四百年前喝了一碗孟婆汤，本意应该是想尝一尝汤的味道吧，谁料都已经三百年过去年了，我依然没有找全自己的记忆，总觉得丢了一些特别重要的记忆。
　　至今我依旧只记得自己是一个孟婆，为什么成为孟婆？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我都一无所知。
　　“既然已经认不出了，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不等他好了。”我思索片刻，到了嘴边只变成了这一句干涉涩的安慰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