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谏》一弄白

30、第 30 章

　　果不然，站在众人之间被团团围住的，此时满脸惊慌失措，服饰一看就是名门公子哥装扮却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炉子的人，正是方家现今的独苗，方知澈。
　　所谓现今，是因为三年前他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妹子方知颜，但却早早便香消玉殒。
　　“不是吧，”金散偷偷挪到白靖身边悄悄问道：“这方知澈常年带病多年来足不出户，连我这些年来都没见过他本人，你怎么这么肯定？”
　　白靖也低声道：“废话，三年前在方家也不是白待的。”
　　并非如此肯定，如果要认相貌，白靖还是得认认真真瞧上一番才能下定论，然而现在这样局面哪顾得上仔细瞧。能让他认定的，也无非是方家人人虽谈不上好汉但也都是硬汉，胆子也不小，就连方知颜也能称得上有几分傲骨。因此在方家唯独能发出如此惊慌还带着凄惨的声音，除了方知澈他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你…你怎么会认识我？”方知澈这才从自己的惊慌中缓了过来，看着白靖如此陌生的面貌惊讶道。
　　易了容的白靖露出和蔼的笑：“你当然不认识我，但我就是认识你。你别怕，方少爷，既然你也不问我们是怎么来的，那我也懒得说了，把你怀里的小炉子给我，这事就好办了。”
　　从一开始见到方知澈，白靖便发觉他怀里的东西隐有浊气和魂魄气息。今天所作这一切，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亡魂和活死人这些事来的，而要说方知澈虽在家中常年不出但完全不知道外界传的消息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算到会有人按耐不住有所动作，果不其然让他们碰到个常年不出方家大门的方知澈。
　　方知澈将手中的小炉子一般形状的东西抱的更紧了，看着周围这架势，慌道：“你、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我们只是好奇，不过现在应该是我们来问，你们方家到底想要干什么。”白靖看着抖成筛子的方知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有耐心地道。
　　“啊，我认出你了。”方知澈没有正面回应白靖的话，反而环视了四周围着他的人，忽然转向他斜前方围着他的白轲说道：“就是你！你是青山门的人，原来是你们青山门！我早就听我爹说了，你们青山门一直都看不惯我们方家，现在又偷偷跑到我家，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
　　一见方知澈矛头转向白轲，白靖瞬间不想跟他废话了：“干不干好事，得看看你手里的东西，来来来拿过来，别让我跟你动手。”
　　见白靖似要上前，方知澈快速抬起胳膊，挡住白靖的前进，大喊道：“别过来！”
　　白靖笑了，说道：“你不让我过来我就不过来？凭什么听你的？拿过来我看看！”
　　“青山门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方知澈一改方才的惊慌失措，自知道他们当中有青山门的人后，态度便来了个急转弯，先前是怕，而此时却成了骂。
　　白靖忽然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对他有耐心了，干脆也不跟他废话，二话不说直接准备上前掏他怀里的炉子。然而还未等上前，方知澈却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猛地往地上一摔，白靖一时防备不及，被摔在地上的东西所腾起的紫雾迷了眼睛，只听原先方知澈所在位置的斜后方发出一声痛呼，等到终于能努力整开眼睛后，便只见所有人都在揉眼睛，而站在正中的方知澈早已消失不见。
　　猛地转头，听闻不远处一个角落有什么东西关闭的声音，白靖忙跑过去一摸索，摸到一个缝隙。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暗门，让他跑了！”白靖喊道。
　　金散被紫雾熏得流着眼泪也喊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
　　白靖使劲推了推那道暗门，纹丝不动。心知门被关死，快速看了看周围，看到墙上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燃火的高烛台，瞬间了然为何这么亮堂，便赶紧往曾经走过的阶梯处跑。然而台阶处没有火光看的不仔细，白靖便边跑边将怀里的燃纸符拿出捏诀，就着其他燃起的火光分别向台阶处周围的高烛台飞去，霎时一片大亮，众人看到如此多的台阶后也皆是瞠目结舌。
　　“别愣着了，先往上走！”白靖对着其他人喊道，随即自己跑在前面带路。
　　等跑到顶，便也没了光，白靖将手里仅剩的一张符纸燃起，指着自己之前掉下来的地方对着白轲说道：“白轲，交给你了，把它冲开！”
　　白轲接到指令的瞬间便运气到掌，掌运到剑，也不顾不上力道大不大，挥手一劈，那地方应声被劈开一个能容一人出入的洞口。白轲还想要挥剑再劈一次，却被身旁举着符纸的白靖拉住：“这洞口就这么大，别劈了，再劈山就倒了。”
　　“山？”白轲疑惑道，白靖却没有时间解释，率先钻了出去。
　　一出去，便是方家中院的假山外，白靖只觉外头空气相当清新，再反观地下的阴暗微潮，加上方知澈放出的莫名的紫雾，兀地感到一阵头晕。但也顾不上这么多，眼睛看着地面走到木栏前，只想着翻出去赶紧去追方知澈，却莫名的没有劲，等到一只腿翻过后，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直直向下倒去，白靖心里清明，却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腿。
　　心道完了完了，白靖认命地闭上眼，却意外没有摔到冰冷的地面，而是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怎么了？有事没有？”从白靖头顶传来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白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萧河那好看此时又带着点焦急的面容，一时大脑回不过弯，双手借着萧河小臂给的力努力想要站直，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些：“快去追方知澈，去追方知澈！”
　　“你先说你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回事？”萧河很是冷静，框住白靖不让他动，语气沉闷道。
　　白靖一愣：“他们？谁…谁怎么…”一扭头，发现金散白轲一众人全部倒在假山外，一动不动，这才心道糟糕，忙抓着萧河手臂道：“毒，是毒，是方知澈，他干的，他下毒了，追啊追啊怎么不追啊！！！”一想到方知澈对着青山门的人骂骂咧咧又给他们使的这些手段，白靖只觉一阵怒火中烧，要不是双腿半天缓不过劲，他非要方知澈先不能行走不可。
　　见萧河还未动，白靖干脆直接把他推开想要自己去追，却发现自己推了几把，对方都纹丝不动，无可奈何又没劲说话，气的只好瞪他。
　　萧河见他还有力气瞪自己，放心似地叹了口气：“别着急，他被我们扣下了。”
　　“扣下了？”白靖这才大喘了口气，道：“我以为他跑了。人呢？”
　　话问完，萧河却忽然抓着他的胳膊弯下了腰。
　　白靖瞬间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知从哪来的劲，连忙往旁边一跳，尽管他的胳膊还牢牢在萧河手里握着，但还是说道：“我没事！我没事！真不用背！”
　　“……”萧河迎上他强装真诚的目光，未再多言，便拉着他向前院走去。
　　走到前院，白靖便看见被青山门弟子团团围住的方知澈，此时的方知澈好似是双腿无力，并不能站起来，只是双手捂着膝盖，怀里一直抱着的小炉子一般的东西在他几尺远的地方。
　　萧河拉着白靖走到他们身边，对着大部分青山门弟子吩咐了几句，一众弟子便快速往中院跑去。对金散一众人的安危得到保障后，萧河这才对着白靖淡淡说道：“我们到的时候，他刚从中院出来，见到我们要放东西，便在他臂上腿上来了几下。”看方知澈此时的模样，白靖都能想象到他是怎么给方知澈来的那几下。一时间笑了起来，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萧河见他能自己稳稳站住后便也松了手，转身去拿那个小炉子。
　　“跑啊，怎么不跑了？”白靖怀里交叉着手，笑盈盈道：“放得了毒却跑不了，方少爷，你失策了。”
　　跪坐在地上的方知澈抬头也笑了起来，但眼中满是狠厉：“你不也中了毒吗？”
　　白靖蹲了下来，看着他说道：“对啊，所以我现在来问你要解药。”
　　“你怎么就觉得我有解药？”方知澈笑得更邪：“我没有，我没有！你气不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知澈正在笑着，门口便传来一阵吵闹。抬头一看，原来是沐铭和在法场看好戏的一众百姓，当然，其中也有各位家主及青城代表和方家家主方昭本人。
　　百姓们本来就好奇的不行，自打黑气停留在方家不动后，八卦之心简直熊熊燃起，方昭坐在座位上脸黑的能滴出墨，只询问沐铭是怎么回事，沐铭还未说话，金严只道先去一看究竟，这便浩浩荡荡地一群人来到了方家。
　　谁知一来，本想着是一场误会，但看样子却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时间，人群推推攘攘，谁都想进来一看个究竟，但都被沐铭的一眼飞刀打了回去。衙门的人此时也赶到，将人群隔在方家大门，沐铭这才有喘口气问话的机会。
　　“现在是怎么回事？”沐铭带着几位见证的家主和代表走进前院，方知澈见到方昭，忽然笑的更加猖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严最先开口，对着从进门开始便死气沉沉完全没有反应的方昭问道：“方家主，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妨说说清楚。”
　　方知澈笑着接上金严的话：“别问他，哈哈哈，他什么都不是，哈哈哈哈哈，问也问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半笑半癫狂的状态根本无法让人相信他的话，沐铭在一旁皱了皱眉，问道：“这哪来的傻子？”
　　“他不是傻子，”白靖走到沐铭身边，附在耳旁道：“是方昭的儿子方知澈。”
　　沐铭闻言不相信似地蹲下看了好一会还处在癫狂状态下的方知澈，这才不是很确信的点了点头。白靖心里还着急着白轲他们中的毒，也不管方昭如何，直接蹲下抓着方知澈的衣领说道：
　　“我的耐心很有限，你最好在自己的罪名没定下来之前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定要你命。”
　　方知澈逐渐从癫狂状态下走出来，但还是眼底不达笑意满是嘲讽的说道：“你把我杀了呀，杀了也没有，嘿嘿，青山门就是一群垃圾，怎么连解毒的本事都没有？”
　　“你！”白靖咬牙，正忍耐着要给方知澈正面一拳的念头时，一旁观察小炉子的萧河终于走了过来捏了捏白靖的肩，将他扶起后这才对着方昭说道：
　　“事已至此，方家主，不妨说些什么。”
　　众家主应声皆是，在一句句愈加愤怒的言语中这才开口道：“方某……”
　　“有什么好问的，我来说！”方知澈坐在原地忽然开了口：“人是我杀的，全都是我杀的，跟方家没有任何关系。”短短几句，将方家与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一时间唏嘘声一片。
　　“你说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你凭什么说的这么肯定？”沐铭挑眉问道。
　　方知澈同样眉头一挑，眼里话里满是无谓：“你们要是听着不嫌恶心，我把经过与你们完完整整说一遍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