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雨幕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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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第一场雨来的迟，雨珠淅淅沥沥打落在地时，已经开学有一阵了。也得亏如此，不然以今年的温度，从蓝色天穹降落的怕是雪了。
早上出门还晴空万里，可等到了学校，没一会儿云便聚在一起，湛蓝被洁白所遮挡，透过教室的深色纱窗望去，灰蒙蒙一片。
“该不会要下雨吧？”黎俊用胳膊肘撞撞萧容风道。
“谁知道呢。”萧容风有些出神，他这段时间总会想起穆朝雨的临时标记，对此，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已经吐槽过他很多次了。
“你带伞了没？”黎俊又问他。
“没啊。”
他总是不记得带伞。别说没有看天气预报，就算看了也不记得，不过没关系，他身边总有人记得的。比如他姐，从小学开始包里就常年装着折叠伞。不过即便如此，如果雨势不大，两个人还是经常淋着雨回去，原因无非两种，想淋雨和懒得打伞。
这座城市一年中小雨居多，大雨一般在暑假，暑假他往往在家或离家不远的篮球场，是真不怕下雨。因此，萧容风更觉得带不带伞都一样了。
雨终于在正午降临人间。“莎莎”的声响是喧闹人群的背景音，注意力集中在人群时，人声与雨声交织，显得比往日更躁，思绪抽离时又觉得格外静。雨，是可以兼容两种极端不同的感受的存在。
萧容风很讨厌雨，那是他很久以前就意识到的事。他尤其讨厌在雨天上课，雨天室外的体育课上不成，室内的文化课在雨声的伴奏下让人异常烦闷。
可是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他突然记起，他从前是爱过雨的。
他所生活的城市夏季多雨，最热的时候正巧是雨季。雨天会让整个夏天静下来，雨珠会刷去一切闷热，将清凉还给大地。
如果遇上毛毛雨，最适合和穆朝雨出去打球，在衣服被细雨和凉爽空气浸透前赶回家，就能享受一场难得的夏天的凉爽球赛，同时还不会挨骂。
穆朝雨离开的那一年，他最初没有很难过，可谁不知道他和穆朝雨关系好，为此萧岷还语重心长地跟他聊过关于如何看待一段友情的话题，其实无非是让他不要太难过。
他虽然真的没有觉得自己难过，但仍然觉得萧岷说得有道理，于是第二天就自己去球场打球，美其名曰好好证明一下他没了穆朝雨日子还不是照样过。本来他是不会一个人的，奈何周安洵是个不爱打球的，那天球场又出奇得空，他便独自一人霸占了一整个球场。他以前很享受打球包场的感觉，那天却不然。
一个人的球场，好像不算球场了。
他翻遍手机通讯录，想找人出来打球，手指在键盘上停留许久，打出的字符被删除键吞没，终究没留下痕迹。
那时候他才发觉，原来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只有穆朝雨才是离他最近的一个。
他朋友很多，他跟太多人相处融洽，只是所有人都不似穆朝雨。
但是他穆朝雨凭什么！自己走得干脆，留下他一个人怀恋从前。
萧容风越想越不爽，尤其想到穆朝雨一个田径队的，球技还能和他这个篮球队的五五开，甚至有时略胜一筹。
那，要是还有下次见面，篮球，他不要再输了。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练习，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篮球从来不会让他觉得枯燥，他只是，有一点点寂寞。
专注于一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那天有场雷阵雨。
他向球场一侧扭头，几乎是脱口而出：“下雨了！朝雨哥你……”带伞了吗……
那个位置是穆朝雨休息时爱待的地方，他们两个的包总会扔在那里。只是此时此刻，他面前空无一人，他的包旁边也留着一个空位。
球场还是当年的球场，篮球还是当年的篮球，可是人已不在身旁。
他突然很难过。
他终于明白，其实他，真的很在意那个人，他真的会因此难过，他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接受。
他淋着雨回了家。
夏季的雨原先在他心里的代名词是凉爽，这场雨却让他觉得冷。仿佛这场雨结束了夏天一般的冷，如同一场寒过一场的秋雨，又像未来得及凝结的雪。
寒意入骨。
他当晚发起了高烧，是再正常不过的感冒。感冒总是不会持续太久，感冒好了，他就当没淋过那场雨，骗自己从不在意穆朝雨。
一骗就是好多年，他自己都快信了。
而那段开始得太早又无疾而终的友情，经过这些年的发酵，不知产生了怎样的反应，在重逢后炸开，最终变成了这样稀里糊涂的爱，叫当事人再也无法忽略。
不知道不明白似乎也没关系，他们的感情本就始于懵懵懂懂的年岁，此后依然如此也没关系。至少这次，他清楚并正视自己的感情，再不逃避。
“容风，容风？”黎俊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萧容风你傻了还是聋了？”萧容雪面无表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啊？”
“放学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下雨了，”萧容雪说，“我的伞要先送星忆回家，你怎么回去？”
“雨很大吗？”萧容风问。
黎俊抢答道：“相当大，超级大！”
大雨…下雨天…雨露味……穆朝雨的信息素。
他眼看着又要出神，萧容雪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萧容风捂着被她敲的地方龇牙咧嘴，没好气道：“行了行了你走吧，我不用你管，好好陪你的小女朋友去吧。”
萧容雪留给他一个背影，如果不是在出班门的时候顿了顿，萧容风也许还会在心里夸一句不愧是他姐，够帅。
而等他自己晃悠岀班门，看到倚在走廊窗边的人，别说脚步顿了，脑子都待机了。
“你怎么来了？”他问穆朝雨。
“送男朋友回家不是天经地义？”穆朝雨漫不经心道。
“以前你不也没送？”
虽然开学已经有阵子了，但这是穆朝雨第一次送萧容风回家。他不觉得穆朝雨有义务送他回去，他并不是在乎这种事的人。不过是下意识的，源于多年以来的习惯的，忍不住要怼他一句。
“我倒是想，不是时间一直碰不上吗？”穆朝雨无奈，“你们晚自习比我们早放半小时，等我下课你都到家了。”
哦，今天是周五，没有晚自习，所以这人就来了。
对着萧容风明显不信的表情，穆朝雨从包里抽出折叠伞，叹息道：“好吧，是因为知道某人没有带伞的习惯。也不知道现在变没变。”
很难说清这一瞬的感受，他有一点点被在意的得意，而这份喜悦在心尖炸开，又牵起一点酸，叫人眼眶微微发热。
因为这些事，实在是一隔经年。
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他面上却是难得的波澜不惊，只是勾唇笑道：“行，走吧，送你萧少爷回家。”
他们走的不快，小心翼翼看着脚下的路面，避开积水坑。
“欸，你信息素不就是雨露味儿？”萧容风亮着眼睛问他。
穆朝雨微垂眸看他：“嗯，怎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如果一下雨就会想到你，还挺烦人的。”
“欸，这我就不认了，我又没逼你想到我。”萧容风作势欲打，穆朝雨又道，“但如果能让当年的你想到我，就好了。或者现在这样的挺好，你就当，从前的那些雨，是我在陪你。”穆朝雨祥装淡定，将百度上的攻略学以致用。
萧容风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一副被酸得不行的样子：“哪学来的这种话，听着怪恶心的……我还说当年为什么讨厌雨呢，你这样说倒是解释得清了，毕竟如果是当时的我，估计只想揍你。”
“……”下次再也不信百度了。
什么把生活中常见的事物和自己进行联系，使对方在看到某种事物时自然而然想到自己，根本就不适用于他跟萧容风！有这功夫还不如信他那几个母胎solo的兄弟。
雨下大了，雨声隔绝了周遭的声响，伞外的一切似乎都逐渐远去了，伞下偏偏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如同被切割出了一片只属于他们的小世界。
仿佛雨幕下，天地间只有他们。
雨落下激起的水花不止在地上，还在萧容风心上。
他好像，又开始喜欢雨了。
大概少年人总是敢夸口许下一生的吧，至少在有且仅有的这一刻，萧容风觉得，大概从今往后的每一场雨都会同今天一般吧。
每一场雨，都会有一把等他的伞，而他和等他的人，在被雨水分隔的世界中，永远并肩。
这样，多浪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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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总以为这只是一个开始，事实上那之后并没有什么机会腻在一起，高三作业实在太多，哪怕是穆朝雨深谙偷工减料之道，也很难从中挤出那么一点时间，两个人周末出去多数时刻也只是泡图书馆写作业罢了。真要论起忙里偷闲，可能是来回的那段路吧，那个时候他们可以像所有校园情侣一样，抛开学业闲聊，聊什么都好。
规律的生活总是过得飞快。开学后的那场雨下完，气温便一点点回升。没注意什么时候街边校园都开满了花，没两天那花瓣又散了满地，翻开日历看看时间，似乎和往年花谢的时间也差不多。
时间总是以稳定的节奏流逝着，不过是生活的节奏快起来往往注意不到。
这不，班里的男生已经提前穿上了短袖，俨然一副迎接夏天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雨幕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