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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火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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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什么余格想看见的人,但毕竟是自己没注意在先,所以他还是九十度大鞠躬向秦楚道了个歉,然后习惯性的把手从脑门上拿下来看了看,草,竟然真的流血了!他这表镶钻了吗?!这么硬!
余格想着,又往他手上的表瞟了一眼,草,真镶钻了。
秦楚也看见了他脑门上正冒血的伤口,随口问了句:“你没事吧?”
余格摇摇头,用手把伤口上的一点儿血抹掉,侧身给他们让出了地方,但秦楚没动,站在那和余格大眼瞪小眼,余格尴尬的咳嗽一声问:“怎么了?”
秦楚没说话,余格正疑惑的时候,瞧见了地上掉了一盒蛋糕,应该是刚才他一脑袋给人撞掉的。
从小被家里捧着长大的秦大少爷是看不上食堂里这些凡夫俗子吃的饭菜的,他在家的时候,连阿姨做的饭都不吃,必须得是楚女士亲自做的才配得上他大少爷的金胃,所以他们在几个食堂里晃了一下之后,果断冲出校门直奔了市中心的五星级餐厅。
可以劳累一下他的腿,但绝不能委屈他的金胃!
几个人吃得沟满壕平就回来了,只是秦大少爷嗜甜,那家餐厅的味道虽都是上乘,可唯一就是甜品差点儿事,秦楚没吃得尽兴,听杜笙连说学校这家蛋糕店的东西还不错,就又胁迫着他们一起来陪他买饭后甜点了,所以才有了蛋糕店门口的这件事。
余格弯腰帮他捡起那盒蛋糕,然后拍了拍上面的土,双手递给他,说:“不好意思啊。”
虽然蛋糕有盒子装着,但是摔到地上之后肯定已经不能看了,偏秦大少爷还是个爱看外表的主,不好看的东西他不会要,不好看的人他更不会交,正如他面前这一人一蛋糕。
“我不要了。”秦楚说。
余格捧蛋糕的手还伸着,整个人定在那里,冷汗都出来了,大脑迅速思考该怎么办,难道要他赔吗?这一块蛋糕能顶他一两天的饭钱了,他这工作还没定就要先扔几十块钱进去吗?
余格心疼钱,可这确实是自己行事莽撞造成的后果,他捧着蛋糕又朝秦楚深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要不然我……”
“帮我扔了吧。”秦楚从余格身边走过的时候顺口说道。
“啊?”余格直起身转过去看他,可是只看到他们四个人的背影走远了,他们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这盒蛋糕,盒子上贴着的小票明码标价写着“35元”,果真是顶了他一天半的饭钱,他们就这么随随便便不要了?
余格捧着盒子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他家虽然没钱,但也不至于捡别人不要的垃圾。
军训开始之后,余格每天生活都是训练场地,蛋糕店,宿舍,三点一线来回奔波,无缝衔接,每天连轴转,累得苦不堪言,可面对每一个客人的时候还要保持微笑。
今天中午交班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余格心里一喜,这么大雨,下午大概率是不会训练了,他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可是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他没带伞,他们宿舍离得又有点儿远,他很累了,不想再冒雨跑回去,让自己身上湿个彻底。
他站在门口发愁,心里纠结着,希望他停,自己好回宿舍,更不希望他停,这样他可以休息。
他捏了捏眉心,抬头看天空,阴沉沉乌压压,这时候他不用在对任何人强颜欢笑,便放肆的苦着一张脸。
“你没带伞吗?”一个有点儿耳熟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随后一把伞遮到了他的头顶。
余格转身一看,竟然是秦楚。别说他想不到秦楚会帮他撑伞,他甚至觉得这大少爷出门都不会自己带伞的。
“啊谢谢你,方便的话……”余格又挂上了职业微笑。
“别谢我,”秦楚说,“是你一直站在门口挡到我出去了,我在提醒你而已。”
“额……哦,不好意思啊……”余格瞬间社死,心里想,大少爷讲话还真是够他妈直白的。
既然秦楚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余格也不好意思再说借他的伞一起走回宿舍的话,他往旁边迈了一步,给秦楚让出了地方。
秦楚撑着伞从他身边走过,一点儿没停留的意思。余格低着头看雨水打下来溅到台子上,思考着一会儿冒雨跑回宿舍之后该吃一桶什么味道的泡面。
“你不走吗?”秦楚问道。
“啊?”余格抬头看,秦楚也正撑着伞回头看着他,他眨巴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跑到了他的伞下,说,“谢……谢谢啊。”
“哦,你哪个宿舍?”秦楚问。
“跟你同一栋。”余格刚回答完,就觉得这样说有点儿怪怪的,好像他对秦楚很关心一样。
但是秦楚并没有诧异,毕竟他秦大少爷被别人关注对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他住哪个宿舍早就被女生们打听清楚传开了,所以就算余格知道他也不觉得奇怪。
尽管两个人在同一把伞下,挨得很近,可他们这一路还是一句话没讲。余格不是个很会和别人交流的人,不知道该怎么找话题,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别人的话才会不那么尴尬,索性就不讲话,只是偶尔装作不经意看一眼秦楚的侧脸,除了觉得挺好看之外没看出什么能让他抛话的点。
而他秦大少爷也早就说了,并不会和余格这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平平无奇的人多废话,所以这样的两个人就算是睡到同一张床上紧紧贴着也依然无话可说,更碰不出什么火花。
只是,火花不一定是刻意才有,或许不经意间才能迸发出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致命的火灾。
大学军训本来就划水厉害,但是秦大少连水都不想划,每天请假躺宿舍,后来有人来检查,他就去报个到装病号,然后在操场树荫里躺着,秦大少爷对教官说不给他们发证书的恐吓熟视无睹。
或许也因为他爸妈让谁提前帮他打过招呼,教官也不怎么管他,所有他们班的人已经开始在偷偷传秦楚是校长儿子了。
一日,秦大少爷正躺在训练场地对面的长亭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优哉游哉玩手机,旁边也坐着几个不知道真中暑还是假中暑的人,还有几个充当校医的医学院学长学姐,他们看他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跟看个傻大少一样,连装都不装一下,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人怎么想,反正宋衍他们一会儿也来和他一起躺着了,他们四个傻大少就可以组队打游戏了。
“听说咱们院新生第一名录进来的是个贫困生,长得好像还不错。”一个穿白大褂的长发学姐说。
“不是吧,人家好像就是家里条件差一点,没报贫困生。”另一个扎丸子头学姐说道。
“但是我好像听说他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一顿饭诶,难不成是减肥啊?我记得那男孩子还挺瘦的。”长发学姐说。
饱汉不知饿汉饥的秦大少爷抖着腿接话说:“嗬,能到这上的起学还能吃不起饭吗?”
两个学姐觉得有道理,于是话题一转到了他这里。
“小帅哥,你每天往这一躺不累啊?”长发学姐笑嘻嘻问他。
“美女,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躺着比我站外面晒太阳还累啊?”秦楚讲话嘚嘚瑟瑟的,但是因为长得好看,所以在别人眼里一切嘚瑟自动归为幽默,而且他这句美女叫得人家笑得花枝乱颤。
“那小帅哥你是学哪个专业的呀?”长发学姐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不知道,我一会儿问问我爸。”秦楚说。
他这话引得两个学姐捂嘴笑起来,扎丸子头的学姐笑着问他:“你不会真是校长儿子吧?”
“嗬,这屁话都传到你们这了,要被我爸知道他花钱送我进来认校长当了爹,他得气厥过去。”秦楚说。
两个学姐听了笑得更欢了,这时一个人影从他们面前迅速跑过,直奔前面的男卫生间。
军训每天要六点集合,他们五点多就得起来,余格本来就不太习惯吃早饭,这下起得早更没胃口吃了。虽然总能看到有人因为没吃早饭又晒了一上午大太阳而低血糖晕倒的事发生,但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余格自己的身上,所以他也从来没当回事儿,只觉得自己大概体格太好了,一般的狗血剧情在他身上不适用。
但是今天他有点儿惨,他今天一起床就觉得整个人不对劲,又困又乏又想吐,他撑了一会儿之后实在忍不住要吐,他刚举手前面有个人就先他一步打了报告,理由跟他一模一样,然后教官问到他的时候因为事发突然他一时也没想出来什么其他的理由,所以讲出了跟上一个人一样的话,教官自然以为他要偷懒没允许他去,他也没话说,只能又把恶心劲儿往下压了压,接着晒着大太阳站军姿。
匆匆跑进厕所的那个男孩子出来的时候,秦楚他们四个已经凑齐,一盘游戏都快打完了,所以那男孩子坐到他们身边他们也没察觉到。
两个学姐本来在聊天,看见那男孩子脸色惨白惨白的,便走过去问:“学弟,哪里不舒服?”
“胃……痛,想吐,”男孩子声音都有点儿虚了,“我没吃早饭,可能有点儿低血糖,还犯胃病了。”
两个学姐一愣,不愧是以医学院第一名成绩录取进来的,她俩还没开口,这孩子自己就把病给断了。
“我有巧克力豆,吃吗?”在一旁刚结束了一局游戏的秦楚,拿出他随身带的一小罐巧克力豆往嘴里倒了几颗,正好听到那个男孩子说的话,就随口问了一句。
秦大少爷轻易不会和别人搭话,除非无聊过头,或者,对方长得很合他胃口。
那男孩子也没和他客气,接过来道了声谢,学姐也拿来了面包和牛奶给他,他就就着一起吃起来了。
秦楚微微勾着嘴角打量着旁边这个男孩子,眉目清秀,身形看上去十分单薄,吃相很乖,刚刚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确实,是他秦大少爷喜欢的类型。
“诶!秦楚!你干嘛呢?还打不打了?”宋衍叫了半天秦楚也没反应,跟灵魂出窍了一样。
“不打了不打了,”秦楚挥了挥手,然后凑近他们小声说,“爷要开始追求大学的第一段情缘了,等着喝我喜酒吧你们。”
杜笙连一听来了兴致,拉着他问:“谁啊谁啊?”
秦楚朝旁边的男孩子扬扬下巴:“怎么样?是爷的菜。”
宋衍意味深长点点头又意味深长摇摇头,说:“长得是还不错,就是太瘦了,估计没几天就被你玩儿坏了。”
“滚你丫的!”秦楚骂道。
几人调侃秦楚的时间,旁边的男孩子已经把面包牛奶吃完了,他拍了拍秦楚,把剩下的巧克力豆还给他,秦楚本来想说都送给他吃了,但男孩子已经起身准备走了。
秦楚问:“不再坐会儿吗?在那傻站着多累啊。”
男孩子没答话,只冲他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坚持往回走了。
秦楚此时却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男孩子停下来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秦楚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帮他抹掉了嘴角沾着的面包屑。
他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被他这个动作搞懵了,愣愣的看着他,脸上还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过了好久才开口答道:“路苍淮。”
人长得这么秀气,名字倒是够大气的。秦楚想。
只不过秦大少爷不知道,在场的人都看呆了,这动作实在过于暧昧,而且还是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太他妈明目张胆了吧!他秦大少爷这不管不顾,目空一切的性子除了宋衍他们是三个看惯了的,还有谁能受得了,路苍淮反应过来之后,一把将推开他,红着脸跑回队伍里去了。
“我说你这他妈也太直接了吧,人家爱好是男是女还没搞清楚你就直接上了。”杜笙连抖着腿看完整场戏后,简短地评论道。
“你懂个屁,老子这招霸总爱上我,霸王硬上弓,男女通吃,一吃一准。”秦楚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嘚嘚瑟瑟坐回原位。
“就是,你他妈什么时候看他管过别人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了,还不是他想上就上。”宋衍帮秦楚补充了一句。
“草,这倒是。”杜笙连说。
“你就别说我了,咱们两个王八蛋还不是半斤八两!”秦楚说完自己笑起来。
宋衍不服,上手跟他闹腾了起来,杜笙连也非要掺一腿跟他们一起闹,唯老武一人在旁边看着他们呵呵的傻乐。
余格的恶心劲儿已经彻底被他压没了,大抵就是恶心过劲儿了就恶心不出来了,不过这倒也好,让他轻松了不少,只是没了借口去阴凉地偷懒,尤其是在他看见刚才先他一步打报告的男生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为了个模范标兵竟然这么拼,让他感觉着实浪费了一次休息机会,心里实在有些遗憾。
后来休息时余格无聊的四处乱看,往病号走廊那边一瞄,竟然瞄到他撞见两次都没什么好事的那男生正在明目张胆冲着训练场地伸懒腰,他心里无声感叹,幸好自己刚才没去,不然碰上了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太尴尬了。
走廊被绿葱葱的藤蔓缠绕着,藤蔓上还开着几朵粉嫩的牵牛花,一根藤蔓耷拉下来挡在秦楚的面前,他抓住这根藤蔓看了一会儿,伸手摘了一朵粉色的牵牛花戴到耳朵上,不少人被他这幅傻大少的样子逗笑了,他自己也挺美滋滋的叉着腰。
只是这旁人看来傻乎乎的画面,在余格眼里却是燥热的剩夏,蝉鸣不绝,温热的风和自在的少年,他竟察觉到了一丝萌发于自己心底的不寻常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