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烟》丶柔七丶

42、第 42 章

　　莫如烟点燃最后一小截蜡烛，她感到又饿又困，口唇干裂，于是她拿起木圆桌上的玻璃杯，只听咕咚一声，将早上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

　　她的眼睛再也招架不住了，倒头把自己丢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如果那还能算床的话。其实不过是地板上铺着一张破旧的草席，外加一床单薄的被子。

　　不知什么时候，屋外就这么突然电闪雷鸣，下起滂沱大雨，铺天盖地肆虐而下，宛若万根银针直插地面，甚至压弯了路旁大树的枝干。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她梦见了莫离。这是他离开以后，第一次进入她的梦里。遭受那些苦痛之后，她总是怪他为何不来找她。人总是会做梦的不是吗？

　　她要问他，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孤苦伶仃的世界？

　　而今晚，他终于来了。

　　他总是微笑着，像是沐浴在春风里的曼珠沙华。他把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那双大手轻轻划过她的脸，如此反复。那动作总是显得特别轻柔。

　　她本想故作生气不理他，但她感觉到他的手透过来的温度极其刺骨的冰冷。

　　他的手为什么如此冰凉？

　　朦胧中，她感觉大颗大颗的泪珠沉重地落在她的脸上，随即浸湿了她胸前的一大片衣裳，她不停地哆嗦着，感到更冷了。

　　怎么了？难道他哭了吗？可他为什么哭？

　　她想伸手抚摸他，可是却丝毫使不上半点力气。
　　莫离再次笑了笑，他并没有抓住她的手，只是让他的笑容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莫离…别走…

　　她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而她的整个身躯像被钉子钉住了似得，动弹不得，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停地挣扎着，摇晃着她的身躯，随即猛地睁开了眼，周围一片氤氲，一切依旧。

　　雨水从屋顶瓦片缝隙滴漏下来，在地面的凹凸处汇成一条细小的河流。那河流蔓延着草席和被子的一角。

　　突然外头的一阵强风钻了进来，呼的一声，蜡烛发出的最后一丝亮光也消逝在黑暗里。

　　这一切，吞噬着她的内心，抵达最深处。

　　这个世界她还剩下什么呢？

　　她极度疲倦，感到无比困乏，很快又睡了过去。

　　整个夜晚，只剩下冰冷。

　　她看见了一大片油菜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一片金黄的璀璨，她站在种满草绿的发光的高高小山坡上，张开双臂闭上双眼自由呼吸。

　　蓦然睁开眼，莫离正微笑地站在她面前。

　　那笑，温柔，含情脉脉。

　　“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我从来都不曾离开过你。”

　　“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对吗？”

　　“不，你要替我活着。”

　　————

　　“你在干什么？”林麦麦突然闯进来挡在莫如烟前面，“你到底在干什么？”

　　林麦麦出院回到学校才得知莫如烟早已辍学了，还听说莫叔叔在工地摔死了，所以立马赶到她家。大门是敞开着的，没想到一进门就听见史华英的叫骂声，还见此卑劣行径。

　　“你谁啊你？我干什么用得着你来管吗？”史华英怒怼。

　　“莫如烟…莫如烟…快醒醒…”林麦麦用力摇晃她的肩膀，但她仍旧不省人事，便用手摸摸额头，又碰踫自己的，“呀…滚烫滚烫的…我得赶紧带你去看医生。”

　　说罢，便拉起莫如烟的一支胳膊跨过自己肩膀，一边抓住她的手，一边揽着她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去。

　　“看医生？哈哈…”史华英的身体跟块石头似得堵在门口，“哼！不许带她走。”

　　“你凭什么阻拦？”

　　“就凭她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任务？”林麦麦思考一番，“什么任务？”

　　“工钱上缴！”

　　“你太过分了！莫叔叔过世你们就这样对待她？太可恨了！”

　　“哈哈，可恨？我他妈就怕没人说我可恨！我太喜欢这个词了！我不是可恨吗？好，那就让病痛慢慢折磨她到死，好和那个死男人团聚去吧！告诉你，今天，她休想出这个门！”

　　史华英双手抱胸，甚至抬起大腿架在门框上。

　　“你…小心莫叔叔的灵魂来找你算账！”林麦麦气急败坏。

　　“我好怕哦！去他妈的！你还真相信这世界有鬼啊？！要惩罚也是惩罚她这个野种，否则莫离他怎么会死？还有他们在楠树林干得那无耻勾当，这村里还有谁不知道的？简直不知廉耻的一对□□狗男女！一个摔死，那另一个最好病死！这不是刚好天作之合么？”

　　“恶毒的女人！积点口德吧！他们之间什么情况也轮不到你来评判！你没那资格！听说你前夫是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死得吧？你这个克夫的女人，莫叔叔也是你害死的，你就应该一辈子当好你的寡妇，免得到处害人！”

　　“你给我闭嘴，你个不要脸的贱货。”史华英正想举手抽林麦麦一巴掌，被她抬手挡住了。

　　“谁不要脸了？”听到这话林麦麦瞬间火冒三丈。

　　史华英对她上下打量一番，“哟，我知道你了，你就是那个谁谁谁来着？你的事情除了学校，整个村子都在传，谁不知道啊？当小三啊，一回生二回熟啊，准备睡几个男人啊？勾引有妇之夫上瘾了是吧？小心染上艾滋病。难怪你俩会凑到一块，原来全都是不要脸的贱货！”

　　“我睡几个男人你大爷的管不着。怎么，寂寞难耐了？你这等货色只配和丑陋的怪物□□！出轨□□！这才叫不知廉耻！你大爷的快给我滚开！”

　　林麦麦不甘示弱，骂起街来倒还挺泼辣。

　　“你他妈的才□□！我告诉你，休想带她去看医生！”

　　“我说‘死’大妈，你还真是死脑筋，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还有收入吗？”

　　史华英被这一反问感到措手不及哑口无言。她拧眉思索了会，正想着怎么怼回去时，林麦麦早已趁机用力推开她，扶着莫如烟出门了。

　　“诶…诶…你个不要脸的…”

　　史华英嚷嚷几声，声音越来越没底气，转而继续细想那婊子的话，她心里就是这么叫林麦麦的，好像觉得也有道理，所以也就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