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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   赵嬷嬷抬头,挺直脊背。
      她跪在风雪中,任由风雪白了头发,散落满身。
      半晌,她抿了下唇,“当年一事闹得全盛京人尽皆知,娘娘犹记至今,放不下面子,而奴婢乃皇后娘娘的人,所以要听娘娘的话。奴婢在霍府待了几十年,万没有让别人看霍家戏的念头。”
      兄妹两人当众反目,现未冰释前嫌,至今未和。
      两人误会很深,生疏至此。
      她未得其明确指令,而霍知卿亦未真的有让她踏入霍府。
      霍知卿微微一怔,尔后饶有兴趣的望着,只因赵嬷嬷此举实在让他震惊,况且赵嬷嬷有几年没如此与他说话,那时,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赵嬷嬷张了张口,艰涩说出“小少爷”二字,霍知卿倏的怔住,张口却失了声。
      她望向霍知卿,叹了一声,“小少爷和娘娘两人,都由奴婢照看大的,奴婢看得出娘娘后悔了,只是脸皮薄,放不下面子。血肉至亲,一母同胞,娘娘真的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小少爷的......”
      霍知卿不屑“呵”了一声,啪啪拍了两下手。
      他斥骂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打断赵嬷嬷,只看模样,已然满腔火气,却为保持风度翩翩的表面,而苦苦压制下火气。
      他顿了一下,“所以呢?今日嬷嬷来霍府,打算要做什么呀!不会单只为来指控本家主是个混蛋,良心被狗扒了吃了的吧?”
      话音一落,赵嬷嬷再说不出话来。
      不一会儿,他仿佛又料到了什么,转了转眼珠,唇角勾上弧度。
      他耸了耸肩,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或许你不是为了辱骂本家主,单纯只为了霍知蕴!难不成她做了什么坏事,让人给发现了,才派那你来演一出苦肉计,对不对呀?”
      话中的那个人她,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话一说出口,他挑了挑眉梢,故作出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玩味的望向赵嬷嬷,仔细观察着赵嬷嬷的脸色。
      赵嬷嬷的脸上五彩纷呈,各种难以言喻的表情齐现,一时难堪极了!显然对霍知卿不满,对霍知卿妄自揣测自己亲妹妹,而气得不轻。
      她额头青筋猛现,面上强带笑,咬牙切齿地说,“霍家主说笑了。”
      她强让自己改了口,掩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松了紧,紧了松,几个来回,终深深吸了口凉气,压下各种莫名复杂的情绪。
      闻言,霍知卿“呵呵”冷笑一声,“俗话说的话,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既赵嬷嬷说无事,呵!那就无事罢!赵嬷嬷可要记得,本家主啊,可向来不是那种蛮横无理的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嘛!若她要让本家主做什么,就说罢!”
      他轻轻抬了下手,吸了下鼻子,冷冷吐出“滚吧”两个字,面上仍有毫不掩饰的不耐,而欲离开。
      赵嬷嬷一怔,慌忙出声,“霍家主。”
      话未落,霍知卿一顿,茫然望向赵嬷嬷,呆呆的,没再继续动作。赵嬷嬷小小叹了一声,忙自雪中爬起来,抬脚走向霍知卿。
      他未动,倚着门框,目光落在赵嬷嬷身上,一个小小的人儿,在眸中渐而变大。
      赵嬷嬷踏上阶梯,至他的面前,解下自己的披风,不由分说披在他的身上。温度凭空而来,他不由得怔住,任由赵嬷嬷摆布,赵嬷嬷的面上未有情绪,细看眉目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距今已有几年了呢?他已记不大清了!
      赵嬷嬷上一次的关切,好像在很久之前,却又好像在昨日,而可笑的是,而今,他再度回忆时,竟恍若觉得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赵嬷嬷系上披风,与霍知卿拉开距离,再度跪伏于地。
      她闷声说,“奴婢错了,请霍家主降罪。如今虽已到春日,但天尚寒,望霍家主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御好寒,莫让伤病加重。”
      她的怀中放了物件,鼓囊囊的,此刻的动作显得十分滑稽。
      披风抖下的白雪,一沾到地面,立即化为水。
      霍知卿沉默了半晌,终不曾解下披风,垂下一双眸子,睨向赵嬷嬷,赵嬷嬷佝偻着身体,跪在他的面前,他张了张口,一时间,难以再说出什么狠话。倏尔,他一甩衣袖,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正欲回身离开。
      岂料,赵嬷嬷掏出怀中物件,双手捧着,高高举起,呈现在他的面前。
      她慢吞吞的说,“其实,娘娘并非有事求助家主,只因娘娘听闻家主一事,让奴婢把手上的东西交予家主。”
      并不雅观,由层层红绸包着,颇为喜庆。
      霍知卿一怔,眸光乍闪。
      一如往日,特殊而别致的手法,笨笨的,未变,真和以往尚有几分相似。他恍若又见记忆中的小姑娘,小姑娘亲临在他的面前,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摇呀摇,一直摇呀摇,甜甜糯糯的唤一声“哥哥”,眉目含笑。
      他轻声一笑,自赵嬷嬷手中拿了去。
      软软的,上面尚残留有几分余温。
      赵嬷嬷捏上袖口,“里面放的是人参,据说是陛下御赐的,千年难得一见的野人参。”
      霍知卿“嗯”了一声,嗓音稍往上挑了下,略带不明情绪。
      赵嬷嬷复而又说,“当娘娘听闻家主一事时,都快要哭了,若不是奴婢和凤仪宫的宫女百般阻拦,娘娘今日可就真的要闯出宫门了,而出现在霍府门口的,亦不会是奴婢了。”
      她语调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仿若只是在言说平日里一件小小的反繁琐小事。
      她话音一转,“奴婢几十年,都在霍府里头,自娘娘出世,就奉上一任家主的命离开家主,服侍在娘娘身畔,一直到现在,自当年一事,小姐被册封为皇后,家主,奴婢就再没见娘娘和今日一般了。”
      她一顿,微微一皱眉,“娘娘,她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霍知卿不言不语,静静倾听,而赵嬷嬷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心里掀出惊涛骇浪,一时闹的不得安生,烦闷不已。
      简单而平常的话,却字字珠玑,字字珠心。
      他不自觉捏紧了小姑娘给他的物什,赵嬷嬷口中千年难得的野人参,企图平寻上一点慰藉,从而平静下俩,如坠河的人用尽气力,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方抓住的一截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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