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世集》朝日奈清川

4、【贰·噩梦】

　　又过了两日，屠山携着北号和绘里香准备下山去。
　　北号是一只久炼成精的鬿雀，真形头白、鼠足而虎爪，羽毛红蓝相间，夹杂灰色麟光。
　　绘里香乃一妴胡，其真形如麋鹿，长居尸胡山。尸胡山山上多金玉矿藏，只不过都跟绘里香没关系，她顶多挖挖山下的酸枣树，勤劳致富。
　　山上的这群妖妖兽兽，哪里是话本里穷凶极恶的东西，实在要提，就只剩第一个字了。
　　于是养着庞大的妖兽团和巨大的宫殿的屠山，就被迫下山为民除害，混口饭吃。有些妖是好妖，有些妖则不然，它们成天剽掠财粮、，甚至生杀予夺、四处作乱，这种朋友就是需要被消灭的。
　　“带我一个呗？”施云平挤进来。
　　“你会什么啊你？”屠山低头看了他一眼“你会添乱。”
　　“我知道哪里的妖怪最贵。”施云平摇头晃脑。
　　“呵，我差那点钱吗？”然后顺手拎起施云平的包裹：“走吧。”
　　不差钱，就是没饭吃，山上天天闹饥荒。这山上一片片沃土搁着不种，就会吃现成，施云平边想边感叹：真是一群废物啊。

　　四人慢悠悠的下了山，直至黄昏才进了皇城。
　　皇城版图极大，划分出了七十多个坊市，他们一路从东山下来，目的地在北方，遂今日只好在客栈歇下。
　　“掌柜，开间房。”
　　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打着算盘：“四个人开一间？”
　　“对，赶紧的。”没钱了啊能省一点是一点，做个管事的真困难啊。
　　“我不跟你们睡。”施小爷发话了，施小爷背着手，目光轻蔑，语气冷漠。
　　屠山咬牙切齿的说：“好啊，那你滚出去睡？”
　　施小爷冷漠的撇了一眼，一把将屠山拽弯了腰，把系在他脖子上的包裹扯了下来，包裹一开，里面全是明晃晃的金子。
　　屠山：“你小子早说啊，你那么有钱我们还下什么山啊？”
　　“救急不救穷。”施小爷在柜子上拍了金子“两间房，包饭。”
　　掌柜的收了金子笑了起来：“朋友，你的弟弟很可爱嘛！”
　　屠山笑嘻嘻的摸了把施云平的脸：“会说话多说几句。”

　　施云平坐在房里清静不过半晌，屠山就来敲门了，还抱着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他们两个今晚要比舞剑，让我过来睡。”
　　施云平在门前挡着，十四五岁的个子，才及屠山的胸前。
　　“滚。”他沉声道。
　　“别啊，你一定要我今晚留宿街头吗？”
　　“随便你。”
　　屠山仗着身高优势生生把施云平挤回了房里，边挤边说：“你怕什么嘛你，又不是姑娘还怕别人看了不成？”
　　把被子放在床榻上后，又扭头看施云平：“莫不是你今晚有什么特殊活动？不至于啊，你还这么小。”
　　“这样，哥哥我体恤你。你还小，正骨形不能睡软榻，你就打地铺，我委屈一点，睡床。”拎着施云平的杯子往地上一扔。
　　施云平糟心的盯着屠山。
　　“施主，趁我心情颇佳，你先出去。”
　　“叫声哥哥来听，我可以考虑的。”
　　……
　　罢了罢了，今晚不睡便是，死不了。

　　话虽这么说，还是不争气的起了困意，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你既为施氏后代，皇城朝臣又尊称你为施小爷，你万不可辜负嘱托。”
　　有人拿来了金箔纸碗，有人按住了他的头和四肢让他不得动弹，有人勒令他不可反抗，有人在轻笑，有人低头错谈，有人沉默不言。
　　无人愤怒，无人怜悯，无人相阻。
　　“施小爷，这是命…”
　　“施小爷，做人还是要晓得报恩的…”
　　“施小爷……”
　　他躺在那个人肉牢笼，一根银针深深的扎进他的骨头，剜开了他的血肉。
　　“疼...”施云平迷迷瞪瞪的说着梦话，一举让屠山彻底没了睡意。
　　他寻思着打个地铺杀伤力也没那么大啊。
　　“好疼....”
　　屠山惊呆了，他甚至觉得施云平已经带了哭腔。
　　他翻身下床，凑上前去看施云平的脸。已经蒙了薄汗，眉头也紧锁着，看来是做了噩梦，不赖地铺。
　　屠山叹了口气，还是轻手轻脚地将他拦腰抱起，放在床榻上。施云平本就睡的不安稳，再轻的动作也会把他扰醒。他睁眼看到了屠山，然后咬咬唇，哭了。
　　没错，哭了。
　　边哭边骂：“我都叫你不要过来睡了！神经病，你来这找虐吗？”
　　屠山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平时的施云平都清清冷冷生人勿近的样子，现在变成好欺负的样子了，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又杵了一会儿，屠山一撩被子准备睡地铺了，这边施云平哭完了才软软糯糯的说：“我害怕。”
　　屠山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他觉得施云平可能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了。
　　施云平支起半边身子，拍了拍床。
　　.....
　　屠山刚一上来就被人环住了腰，还被人贴了胸，还被人披散的头发扫了脸。
　　“睡吧！”施云平很满意的说。
　　一片静默，屠山听着施云平平稳的呼吸声，想他是睡熟了，也慢慢的阖上了眼。

　　紧接着，施云平睁开了眼睛，明明无比清醒，半分睡意都没有。

　　他微微仰头看了一眼屠山的脸，手里开始动作起来，先是摸了一把他的腰，又抚了他的胸口，其间空空如也，他皱眉：阳莱女帝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在施云平伸手要去摸屠山裤子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的睁开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
　　施云平闻言一惊，忙收了手，往上蹬了一点，刚好和他对视，刚哭过的异瞳亮晶晶的，是一种天然的未经雕琢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大晚上不睡觉，乱摸什么？”
　　“我想家了。”
　　“你想家就到处乱摸？我是你家？”
　　施云平心想不好解释，忙伸手捂住了屠山的嘴，这一捂，把屠山捂的脸绯红心乱跳，忙转过身不再说话。
　　我操啊。

　　第二日，两人皆是疲惫不堪的从房里走出来。
　　一个心里疯狂的琢磨着阳莱女帝的意图，一个被活生生刺激的睡不着。
　　北号本因昨晚比剑赢了而倍感快乐，想跟屠山炫耀几句。开门却先看到屠山的倦容，又看着跟着出来的施云平红肿的眼睛，直接笑不出声了。
　　论混蛋还是屠山第一，十几岁的孩子都下的去手。
　　瞧瞧人家孩子眼睛都哭红了，北号贴心的问：“疼不疼？”
　　施云平惊呆了：“我哭这么大声吗？隔着房都能听见？”
　　“啊…”绘里香一听脸红成了番茄色号。
　　小道士活的清心寡欲什么都不懂，但屠山不是什么都不懂，霎时间脸红到脖子：“你他妈放屁！北号你你你给我滚过来！”
　　屠山拽着北号的袖子郑重的说：“我什么也没做。”
　　施云平蛮横惯了，难得善解人意几回。这厢想到身份暴露总让二人有所间隔，便开口替屠山解了围：“与他无关，最后还是他把我抱上床的。”
　　绘里香：鼓掌
　　“.....”北号眯起了眼睛。
　　煞伯啊，穿了裤子不认人，整个一四季飘香大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