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荥”之火可以燎“缘”》腐一态

6、第 6 章

　　林缘靠着床头百无聊赖玩着手机，时不时地抬头看输液架上的液体瓶子。
　　终于在第五十一次抬头时，液体瓶子只剩了个底，他长舒一口气，伸手按响呼叫器。
　　来换液体的护士是熟人，正是刚刚来给林缘扎针的那位实习生，林缘瞟了她一眼，重新把目光放在手机上。
　　小护士换上一瓶新液体，拿着被换下的空瓶站在床旁，对林缘说：“帅哥，刚刚那个家属是你哥哥吗？”
　　没想到小护士突然搭讪，林缘一掀眼皮，回答道：“算是吧。”
　　他一直客气的称呼李荥为哥，李荥为了给他打掩护也在警察面前和医生面前说是他表哥，所以，应该算是哥。
　　“那你有他微信吗？”小护士扭扭捏捏地问。
　　林缘愣了，满脑子问号，有是有，不过凭什么给你？他心里突然冒出一股酸水，这才刚说了一句话，就要微信。要多说两句话，是不是孩子上哪所学校都想好了，小姑娘怎么能如此不矜持？
　　“有，不过私自把他的微信给陌生人不太好，回来你自己找他要吧。”林缘像个孩子似得赌气地说，把重音放在陌生人身上。
　　“那行吧，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说完，小护士难掩失望地拎着空液体瓶走出病房。
　　林缘看着手里的游戏界面，突然觉得它不香了。
　　这一小瓶液体很快滴完，林缘重新按响呼叫器，来拔针的护士换了一个人，这个生面孔拔针很利索，拔完就走不发出任何多余声音，这令林缘十分满意。
　　被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显示有一条新消息。
　　点开微信界面，是李荥发来的【你吃饭有忌口吗？】
　　【没有忌口，什么都吃。】林缘嘴里小声说着，十指在手机屏幕上几乎要出现残影。
　　一个【好】字紧接着出现在对话框中。
　　林缘看着寥寥几句的对话内容，心中莫名骄傲，这个人的微信，我有！
　　不消多久李荥便拎着一袋子饭菜走进病房，饭菜的浓郁香气好像变成了实质，打着转儿往林缘鼻子里窜。
　　李荥掏出饭菜在小桌板上一字排开，焦糖色的红烧肉，颜色对比鲜明的西红柿炒鸡蛋，青翠欲滴的蒜蓉青菜，配料满满的紫菜蛋花汤，再配上一份冒着热气的大米。
　　他从袋子中掏出一双筷子，放在新买的水杯里用热水清洗干净，又用纸巾仔细擦干水珠，这才递给林缘。
　　“筷子和水杯都是新买的，一次性筷子不健康，你在医院就先用这个吧。”李荥起身把水杯里的水倒进卫生间。
　　“谢谢哥，你吃了吗？”林缘手里握着带有热水温度的崭新木筷，看着面前的家常饭菜，说不感动是假的。
　　“我在餐厅吃过了，我上班的地方在门诊楼一楼旁边的急诊大厅，今天我夜班，不跟车出诊，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去找我都行。”李荥把蓝色的水杯放在床头桌上，简单交代几句后便准备离开，他晚上夜班，下午得去休息一下，要不然晚上脑子不清醒，在医院上班是一件不容马虎的事情，毕竟要和人命直接打交道。
　　“对了，你的车我放在医院车库了，你出院的时候来找我，我给你送到家里，还有，在你拿到证之前就先别开了。”
　　“好，谢谢哥。”自从见到李荥之后，林缘觉得自己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谢谢，除了这句苍白的道谢，他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李荥在值班室定好闹钟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下午六点二十八分，比闹钟醒的还要早上两分钟，起来之后简单洗了把脸，从柜子里掏出几个小面包塞进嘴里，利索地换好深绿色工作服出去找白班护士接班。
　　做完交接班手续进到治疗室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急诊夜班的治疗班，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闲的，毕竟在这个三线小城市，也没有那么多人天天没事干总跑急诊，再加上急诊医护格外迷信——从不在夜班时间吃芒果。
　　就总体而言，夜班急诊情况的还是十分稳定的，无非就是个肠胃炎、感冒发烧这些小毛病。偶尔碰上一两个脑卒中、出车祸的算是中大奖。
　　李荥从书立上拿过一本书，一边翻看一边在本子上做着笔记，墙上的挂钟指针慢吞吞地往前走。
　　偶尔有隔壁输液大厅传来一两声咳嗽声，呼叫器隔几十分钟就冷不丁响起一次，除开去换了几次液体，去水房接了一杯开水，李荥便一直端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翻书，医院统一安装使用的皆是白炽灯，冷白调灯光从头上打下，更衬得李荥皮肤白玉似得透亮无暇。
　　一眼望去，满目和谐。
　　而病房里的林缘却不是十分舒坦，他躺在病床上，摊煎饼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隔壁床新住进一个大叔，呼噜打的说是打雷都不夸张，吵得林缘在心里直骂娘，又和自己的大脑搏斗几个来回，眼睛睁了闭，闭了又睁。一会把被子盖在头上，一会又是拿枕头捂着脑袋，险些没把自己捂死。
　　终于，林缘一个鲤鱼打挺，诈尸一般猛然坐起，在掐死大叔和掐死自己之间犹犹豫豫做不出选择，这样不行，实在是睡不着，怎么办呢？
　　回家？这个想法刚一冒头便被林缘无情的扼杀，王医生三令五申地强调，一旦办好住院手续就不能私自离开医院半步，否则后果自负。虽然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但还是不要去轻易试探的好。
　　再者说，让他拖着病体回到冷清空荡的家里，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让护士给我换个病房？夜班第一组液体正在进行，整个神外病区只有两名夜班护士在兢兢业业地守着，因为这种小事去麻烦忙的脚不沾地的夜班护士似乎也不太人道。
　　林缘烦躁地挠挠头，继续想着，一个身高腿长的深绿色身影出现在林缘的脑海里，他灵光一闪，有了，我去找李荥！
　　林缘——一个大写的行动派，打定主意说走就走，趁着护士不注意，林缘一猫腰从护士站前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之大吉。
　　外科大楼和门诊大楼之间还有着一段距离，虽说是夏天，但是晚上的小风一吹，也带着些许凉意。医院的夜晚总是透露着一股阴森的味道，医院里绿化实施的不错，成排的小树被小风一吹，树叶抖动发出沙沙声响，再配着树叶投在地上张牙舞爪的影子，活像是误入恐怖片现场，林缘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把自己缩得活似一个七八十岁风烛残年的老头。
　　摸索着进到急诊大厅，他左右扫了一眼，没看见李荥高挑的身影，林缘磨磨蹭蹭走到护士站：“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李荥的护士啊？”
　　正低头打瞌睡的小护士被林缘这一嗓子吓得蹭一下抬起头来，这架势，反而把林缘惊得往后退上一步。
　　“有啊，你找他有事？”小护士无端被人惊扰清梦，满脸写着不耐烦。
　　“我是..嗯..我是他弟，在这住院，来找他有点事，他人在哪呢？”林缘犹豫一下，松开抱成团的胳膊，向小护士展露出自己身上的条纹病号服，竭力证明自己不是坏人。
　　“李荥在治疗室，你从这走到头，左手边第一个屋子就是。”小护士给林缘指完路，又把头低下去，看样子是想再次梦会周公。
　　林缘轻声道了声谢就蹑手蹑脚往里面走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小心翼翼的。
　　他像是一只条纹猫，不发出一点声音的走到治疗室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两眼，确认了在桌子前坐着的背影就是李荥，这才走进去。
　　“李哥。”林缘喊了一声。
　　李荥一扭头就看见一张俊脸猛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着实给索然无味的夜班带来了些许色彩，但是色彩归色彩，规矩是规矩。
　　“你不在病房待着，来这干嘛？有事吗？”李荥眉毛轻蹙，患者半夜乱跑，万一出事怎么办
　　李荥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戴着眼镜，穿着护士服显得李荥的气质不同于白天的阳光，更多几分严肃正式。
　　林缘自动忽略掉李荥的问题，反问：“哥，你近视啊？”
　　“轻度近视，平时不戴眼镜，偶尔看书和开车的时候才会戴，你还没说你来找我什么事。”李荥伸手摘掉眼镜，起身拿过一个凳子示意林缘坐下说话。
　　面前这人的腿是真长，又直又长，深绿色的工作裤被他活生生穿成了九分裤，露出一截光滑洁白的脚腕。
　　“哦，我旁边来了个大叔，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我就…..”林缘把视线从李荥的腿上移开，摸摸鼻子继续说道，“我就出来散散步。”
　　对，我只是一个出来散步的无辜病号。
　　“你跑出来护士知道吗？”李荥暗忖，散步？这个借口找的可真是清新脱俗，哪个患者半夜十一点多不好好在病房待着出来散步？这是嘲笑自己的智商吗？
　　“大概是不知道。”林缘自知理亏，像鸵鸟一样头埋得低低的，要是这会面前有个土堆，他肯定一头扎进去。
　　李荥对面前这个孩子也是无语，心想，真是个任性孩子，算了，让他在急诊睡一夜好了，明天下了夜班再把他送回去。
　　“那你要不别散了，直接在我这睡吧。”李荥把屏风一推，后面有一张床，“这有张床，平时给病号做检查用的，刚换了床单，你先躺着吧。”
　　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行，太感谢哥了。”林缘顺坡下驴，往床边一坐正准备脱鞋，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住，“李哥，我睡这了，你睡哪啊？”
　　“按规定来说我是不能睡的，你睡吧，我把培训手册写写。”李荥又坐回桌子前面，冲着床的方向挥了挥手中的一本小册子。
　　治疗室的夜班和外面不一样，不分大小夜，通常是一个护士值整夜，所以大多数人都会偷偷眯一会，领导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熬完整个夜班实在是太困难了，李荥一般习惯趴在桌子上打个盹。
　　一是趴着睡毕竟不如躺着睡舒服，不会陷入深睡状态。
　　二是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起身就能干活。
　　“你们前面那小姑娘，都快睡得不省人事了，你偷偷睡一下没人知道，我又不会告密。”林缘一听，小声的反驳。
　　李荥轻笑一声：“你快别说废话了，赶紧睡吧。”
　　视线瞟过李荥手中所谓的培训手册，他震惊地说“李哥，你H大的啊？”
　　“恩，你怎么知道。”李荥翻开手册，接着之前的内容继续写着。
　　“我看见你手册封面了，姓名，李荥。毕业学校，H大，我去，之前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你一H大高材生，怎么想不开来当个护士？”
　　泰山本山平淡地说：“高考分不够，专业被调剂了。”像是回答过无数次这种问题一样，李荥想都不想，熟练地脱口而出。
　　“真是可惜了，H大呢，我爸也这个学校毕业的。”林缘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嘟囔了一句。
　　没过一会，少年就渐渐没了动静，可能是冷气开的太足，林缘睡着睡着无意识蜷缩成一团。
　　听着身后传来的平稳呼吸，李荥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悄无声息的走出治疗室，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条小毯子，动作轻柔地盖在少年单薄身躯上，退出时还把蓝色帘子细心带上隔开灯光。
　　钟表指针的摆动声，少年浅薄的呼吸声，中性笔在纸张上划出的声音交相呼应互相配合，像是在轻声演奏一支安眠曲，听上去让人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