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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29、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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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一场梦,梦中充满了血腥和杀戮,我拎着长刀站在尸堆如山的地方,看着满目疮痍的山河,太子披散着头发,露着猩红嗜血的眼睛,正在一刀一刀剐在冷沧的身上,他还残忍的将一片片的肉塞进嘴里,细细咀嚼,我觉得胸腔一阵恶心,猛的吐出一口东西来。
  朦胧的视线里,是冷沧、是柴坤、是苏木、是叶黎,我靠在冷沧的身上,看着他们担忧的神色,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听着自己沙哑的嗓音,我看向叶黎,“你怎么来了?你不该在家等着被相亲吗?”
  “这不多亏了您老人关照,搅黄了我的相亲。”
  叶黎笑着走上前来用力的拧了拧我的鼻子,我一吃痛眼泪流了下来,还未及我说话,他已经拿着擦拭眼泪的帕子走到小炉旁边鼓捣起来。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知道他为了此次处来已与家里闹翻,杜戈带着信来到一绝山的那天是他的订婚宴,对方是古剑山的大小姐陈筱,古剑山一直是老当家想联姻的对象,好不容易陈筱对自己儿子痴心一片愿意嫁入一绝山,叶黎却几次三番的拒绝,还以死明志。这次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同意订亲,但却因为一封信又要跑,急切到无法等宴席结束,陈筱当场气晕,古剑山更是讨要一个说法,叶黎梗着脖子说愿意日后当面谢罪、要杀要剐随意。老当家看情势就知道又是季凉歌,所以动怒将儿子一顿毒打,但这也没能阻拦叶黎的决心,他留下一封书信,带着家里私藏的珍贵药材,一瘸一拐的骑了两天两夜的马赶到吴川。
  “少爷,你的腿要不要坐下来弄?”苏木心疼道。
  “没事,那丫头眼尖,我坐着不就让她察觉到有问题了?我站着,没事的。”
  叶黎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眼睛瞟了一眼我的方向,而我却顾着赶冷沧离开而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那抹担忧。
  “叶黎已经来了,你可以放心的走了吧?”见他不语,我急切道,“你要是晚归他会起疑心的,你的安全不能保障不说,隐忍了十几年不就白白浪费了吗?冷郎,你不是还想光明正大的迎娶我吗?难道说你不想了?你……”
  “我想,我就因为想才不能离开,不敢离开,我怕我一离开你就……你就……我就见不到你了。”
  冷沧的几度哽咽,让我怀疑自己似乎得了绝症,我将目光投向叶黎,他在那边叮叮当当的不知道鼓捣什么,很专注的样子。
  “我怎么了?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伤要死了吧?”
  “胡说什么呢!”冷沧不悦道。
  “既然不是要死了,你们一个个的愁眉苦脸做什么?”我笑了笑,对着叶黎大声道,“还有那个只顾干活不耍贫嘴的叶大公子,你今天怎么了?只干活不抱怨我没心没肺、忘恩负义了呀?”
  “小爷累的嘴疼,懒得理你。知道自己忘恩负义就好,等你好些,看小爷怎么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叶黎说话间也没有转过头来,我有些意外。
  “等姑奶奶我好了,跟你大战三百回合!”我笑了笑,却牵动着嘴角裂开渗出血来。
  “喝点儿水吧?”冷沧递过一个碗来,我看着他,摇摇头。
  “你走吧,我不想你出事,你看现在有叶黎在,我不会有事的。他不舍得砸了自己招牌的,好不好?别让我的担心,行吗?”我恳求道。
  “我想陪着你。”冷沧摸摸我的头,“让我陪着你不好吗?”
  “往日都是我任性,今日你怎么也任性起来。”话音未落,我快速从枕头下面抽出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微微一笑,“你若你不回去,我就死在你面前,绝不多留一刻。”
  “小凉,别冲动。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冷沧站起身来,倔强道,“但我要你记住,不论你生是死,我都不会抛弃你、离开你,若你死了,我定随你而去,免去你黄泉路上的孤单。”
  “我知道。”抱紧他的腰,我将头深埋其中,“你走吧,别让太子怀疑,你不能有事的,我不许你有事。”
  视线里,冷沧抿紧了嘴唇,盯了我好一会儿,才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我见他肯听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笑着用额头蹭了蹭他的。冷沧希望夜里上路,我却执意在上午赶他离开,看着他担忧的样子,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死,他的脚像被钉在原地般,最后还是柴坤将他硬拽了出去。
  帐篷里就剩下我与叶黎的时候,我问他自己的情况,叶黎顿了顿,但还是选择向我坦白。
  “是哪种蛊呢?”我故作轻松道。
  “母子。”叶黎看着我,挑了挑眉毛,道,“就是我没有解药,也解不了的那种,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我只被母子这种蛊毒打败过。”
  “你告诉冷沧了吗?”
  “没有。我知道,你不想我告诉他。”
  沉默中,我听到了军帐外的激烈争执,冷沧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听得出他在哭,拳头在被子中攥紧,我忍着眼泪,让自己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但我亦明白,能让叶黎都束手无策的蛊,我差不多只能等死,这也是冷沧不愿意离开的原因。但,比起让他隐忍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比起眼看着他背弃信义和家国,我更愿意一个人去面对,哪怕心里的恐惧已经将我吞噬,但不能吞噬他。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他要成为国之栋梁,完成恢复祖宗门楣的重任。
  夏日的微风轻轻吹着,大雨过后的清馨并没有吹散任何担忧,冷沧牵着马,对柴坤千叮万嘱,最后眼中含着泪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吴川。
  “叶兄,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柴坤走进来,示意杜戈进来,“你留在这里给叶公子打下手。”
  “柴坤,你去忙吧,吴川的流寇还未清。不用管我的。”我指了指叶黎,“这个江湖骗子可是很厉害的,没有他解不了的毒。”
  “季凉歌,你最好不要骗我,你如此的诡计多端,从不良善,本王可没有冷沧那么信任你的话,你这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透着狡诈。”柴坤给自己倒了杯茶,却不急着喝,而是盯着我,继续道,“若本王知道你骗我,定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你们皇室的人都是这般表达关心的吗?”我昵着他,“王爷若没事,就请先行离开吧,蛇蝎心肠的我要休息了。门在那边,叶大公子,替我送客。”
  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听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蜷着身子,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膝,泣不成声。
  母子,世间最烈的蛊、最狠的毒,非须以下蛊之人的血肉和着中蛊之人母亲的血为药引,再寻到蛊之王虫青萤。
  我没有母亲,又何来母亲的血?再说,青萤只是传说中的蛊王,从未有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