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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噩梦般的儿时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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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的天气,雨来得快,走得也快。
这是一处坐落在胡同里的小庙,香火不旺,小庙的山门已经掉了不少红漆,院墙也是斑斑驳驳的,上面依稀能辨认出以前写的一行“南无阿弥陀佛”。
雨水从破旧的青瓦檐上滴滴答答地滴下来,胡同里传来的卖水的吆喝声,那长长的吆喝声听起来也跟破锣似的,就连树上的麻雀都显得无精打采的。
惟一显得热闹的是小庙院子里的一棵石榴树,花正开得红艳艳的,那颜色好像能让人在一瞬间就能忘掉世上的那些凋零和无常。
在石榴花的旁边,站着一位九、十岁的少年,眼神迷离地望着湛蓝的天空。少年浅粟色的头发在微风的吹拂下显得格外的柔软,耳骨上纯银的十字架耳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
少年一直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八百块钱,原本他还想把他在孤儿院辛辛苦苦存来的八百块钱给妈妈的,可是他却没想到他四年后第一次踏回这个家的时候,却打听到他妈妈在三年前以过世的消息。
一阵风吹过来,石榴花被吹得摇动了起来,一点点的绯红簌簌地落下来,花香便似有若无地沾在少年白色的衬衣上。
这时,从厢房里走出一个消瘦的小个子女人,搬着个大纸箱,她四处的遥望着,最终目光停留在站在石榴花旁边的少年,“小析你过来吧,这些便是你妈生前留下来的东西。”
少年大步向女人走去,接过女人手中的大纸箱,“麻烦你了,许姨。”
女人看着少年消瘦的脸孔,眼一红,“你这个孩子受的苦真多,先是被你妈送到孤儿院,现在你妈她又过了身...不如你回来吧,让许姨照顾你吧。以前你妈生前经常照顾我和两个孩子,现在我也应该照顾她的孩子了,这样她在天上面也会感到安心了。”
“不用了,我在孤儿院那里已经住习惯了。”
“你这孩子还真的像小个子的时候一样倔强,过了这几年那些坏脾气倒是没有改过似的。”女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恩。”少年轻应了一声。
“小析你还恨你妈吗?”
少年并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女人轻叹了一声,“小析,许姨明白你的感受,也知道这四年来你在孤儿院肯定是过得不好的,但是你在孤儿院那里起码好过跟着你妈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是做什么的,你现在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了,如果在跟着你妈她,你肯定会被同学在背后说三说四的,小时候你也尝试过这种滋味啊。况且你在孤儿院有不少的老师教你识字读书,你知道你的学费昂贵,你妈她是给不起的。所以说,你妈她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也不会这样对你啊,小析你要体谅你妈她。”
女人见少年没有出声,又自顾说道,“小析你知道你妈她为什么总是喜欢叫你买烟买酒什么的,你妈明明是一个不爱喝酒吃烟的女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少年猛地抬起头,不解地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他知道妈妈是一个爱喝酒吃烟的女人,但是却不明白她为什么总喜欢唤自己去买烟买酒的,而且每一次都是去村口前的那一间小铺去买,要知道村口离这里来来回回可要一个多小时的。
“你妈她之所以总喜欢唤你去村口前那一间小铺去买烟买酒是因为她不想你留在那个无比肮脏的家啊,不想让你听到她在男人身下发出的那些声音,更不想让你知道自己的妈妈竟然是一个妓女,竟然是一个受万人骑的婊子。你妈她这些年来省吃俭用,为你存了一些钱,虽然是少了一点,但是那里的每一分钱都是你妈挣得十分辛苦的。”
说完,女人从裤袋里面掏出一个小红本,在小红本上面印着金黄色的大字体,“中国银行”四个大字。
女人打开了小红本,看了里面的存款一眼便说道,“里面有五万块全是你妈她辛辛苦苦存来的,你要好些用,好些保存,不要丢失了。”
少年伸出手颤抖着的手接过女人递过来的小红本,眼泪再也不听话地滴落在小红本上,眼泪打湿了小红本里面特别鲜艳的字样。
女人看到了少年流下了眼泪,她也忍不住地把少年揽进怀里,“小析听许姨话好吗,不要在住孤儿院了,搬回来这里,许姨照顾你。”
少年伸出手轻轻地推开女人,他摇了摇头,“许姨我知道你挣钱也不容易,况且你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我不想麻烦你。”
女人低声抽泣,她用手背擦着眼泪,“小析。”
少年深深的看了女人一眼,“许姨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孤儿院了。”
女人咽哽着,“也好早些回去,那么你要小心一点啊,有什么事情就回来找许姨啊,能帮忙的许姨一定会帮你的。”
少年点了点头,“再见。”
然后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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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走回过去所居住的地方,推开了已经荒废了三年的院子大门。
门‘咯呲’的一声便被打开,印入眼帘的便是院子里面一地的落叶和灰尘。
少年默默地走了进去,走到了过去妈妈所居住的房间里面。
他伸出手去抚摸着过去房间里面的每一样东西,看着这些东西,思绪仿佛回到四年前妈妈要把他送到孤儿院的那一个晚上。
记得他刚知道那个消息以后,害怕得足足躲在了床底下面三四天了。
那时候妈妈发现了他躲在那里,便把他从床底拉出来,并保证说绝对不会把他送到孤儿院。
但是后来,两三天以后她就食言了。
她一声也没有出的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直到孤儿院的人来把他带到孤儿院。
他很害怕,一直在哭,他以为这样她便会来接回他,但是他错了,她不但没有来接回他,而且一眼也没有见过他。
他拼命的冲冷水澡,希望自己冷病了,那么是不是那样她就会来接回自己呢?
但是,原来他又错了。
他,发烧烧到四十度,她一次也没有来过。
后来他在雷雨天,半夜在孤儿院的大门口那里跪着,在那里拼命的喊着妈妈。
雨水哗哗的洒下来,他早已分不出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水了。
雨水一次次地模糊了他的视线,可是他觉得无所谓。
膝盖被地上的砂石碾得很痛,都已经可以看出血丝在渗出了,可是他觉得无所谓。
只要到了最后,妈妈还是来接他回家的话,他是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他晕倒的时候,有一双手臂把他从雨水中拉了起来,温暖的怀抱,他以为是妈妈。
可是他再一次错了,那是院长,是院长把他救回,然后送到医院。
医生说,只要在淋多几分钟的雨他就会因为严重的细菌感染加上高烧而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了。
他的妈妈呢?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让他跪在那里,理也不理会。
他恨!
他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是她的负担,但是她都不可以这样毫不理会他的生死,毫不过问他的一切。
后来病好了以后,他再也没有无理由地哭闹。
印象中他再也没有哭过,在孤儿院里彻底地扮演着乖孩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