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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突如其来的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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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啸着席地而来,扑拉拉翻卷起裙裾,明明已经放晴的天气转眼间又飘起了雪花,或许是心里的痛太过刻骨,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冷的存在,李若欣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分不清迷了双眼的究竟是融雪还是泪水。其实说到底她并没有责怪任何人,只是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下错了注,赌的是自己和姐姐的片刻惬意,输掉的却不仅仅是那份冠冕堂皇的自尊。
本以为夜深了没有人会察觉到她的狼狈,可一敲开后院的门她就知道大事不妙,来给她开门的竟是“母老虎”罗玉娘。
“哟,欣儿妹妹好兴致啊,这么晚了还上外头去?”
“玉娘姊姊,我……”脑子里仍然一片混乱的李若欣连一个像样点儿的借口都想不出来,只好欲言又止。
就在两人僵持在门边的时候,屋里传来了罗妈妈的声音:“是欣儿回来了?带她进来!”一听那凶神恶煞的语气就知道今儿个是定要挨罚了。
李若欣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急急跟上罗玉娘的脚步,也顾不了莹彻如玉的脸颊此时已经冻得微微泛出了血丝,疼痛早已没有了知觉。
到了偏厅,灯火通明,罗妈妈也没有多说什么,给一旁候着的龟奴使了个眼色,那人不怀好意地扬起嘴角,变戏法儿似的从身后取出一块蒲团大小的板子放到她跟前,那上面戳满了细密的小刺。李若欣差点就要跪下去,双腿因为冷得发麻而颤颤地几乎站立不稳,她知道,哪怕只是一个踉跄都会遭来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
“你这是不肯认错是吗?来呀,给我狠狠地打,打到她跪下为止!”
罗妈妈一声令下,站在另一边的龟奴立刻扬起长鞭,朝着李若欣单薄的背影重重地抽打下去。虽说是穿了丝绵袍子,可那一鞭子下去还是火烧火燎的疼,更不用说收鞭的时候尾端狠狠地刮过她裸露在外又的手背,那感觉就好像是被猛兽撕咬开去一样。
李若欣死咬着牙,眼里早已挤出了泪花,可她还是忍着没有跪下去,不是她不肯屈服,而是那一跪怕是她的腿从此之后再见不得人了,就算这个时代的女人不能穿迷你裙,她还是不愿意就这样留下难看的疤痕。
第二鞭下去的时候,织锦缎子已经裂开了好大一个口子,里面的棉絮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再打下去就要皮开肉绽了,怎么办?是下跪还是继续熬着,不管她选择哪一样,她的冰肌玉肤都将留下道道血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外传来小丫鬟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妈妈,许公子他……”
不等小丫鬟通报,许易早已大步迈入后院,他前脚刚跨进偏厅的门坎儿,双手已经忙不迭将几欲跌倒的李若欣牢牢扶住。
“罗妈妈你有所不知,欣儿她之所以这么晚才回来,全都是因为许某,是我请她到府上细谈迎宾乐舞的事宜,还望罗妈妈你不要再牵怒于她。”
罗妈妈一听,忙让龟奴们收起家伙,自己则扭着老腰杆面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唉,原来是许公子您请去的,那我还有什么好多问呢!这小丫头也是,照实说不就行了,不仅白白挨了两鞭子,还劳烦您大驾来这一趟。”
说着她媚笑着拉起许易的手肘朝外头走去,“既然来了不如到咱姑娘的绣房小坐一番,依依她今儿正好有空呢!”
“这就不必了。”许易一口拒绝了罗妈妈的美意,“欣儿姑娘受了伤,不知道要不要紧,依我看还是请大夫来瞧瞧为妙。”
“这……”罗妈妈被噎得一时答不上话来。
反倒是李若欣,勉强着站直了身子,冷冷地说道:“这点小伤用不着许公子操心,您还是回去吧。”
说完挣脱了许易搀着她的手,转而扶住了鸢怜的肩。
那鸢怜虽也一时之间没弄明白其中的奥妙,却很快撑住李若欣使不上劲儿的身子,从小路绕上楼去。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万分。
罗玉娘只好疏散了那一帮丫鬟龟奴,“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这儿没你们的事儿了。”
随后又取代了罗妈妈的位置,牵起许易继续往前厅走。
回到房中,鸢怜忙不迭替李若欣换下衣裳,查看身上有没有伤痕。
“欣儿,你老实告诉我,今儿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要不然你出去怎么会不先告诉我一声儿,我也好替你抵挡一阵不是?”
“算了,有些事本来就是劫数。”李若欣俯身瘫倒在床上,无力地回答道。
可鸢怜还是疑虑重重,“还有呢,你和那位许公子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你出去了?难道你真的和他在一起?”
“呃,我跟他,唉,越解释越糊涂,总之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他已经不是我们的朋友了。”
“谁说不是朋友了?“仿佛是紧接着李若欣的话而来,她们口中正在谈论的那个人趁其不备已经自行推门而入。
“你!谁让你进来的!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出去!”李若欣顿时怒不可遏,先不用说她此时衣衫不整,就凭他欺骗她隐瞒她那些事儿,她已经没再打算要原谅他了。
鸢怜见状连忙从一旁的衣架上取过一件罩衫披在李若欣肩头,“许公子,欣儿她刚挨了打,你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想不到这小丫头到了关键时刻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主儿,李若欣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可那许易哪里肯就这么算了,他面带愠色地望向鸢怜,“你出去,我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跟欣儿说清楚!”
鸢怜还想再说什么,不料那罗玉娘已经站到了门边,用她那双毒辣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她,吓得她把到了嘴边的都咽了下去,只好低着头乖乖了退出门外。
“吱呀”一声,门扉紧闭,屋里只剩下许易和李若欣两个人。
“好了,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我也不怕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不等李若欣开口,许易已经抢先一步解释起来,“我和你姐姐本是同门师兄妹,从小由师父一手带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十年前师门惨遭不幸,我和你们姐妹俩在混乱中失散。我还算比较幸运,被苏老爷收养,认作了干儿子,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在此之后我真的派了很多人四处打听你们的下落,可就是音讯全无,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没想到竟然让我在这济南府意外撞见。你姐姐换了名字,可你没有。你知道吗?第一次听说翠烟楼里有一位叫欣儿的歌姬,我就立刻赶来,虽然在见过你之后我不能确定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但我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直到那一天我去石门巷探望你姐姐,我才终于了却了这一桩心事。”
许易说得声情并茂,那一份激动几乎要挣脱他灼灼的目光,满溢出来。
可李若欣却冷笑一声,淡言道:“这么说来,你对我的好都是为了偿还当年的亏欠?呵呵,我们用不着你可怜,没有你的时候我们不是照样在过日子吗?收起你那份昂贵的悲悯,做你的富家子去吧!”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无所谓原不原谅,要说亏欠也是你亏欠我姐的,与我扯不上任何干系,如果她肯原谅你,那我就更不会记这个仇了。”
“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我祈求得到你姐姐的原谅也都是因为你啊!”许易已经无法再忍受李若欣的冷嘲热讽,他猛地走到了她跟前,拽过她扭转过去的肩。
“你在胡说些什么?”李若欣有些惊慌得倒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拢一拢肩头披着的衣裳。
“我没有胡说,我……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经不能自拔,当你说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的时候,我的心里是什么感受吗?明明已经负气离开,可偏偏走在路上又折回去找你,听说你回了翠烟楼又匆匆赶来,看到你受罚我比自己挨鞭子还要痛苦,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向你解释清楚,并且跟你表明我的心意。”
“那我姐呢?我姐怎么办?”
“吟儿她会理解的,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哼,喜新厌旧,保不定什么时候又去对别的姑娘说这番话了,你的告白我不接受!”
一句话,把许易满腔的热情给浇得只剩一缕青烟,可他还是不甘心,她凭什么拒绝他?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为什么还要坚持?难道这是她在试探他的真心?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轻易放弃?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清楚,我会等你的,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了。”说完许易没有再回头看向此时已经陷入迷茫的李若欣,径自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