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六章 ...
-
林樾回到朝堂之上,看着那个密报,犹豫了半响,却并未上前。
杨安润上前拍他的肩,“不要急,十多年了,我总算给您一个交代。”
“消息可靠吗?”林樾声音都有些哑。
杨安润郑重点头,“可靠,这是从东瀛传来的消息。”
林樾眼眶通红,几欲滴下血来,“果然是,濒死前的撕咬吗?”
“这么多年来一直有猜测,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下来了。”杨安润给他吃定心丸,“不是我们不作为,实在是东瀛那边太难潜入了,长公主的事情,安润无一天不记挂在心间。”
林樾狠狠闭上眼,“端华…是我心中唯一的一根刺。”
杨安润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要怎么开口,若是自己的妻子…他咬咬牙,不敢再往下想。
第二日午时,楼珒才睁开眼…由衷的希望朝堂被白念雨弄得再糟糕些,多过几天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
……
“你…”林擎叹了口气,“肚子好饿,昨日根本什么都没吃…”
楼珒看着他皱到一起的脸,打趣,“还饿啊,竟然还没吃饱,都快被你给…”
林擎伸手堵住他的嘴,回过头挑眉,“不生我气了?”
楼珒哼了一声,“我从来就不会真的与你生气。”
“那你昨日是在做什么?你先给我出去!”林擎一动,却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
楼珒依言退出,说道,“忠勇侯让我换位想,你怎么就不换位想?你要是我你要怎么办?”
“撒花庆祝你离我远些,你个混蛋。”林擎咬牙切齿。
楼珒却笑,扬声向外道,“小新子?”
杨明新叹了口气,“小人在。”
“准备些好消化的吃的来。”楼珒吩咐。
“是。”
“走吧君后大人,小珒子带您去沐浴,洗洗身上的味道。”楼珒嘴上这么说,却是把自己的头又埋进他颈间,“怎么办,我好想死在你身上。”
“我会让你安心去,随后自杀。”林擎平静道。
楼珒愣住。
“丈夫远征,妻子不能阻挠,更不能在家不能哭哭啼啼哀哀怨怨,没办法跟着就在家撑着,什么时候看到丈夫回来或是尸体才可以哭,既是林家人,就要给林家人做好脸。”林擎摸他的头,“这可是你们楼家人说的,你现在也是林家人了,多学习学习,不要给我丢脸。”
楼珒皱眉,理是这么个理,可是那时的情况并不适合这么做吧,“林甜甜,你在强词夺理?”
林擎狡黠一笑,“被你看穿了?”
楼珒懒得理他,把人抱起来向温泉走去,全程伺候,尽心尽力。
“杨安润昨日呈上来一份密报。”楼珒给他穿衣,看着他脸色,“是关于,长公主的…”
林擎手一抖,“你确定?”
“嗯,我还没看,用完饭我打算叫忠勇侯和杨安润过来,你要不要一起?”楼珒说道。
“嗯,落尘大师还在吗?”林擎问道。
楼珒也不清楚,“不知道,看看吧,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要叫林竹一起吗?”
“嗯,叫上吧。”林擎穿好衣服窝在楼珒怀里,“真是一事未完又来一事,现在要怎么和西域使臣交代?”
“还怎么交代,用得着交代嘛,派人把他们直接送回去,要打仗的话大渘可不怕。”楼珒抱起人,向外走去。
林擎抬头看着他,“那怎么行,仗能不打还是不要打,劳民又伤财,虽然大渘国富民强,可…”
“西域皇室现在乱的很,老皇帝老了,下面的崽子都要疯,相互撕咬得跟疯狗是的,也就那老不死的看不明白还敢觊觎大渘,根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真想打仗,西域根本撑不过一个月,再说,那老皇帝真的傻吗,那妃子怕不是早就出问题了,我不直接杀了商陆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楼珒打断他,解释道。
林擎坐下后开始用膳,“你也不要太小瞧他们了,咱们能免则免吧…”
“君后大人,后宫不得干政。”楼珒夹起一著青菜放进他碗里。
“是是是,我想的太多。”林擎埋头苦吃,当真是饿急了。
御书房内,林擎坐在楼珒旁边,林樾林竹和杨安润在下。
密报上是六扇门暗语,楼珒看得懂,不代表林擎就看得懂,全靠杨安润解释,“我们一直猜测是东瀛那边出的问题,让二十人学习了两年语言和他们那边的文化才派过去,现如今只剩下三人还活着了,四国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和谐,近几年来还算太平,没什么特大的战争,可内鬼却一日都未曾消停,东瀛那边查得很严,损失了不少。”
林樾:“说结果。”
杨安润:“侯爷稍安勿躁。的确是东瀛人干的,勋元十年,忠勇侯对东瀛造成了巨大压力,天皇倍感屈辱,坂本池一郎献计,令其妹坂本蕊子改变年龄与身形,直接潜入忠勇侯府伺机而动,坂本蕊子本来得到的是想杀掉所有林家人的,长公主生子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她虚弱,直接就…该是也想对林兰下手的,然后再刺自己几刀,装作身受重伤,找机会再对君后大人和林小将军下手的,却被年幼的君后大人撞破,只得当场自绝。”
林樾接口,“怪不得当年我父亲拼了命的查那名产婆都查不出什么。”
“坂本池一郎嘴很严,若不是喝多了酒又看一名歌姬与自己妹妹有几分相似,怕还是不肯把当年的事说出来。”杨安润接着道。
林擎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楼端华身中数刀,却仍旧挣扎着起身让他快跑,他的娘亲嗓子都说不出话来,于是他替她叫,替她喊…多疼啊,那得有多疼…
林樾本以为,让她回去是为她好,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整日里还要为她提心吊胆,却怎么也想不到,先走一步的,竟然是她…
林樾跪到地上,“陛下,请您收回我兵权,允许我,卸甲归田。”
林竹怎会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父亲!”
“阿竹,从今以后,你就是忠勇侯,林家上下,交给你了。”林樾道。
林竹道,“我不!”
林擎眼眶通红,轻声道,“阿兰明年要大婚了,她自出生,就从未被娘亲抱过一下,您还想她大婚当日,连父亲都没有?”
林樾猛的抬起头,看向端坐在上位的长子,那通红的眼眶刺激着他的心。他又把头低下,像出不去笼子的困兽一般挣扎捶地,半响后,他下定决心,“此事不要告诉阿兰。”
“父亲若是告诉她,她定会让您去的。”林擎接着说道,“让她安心的完婚吧,那么多年父亲都等了,不急于这一时,更何况,此事需从长计议,我们要减少任何不必要的牺牲,您说呢,父亲?阿竹连个定下的亲事都没有,无难无能,不能让父亲享受子孙绕膝之乐,可阿竹可以,父亲…人这一生,有许多值得…”
“林擎,若是陛下呢?”林樾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林擎接下来的话哽在喉间,不自觉的握住旁边人的手。林樾接着说道,“当年你以为他死了,然后呢?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也死了,我也是这么觉得我自己的,为了报仇,我什么都不怕。”
“父亲,可我们三人怕,怕极了。”林擎就连看到白念雪都能想到楼端华,“我们已经没有母亲了,不能再没有父亲。”
楼珒听不下去了,心都要疼死了,“此时需从长计议,横冲直撞万万不可,挑起无意义的战争牺牲就是惨重的,这么多年都等了,阿兰大婚却等不起了?林将军,我权当未曾听到你说的话。”
林樾狠狠闭了闭眼,“好,等阿兰大婚,咱们从长计议。”
二人走后,林擎揉了揉眉心,觉得很疲惫。
楼珒把人揽到怀里,吻他的额头,“没关系,找到了人就有办法解决。”
林擎点头,这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一根刺,战场之上的事,要牵扯妇孺,真的是太恶心了…此仇,必报。
杨明新走了进来,扰了这片刻宁静,“陛下,君后大人,太后娘娘有请,落尘大师在她那里。”
楼珒拍拍林擎的肩,“走吧。”
落尘看到二人并肩进来,站起身,“贫僧是来告辞的,顺便看看白夫人的身体。”
楼珒点头,“辛苦大师了。”
落尘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不知还需不需要贫僧看一下君后大人的?”
林擎伸出手,“如此再好不过了。”
落尘为他把脉,秃头上的小蛇似乎是长在上面了,现在看来显得有些滑稽可笑,“君后大人的余毒已清,再也不会被梅花香所扰。”
“多谢落尘大师。”林擎对他抱拳行礼。
楼珒摸了一把他脊背,“敢问落尘大师,唐舞城是否真的不会再找上门来了?”
“世间万物都有因果,唐舞城本身就是一条带毒的蜈蚣,被抓去炼蛊,又从万千蛊虫中脱颖而出,自身就带了煞气,后被炼蛊之人一直带在身边到处害人,有了灵智后那人对他动辄非打即骂,很是惧怕这个带毒的东西…说起来,他这一生也是极为坎坷。”落尘说道。
楼珒皱着眉,“那也不能成为他害人的理由。”
落尘一笑,“陛下说的对,所以他就极为渴望温暖,正巧君后大人因为思念陛下,给予了一点温暖。陛下请放心,他如今只是一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蜈蚣而已,不会再卷土重来的。”
林擎有些好奇,“这世间,真的有许许多多的妖怪吗?”
落尘答道,“不是许多,他们是很难拥有灵智的,条件很是苛刻,所以并不是很多。”
“那么,落尘大师你呢?”楼珒没忘这和尚已经活了许多年的事实。
“我?”落尘没想到楼珒能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一愣之后笑了,“我也是不多中的一员,只不过是天生条件好些,千百年前一位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罢了,终日沉浸在佛法之中,生出了拯救些迷途的同类的心思。”
林擎莫名的想到之前落尘那个充满悲伤的背影,还是开了口,“所以,这些人,也有懂得真正情爱的。”
落尘看着他,没想到林擎会把他们称做人,“的确是有的,与人类在一起久了,会渐渐懂得七情六欲的。”
林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着落尘头上的小蛇住了口,能说些什么呢,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谁都帮不上忙。
落尘知道他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在众人面前第一次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小蛇,“咱们走吧,希望再也不用相见了。”说罢双手合十,对众人道了一声佛号,就转过身去。
“大师!真的没办法了吗?没办法救救我腹中的孩子了吗?”白念雪声音凄凉,楼珒与林擎进来之前她就想问了,却没来得及。
落尘叹息一声,转过身,“白夫人,若贫僧说,此子并非池中之物,来到人间只是一个过渡,您会信吗?”
白念雪惊疑不定,“就没办法,让他…”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白夫人何必强求。”
“你又不是人,你怎么懂得失去的痛苦与可怕?”白念雪急道。
“说来惭愧,贫僧还是懂的。”落尘看着白念雪,目光透过她似是看到了极远的地方,“世人皆苦,世人皆愚,贫僧也曾因为种种原因痛失所爱,敢问,谁又没失去过什么呢。”说罢,落尘真的走了。
众人看着呆立垂泪的白念雪,也不知如何是好,连劝都不知要如何开口。
楼珖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既然没有办法,就给他愉快的十六年可好?我们不强求他什么,只要这十六年里快乐幸福,我就别无所求了。”
白念雪只能无助的把头埋进楼珖怀里抽咽,“我们就只能认命了吗…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楼珖拍拍她,他又如何不心痛,“我们只能好好待他,给他一个平安喜乐的十六年啊…”
白念雪哭够了,抬起头来擦眼泪,“让陛下和君后大人看笑话了。”
林擎赶紧摇头,“弟妹这是哪里的话,我这心里也是难过的…”
田羽扇亦是叹息,“念雪你也不要过度悲伤,影响到他就不好了,他也能感受到你的情绪的。”
白念雪点头。
林擎看着她,有些心疼,却也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