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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受邀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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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江湖上新出现一个门派,名为明诀宗,说起这个明诀宗,江湖人心情很是复杂。说它是正派吧,它好像不是,但说它是邪教吧,它好像也不是。明诀宗原本来自西南,是当时当地可是有名的邪教,杀人放火什么险恶之事全都做过。但好几年前不知为何突然迁教北上,行事风格也大改。突然干起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农民伯伯种地,赈灾施粥等勾当。
原本一众江湖门派对他们喊打喊杀,但如今明诀宗在百姓之中风评极好,倒让他们不好下手了。而明诀宗现做事也及其收敛,从未为难过他们这些名门正派,反而过年过节都要送上一份他们种的青菜和养的老母鸡,这就有点惊悚了。明诀宗俨然一副名门正派行事,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让他们这些真正的名门正派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们了。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正是一个好日子。剑意门门主六十大寿,盛情邀请各大门派前往参加寿宴。请柬三天前已经送出了,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此次宴会邀请名单上明诀宗赫然在列。
此举有些耐人寻味了,剑意门在江湖白道上有极大影响力,老门主更是德高望重,受到这样一个门派的邀请,这岂不意味曾经的邪教从此跻身江湖正派了?一时间江湖大哗,有人说莫非改邪归正是假,借宴会一举屠杀是真?或者说剑意门受明诀宗胁迫云云。受到邀请的门派战战兢兢,坐卧不安,在去与不去间举棋难定。
而此时的明诀宗,一名弟子行色匆匆,他跑上一段长长的阶梯,到达尽头还未及喘气,抬眼看到前方远远的,一个白衣人拢着手,低着头,缓缓地走过来。
此时他正站在山路中,眉目轻蹙着,像是被什么所困扰。两旁是不见底的悬崖,路尽头连着的是一座晚亭。山风很大,掀起他的头发和衣摆,在温暖的夕阳下宛如画中走出。
弟子仿佛被一束光照亮,兴奋道:“云峰尊!”
然后他眼睁睁看到那如画的人被吓得一蹦,左脚拌右脚,脸朝地摔了……
……
“宗主让您去一趟……”
那人好像才反应过来,缓缓爬起来,云淡风轻笑了笑,那笑容宛如天光炸裂,令人神思。“好。”然后带着一身一脸的灰尘飘然去了。
当苍戟看到灰头土脸的言执卿的时候内心是平静又纠结的,好歹一个尊主呢,武功高强,想不通为什么却四肢不调,那人一不在就随时在任何场合摔跤。在自己门派也就算了,反正派里弟子都看得挺习惯的。可是过两天就要去参加剑意门门主的宴会了,到时一众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都去了,要是他在宴会上出人意表地摔一跤……
苍戟扶额……
那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执卿,你徒弟还没回来?”
言执卿的徒弟一年前说下山历练,初听闻的时候苍戟内心是很满意的,因为一开始他就不太喜欢他那个徒弟。虽不喜,但不可否认,一旦那人在,言执卿起码没摔过,这次苍戟是真心希望他能够回来。
言执卿眉眼弯着,温言道:“没呢。”
“最近没消息吗?”
“嗯,几天前就没消息了。”
这就奇怪了,他那徒弟从下山第一天起,书信像流水一样往山上送,虽然言执卿一封没回过,那书信也未断过,反而有越来越密集之势。
竟然有三天没送了,奇也怪哉。
“那这次宴会你要带谁去?”
“带朱洙和几名弟子即可。”
朱洙是言执卿的第二大弟子,为人稳重,倒是可以。
苍戟微微点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到嘴边。
此时言执卿突然道,“不过有件事要问你,这次去贺寿我们要备什么贺礼?”
端到嘴边的茶停住了,然后又放回桌上了。
是啊,贺寿肯定要备礼啊。都怪他没有此类经验,一时没想起来。
环伺了大厅一圈,两人立即陷入沉思。
明诀宗北迁也不过十年,尚能立足脚跟,但门派支撑来源还未稳定,正是一穷二白之时,门派内青菜果蔬还是自给自足的。平日里打点可以用些特产,但贺寿不一样啊,总不能山鸡野蘑菇送去吧。纵观派内一切事物,只有大门口遗存的玉石大狮子是最值钱的……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以前做歪魔邪道的时候从来没有因为钱财这么苦恼过,现在苍戟倒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天天为柴米油盐担忧的黄脸婆。
两人沉思到厅内昏暗下来才敲定,如果万不得已,门口那头玉石大狮子就运去做寿礼,故此言执卿才得以回房。
言执卿喜静,所以他的住所设在另一座孤峰上,由一座吊桥与主峰相连。主峰名叫凌峰,明诀宗大部分人员都散布在此。言执卿所在山峰名叫云峰,因为迎风,且就一座孤峰,冬季风雪肆虐,很是难待。所以住在这座峰上的只有言执卿和他徒弟,言执卿有四名大弟子,以前都和他住在这座峰上。但时间久了,有的就搬到主峰去了,目前就只剩言执卿和他的大弟子。
此时天已经黑了,从桥的这头看向云峰,借着月光,隐约只能看到那边建筑漆黑的檐角。山风有些凉,言执卿看了一会便缓缓地向对面走去。
今天有些累了,言执卿草草洗漱就躺下了,窗户没关,风吹进来有些冷,他没去关窗,只掖了掖被角。
夜里静悄悄的,只有树叶微微的莎莎声,整座云峰上,只有一盏灯亮着。
言执卿睡眠极轻,有些风吹草动就会醒,。他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向他房间门口走来,但在门口的时候又停了,过了一会就走向了窗户。然后就是跳窗的声音,那人进了房间。带进来一阵夜里的寒气,言执卿打了个冷颤。
他径直朝床边走来,呼吸很轻,像是怕吵醒了床上的人。
言执卿不动声色,继续装睡。但令他始料不及的是那个人竟掀开了被子,轻手轻脚地将他抱了出来。他正要发难的时候,只听“哗的一声,一件披风严严实实地将他盖住了。
那人一路将他抱出房间,走了不多久就将他放了下来,根据方向判断,应该是停在了悬崖边的松树下。
悬崖边风大,言执卿严严实实连续打了好几个冷颤。好像感觉到他冷了,那人轻轻将他拥入怀中。并挡在风口。
“师父,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比一年前更成熟低沉了些,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木香,跟言执卿身上的如出一辙,所以刚刚在盖上他披风的时候言执卿就猜出了来人是自己的大徒弟——莫远游。
这香是言执卿亲手调制的,他怎么会认不出。
他轻轻拍了拍莫远游的后背,便在松树下的石头上坐下了。他打量着刚回来的弟子。
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月光下隐约看出有金色的云纹,头发用同款布料的丝带将头发扎成了一束。腰间配着一柄墨色长剑,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
一年不见,他的骨架更结实了,明显又拔高了一截,都已经比他高了。脸上脱去了稚气,整个人看起来很成熟稳重,他薄薄的嘴唇轻抿着,一端微微地向上勾起,显得有些狡黠。
他就静静地立在那里,衣间沾有些许灰尘,眉宇间带有深深的疲惫,但看向他的时候,漆黑的眸中尽是和凌厉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柔和。
“历练可还顺利?”言执卿问。
莫远游微微笑了笑,帮他将披风裹紧些,仍旧站在风口。
“没什么事,就是我写了那么多信,你一封也不回。”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些许撒娇之气,让言执卿想起他小的时候。小时候莫远游很喜欢对他撒娇,长大了之后就很少了,现在倒显得很亲切。
言执卿轻笑道“每天的信都是嘱咐吃饭睡觉走路小心,不用拆我都知道写的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书信言执卿都会认认真真地读的。今天他去到哪里,遇到了什么,吃了什么,事无巨细都写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下山言执卿从不担忧。
“下次不必写那么多,一月一封报个平安即可。”
莫远游敛起了笑意,半蹲在言执卿面前。抓起他被冻得微红的手轻轻揉搓着。
“不会有下次了。”他说。
“我以后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此时他们面对着,虽没有铿锵的语气,但这句话说出来郑重得就像在发誓。
“对了,这次回来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莫远游走到悬崖边,拔剑对着长空一挥,一道白光划破天际。随即,对面的峰顶上划出几道美丽的光线,在空中炸裂,五彩斑斓的光照亮了天空,映亮了言执卿的脸。
言执卿微微抬头,烟火的光在他脸上忽明忽灭,他脸部的轮廓很柔和,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留下一片阴影,他的嘴微张着,有点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 师父生辰快乐!”对面山顶传来一阵整齐的呼声,在山谷中回响着。听声音是他的三个徒弟。
闻言他笑出声,眉眼弯着,眼睛亮亮的,那笑容比天空的烟火更加绚烂。
“你们真是胡闹。”语气轻嗔,却没有责怪之意。
莫远游轻笑着,“我们岂非一直如此胡闹。”
“师父,生辰快乐。”
这是莫远游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是个白玉雕刻的玉佩,看起来又像个令牌。其他三个送的就有点一言难尽了,稀里古怪的没一个正经,但言执卿看到他们的时候眼里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