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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个女孩(一) ...
“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石头剪刀布……”一辆公交车上,最后排极小声的两个猜拳的声音落到了玛丽的耳朵里。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两个猜拳的孩子一眼,宽容一笑。
两个孩子有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头发和浅绿色眼睛,男孩子留着夸张的莫西干,女孩子的黑色头发则规规矩矩地扎成了一个马尾。男孩子比女孩子稍微黑一点,是健康的小麦色。
应当是一对年纪相差不大的姐弟才对。
连续三次的“石头剪刀布”都没能分出胜负,姐姐看上去有点着急了,皱眉:“你是不是比我出的时间晚?”
弟弟耸肩,语气有点不屑:“我要是出得晚为什么现在还没赢?”
姐弟两个如出一辙的浅绿色眼睛对视了一眼,姐姐嘟着嘴:“那再来一次,最后一次,要是还是平手……”
“那就老实等人过来!”弟弟斩钉截铁,看上去更像是年长的那一个。
姐姐不情不愿地皱起眉头,嘟嘟囔囔:“我还是觉得你出拳晚了。”
“没有证据就不要瞎说。”弟弟义正辞严,“你要有证据证明我出拳晚了才行。”
玛丽在心里笑了出来。如果不是她被两个孩子吸引了注意力,专注地看着两个孩子猜拳,估计会因为弟弟这种果断的语气误会弟弟真的出拳晚了。
可是她从听见第一声“石头剪刀布”的时候就扭头了,到现在为止,两个人出手的时间一模一样。
两个小孩子的年纪不大,看着应该还是中学生,让她想起来自己的两个孩子。曾经自己的两个孩子也是和他们这样亲密,但是……人总会长大。
又一次“石头剪刀布”之后,还是平局。姐姐泄了气,在自己的座位上缩成一团。弟弟示威似的晃了晃自己最后伸出来的拳头,然后“噗嗤”笑了出来,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掏出来薯片和可乐。
可乐还冒着冷气,在闷热的天气里让人口齿生津。坐在一旁的玛丽觉得有点口渴,于是拿出了自己的杯子。
长途汽车就是有这点不好,车上开着的空调不足以消除夏天的暑气,长时间的旅途也让上车时候带上来的冰水变得温热,连带着碳酸饮料的刺激性味道都变得让人烦躁。
“肥宅快乐水。”弟弟把可乐拧开交给姐姐,“在家老爸不许我们吃垃圾食品,现在他可管不住我们了。”
姐姐看了一眼可乐,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还是在座位上缩成一团,看着委屈巴巴的。
弟弟不为所动:“你喝不喝?不喝我就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爸就追上来了,我们得赶紧把垃圾食品消灭掉。”
可能是有个足够严厉的父亲。玛丽想起来自己的丈夫当初也是个严厉的父亲,让两个孩子都畏惧的那种父亲。但是作为妻子的玛丽知道,那仅仅是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和两个孩子相处。
在丈夫眼里,他们弱不禁风,稍微用点力就受不住的弱小。
姐姐的眼睛动了动,从玛丽的角度能够看见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也能想象眼皮下眼珠的狡黠。
这次姐姐要接过可乐了。玛丽心想。
但是姐姐只是看了看,用力抱紧了自己的背包,把大半张脸都埋在背包底下,瓮声瓮气:“我不喝。”
弟弟看上去有点纠结,所以他小心翼翼凑过去,一把拐住了姐姐的肩膀,不知道在对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反正在玛丽看来,姐姐直接就笑了出来。
然后扬扬下巴,示意弟弟把可乐递过来。看得出来,其实姐姐也是想喝可乐的。她一抓到杯子就吸了一大口,整张脸颊都鼓了出来。
然后把可乐瓶递给弟弟,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把可乐咽下。
之后慢吞吞地走到前排两个青年男人旁边。
玛丽以为是她认识这两个男人,但是姐姐的表情又明显是不认识的。小姑娘把脸凑过去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从玛丽的角度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竖起耳朵能够听见对方的声音:“告诉我,你内心深处最迫切的渴望是什么?”
听上去像是一个玩笑话,还特别像是两个中学生容易陷入的漫画情节。玛丽之前也陪自己的孩子看过漫画,知道漫画里面有一些暗语,只有粉丝才能知道暗语代表什么。
所以玛丽笑了,觉得是小姑娘要和那两个青年男人开玩笑。
她当然看不到那两个男人的角度。
在姐姐慢慢走过去的时候,两个青年男人就已经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背包。
姐姐凑过来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就紧了紧手。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正想要呵斥小姑娘不要乱看的时候。
他们注意到小姑娘扒拉了一下那副黑框眼镜。那副黑框眼镜真的超级难看,从他们的角度俯视往下看,能够看见小姑娘白皙的带着青筋的眼皮张开,纤细浓密的睫毛颤抖。
然后他们看见了一双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就像是很浓重的混合在一起的各种颜色,就像是小的时候玩的那种转的飞快让你分辨不出来图案,只能看到很多花里胡哨的颜色一闪而过的万花筒。
又像是无意中打翻了的颜料,被画家毫不在意混合在一起。
他们说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颜色的眼睛,只是听见了一个来自心底的声音:“告诉我,你内心深处最迫切的渴望是什么?”
“我想要这辆车上所有人的钱,然后去读书。”其中一个人说道。他的脸上浮现出了迷醉的表情。
“我想要我的朋友不再害怕,接受我的帮助。”另一个人说道。他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坦然。
玛丽看到姐姐愣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之后就气鼓鼓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弟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是那种像是忍了很久,但是又终于忍不住才笑了出来的笑声。还带着想要勉强止住但是又实在止不住的那种迫切。
小姑娘一把抓住自己的背包,重重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连带着整排座椅都震了一下。
有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眼睛,带着怒气去看不安分的姐姐,被玛丽挡了下来:“抱歉。我有点腿麻了。”
男人不好意思对年长的女人生气,于是缓和了脸色:“需要帮忙吗?”
汽车停下来的时候,姐弟两个相互帮助对方背上了背包。弟弟规规矩矩地向玛丽道了谢,然后抓起姐姐的手一起下了车。
这是在国家边缘的土地,到的汽车不多。周边是一望无际的农作物和郁郁葱葱的森林。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个地方作为不少偷渡过来的家庭想要实现自己梦想的源地。他们做了很多。
而现在,在法律的支撑下,这里逐渐又恢复了原来郁郁葱葱的模样。
玛丽曾经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而现在已经改头换面。女孩子白皙的皮肤昭示了她的人种,男孩子的皮肤虽然比女孩子黑了一点,但是也能很清楚的看出来对方的人种。
玛丽冲弟弟笑了笑。
在玛丽看不见的角落里,弟弟走到便利店角落里面蹲着的两个青年男人的面前,弯下腰,微笑着伸出来一只手,中指和食指夹着一张名片:“如果想要好好读书的话,有别的方法,没必要非得走这一条路。一旦进去了,再出来就不容易,再想要回头也不容易。”
两个青年男人悚然一惊,下意识对视了一眼,脸上流露出浓重的恐惧。还是那个想要帮助朋友的男人伸出手,接过了那张名片。
他本来以为名片上会是面前这个少年的身份,结果却发现是某个议员的名片。
还正好是他们去新上来的那个议员。
弟弟推了推眼镜,从车站的便利店买了两个苹果,匆匆忙忙跑出去,扔了一个给自己的姐姐。
完全看不出来刚刚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女孩子一把抓住对方丢过来的苹果,“咔嚓”一声咬下来一口,然后另一只手抓了抓扣在脑袋上的帽子:“你确定是这里吗?”
“我确定。”男孩子的声音坚定不移,“还有,有些时候你看到的并非是真相,不要想当然去做判断。”
女孩子一边“嗯嗯嗯”点头,一边快速吃干净了手里的苹果,显然并没有把男孩子的教育放在心上。
这让男孩子有些泄气,泄愤似的用力咬下自己手里的苹果,然后一不小心就让苹果在自己的手里爆炸,留下满手的汁液。
女孩子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辆农用的卡车停在了两个人面前,驾驶座上的女人探出头来:“是康纳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想起来女孩子的名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旁边还不会说话的孩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大笑的母亲。
女孩子嘟起了嘴巴。
“这个名字真的很好笑吗?”
“其实还好啦。”女人勉强止住了笑声,重复了之前自己没说完的话:“是康纳和蛋蛋(Egg)吗?”
女孩子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趴在窗户旁边,下巴放在叠放着的双手上,歪了歪头:“是瓦伦蒂娜吗?”
注:瓦伦蒂娜是赫尔南的姐姐。赫尔南出自于《神明与怪物》,平行时空的超人,没有不杀原则,很浪很流氓。总而言之,强推《神明与怪物》。
开新文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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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个女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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