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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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你何罪？”冷漠的声音在大殿回荡。死一般的安静。
“违抗王令。”低沉的声音，同样的冷漠。
“你还知道自己有罪？”冷哼一声，冀离斜了座下俯身的人，“玉玺呢？”
双手碰过头顶，手上一空，那沉甸甸的东西被拿走了。
冀离接过太监奉上的玉玺，细细在手中把玩着，心中一浪高过一浪的喜悦在叫嚣着。终于成功了！终于大一统了！他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真正的君主！欢喜压抑不住，冀离笑出声来。
大臣们也都跪下高呼万岁。
那最大的功臣，始终只是低头跪着，一言不发，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豫湘王皓离，有通敌罪，下狱待审。”突然一道指令瞬时让温度冷了下来。这一次，无人敢再为皓离求情，任谁都看得出，大王怕是要动手除掉他了。
皓离冷笑，自行起身。直直看着宝座上的君王。深幽的凤眼中有淡淡的失望与怜悯。是的，怜悯。冀离瞧得一清二楚，猛然抓过一本奏折狠狠向皓离扔去。厉声道，“还不来人，带下去！”不要总是以为王位是你让出来的，不要总用洞悉一切的眼光看我，不要用怜悯的目光可怜我！我才是真正的君主，我才是！冀离猛地站起身来，退朝。
那奏折砸在皓离腿上，掉在脚边。他垂眸看着那册子，苦笑布满了唇角。你果然不信任我，还是你根本就没有信任过我？信过自己才是真正的君主，无可动摇？是不是只有我走了，或者我死了，你才会安心？
楚睆托腮瞧着桌上透明的沙漏，指尖敲打着桌子。心里念着想着都是那个紫袍身影。他今日终于回朝了。再三日，毒药就要发作了。过了日期，神仙也救不了了。好在他回来了。心里松了口气，淡淡的笑了。
腰忽然被人环住。楚睆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冀离。“大王，这个时辰您应该还在朝议吧？”
扳过楚睆的脸，狠狠吻了上去。如宣泄一般地咬着，很快就有丝丝血腥窜入口中。冀离这才松开他，看着他红肿流血的嘴唇，伸手抹去他唇上的血。松开他的腰，含怒地看着楚睆，冷冷的说，“你原来是皓离的人！”
楚睆一愣，摇摇头，“他救过我。”
“说谎！”死死盯着楚睆的双眼，除了一片清净，再无其他。
冀离放弃，别过脸去，“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
“没有。”
“说谎！”冀离突然抬手一掌打在楚睆脸上，顿时红了半边。那一掌力道很大，楚睆只觉耳朵“嗡”的一声，双眼发黑。他勉强撑起身子，淡淡说道，“大王不快，楚睆还是不要扰您心烦了。”
正要走，又被冀离拉了回来。一手扯着他的腰带，那个身子紧紧贴着楚睆光滑的背。
“所有人都觉得他才应该是真正的王。所有人眼里只看得见他，自小如此。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冀离闭上眼睛，哑着嗓子道。
“大王。”楚睆轻叹，“大王是信不过自己吧？信不过自己才是真正的君主。何况豫湘王是您王兄，一心效忠。”就算是知道你不信任他，他也忠心不变。皓，要如何，你才会不再固执？
“他已经被孤打入牢中，过几日，孤再去看他。只要他愿意从此退隐朝堂，孤就概不追究。”
大牢？楚睆猛地转身，“他的毒解了？”“没有。”对上冀离渐渐布上情欲与告诫的目光，楚睆心凉了。任由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他就几日的寿命。几日后才去看他，就是要他死啊。几日的时间，他等不起。
冷，好冷。疼，好疼。
就要死了吗？冀离，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吧。没有了我，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睆，你在哪里？在冀离身边吗？在陪着他吗？
你怨恨我吧，恨我没有带你走，斩断了你唯一的希望，不是不敢，是不能。
是不能……
好像，再见见你，一眼也是好的……
“老李头，这豫湘王位高权重，还是皇帝的亲哥哥。怎么也被抓起来了？”老李头吐了口中花生壳，横了对面小王一眼，“这都不明白？皇宫里，就是你亲爹都能害，哥哥算什么？这是你我二人操心的？好好看犯人要紧。”正说着，忽听脚步声。
小王回头，见一青衣儒雅的公子走过来。“你是谁？牢房重地，不得进入！”
楚睆也不说话，举起手中王牌，老李头认得是楚睆，一拉小王袖子，赔笑道，“楚大人深夜造访，不知何事？”
“我要见豫湘王。”
远远就看见一团人影缩在角落。楚睆夺过老李头手中钥匙，“你会吧，我来。”待老李头走远了，才急忙打开门，“皓！”
皓离弓身在角落，汗水已经不知第几次湿透了单衫。头顶着墙，额角都磨出了血，脸色发青，双唇是诡异的紫色。他没有听见有人叫他。
“皓！”楚睆掏出怀中解药，走到他身边，隔着衣也能感觉到他浑身冰冷。再不顾什么，紧紧抱住了他。
皓离已经疼的意识模糊了。突然的温暖，让他下意识地牢牢抓住，也牢牢抱住了楚睆。“睆？”不确定的微弱的声音。
是睆吗？就向之前一样的温暖，熟悉的温暖。
“是我！”将解药送入他口中。“吃下解药就没事了。”顶着他咽下药。楚睆松了口气，松了抱住他的手，靠进他怀中。久违的熟悉的怀抱搂着自己。
“睆。”皓离服下解药，痛楚渐渐消失。他低头有些惊异地看着怀中安然的人。手松了。依着墙，疲惫地合上眼。“你不该偷解药。他会知道的。”
“不怕他知道。”离了他的怀抱，楚睆有些失落。口吻像是赌气。“他要你死，你还不肯离开他？他说如果你放权，退隐朝堂，他可以不追究过往。”
“你会放手吗？”皓离突然问。
楚睆紧咬下唇，“你什么意思？我不放手，你也不放权？”
“我说过，若要灭燕，本王奉陪到底！”他睁开眼，深邃的。
“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这样死心塌地？”楚睆发狠地说道。
皓离的目光变得飘忽起来，良久，长叹，“放手吧，睆。”
“放手？”楚睆冷笑。“说的轻巧，我这一年受的凌辱谁来补偿？叫我如何心甘？”
“灭楚大人是我，烧楚宫的人是我。你大可以杀了我。”皓离闭上了眼、
“是他的命令。”
“人是我杀的。火是我放的。楚王是我斩下马的，楚后是我逼死的，宫人是我……”
“不要再说了！”楚睆高声阻止，双手掩耳。“我不要听，不要听！是他，是他的命令！”他声音发颤，眼中蒙上一层水雾。还有痛之入骨，恨之入骨的神色。
“你当初为什么不带我走！”楚睆突然俯身，揪住皓离衣领，悲切的望着他，“我下了决心忘记复仇，只求你带我远走高飞，为何你不肯？定要带我回来。如今又劝我放手。你当我楚睆是你随心呼则来，挥则去的人吗？”他质问道。
也是这样的夜晚，他依偎在自己身边，仰着头，眸子里带着希冀的看着自己，轻声，有些颤抖的问，“带我走好吗？我们远远的离开这里。”
那样希望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着，没有人可以狠下心拒绝吧。可是，他做到了，他拒绝了，“对不起。”比他的声音还要轻，轻到似乎只有自己能听的见。但是，就是这样轻飘飘的话，是一阵风，轻而易举地吹灭了他眼中的光芒。徒留空洞的眼神，和无底的绝望。
皓离睁开眼，面前的人和那夜多么相似啊，无底的绝望。皓离将他眼中伤痛与骄傲尽收眼底。儒雅公子楚睆，他人眼中的下贱男宠，是楚人心中完美的储君。骄傲的楚睆，这才是真正的你吧？
不是不愿意带你走，是不能走。
“你忘了你曾经说过什么吗？你说，我要我们在一起！我要我们在一起！是你说的，是你说的啊！为什么你先忘了？”泪还是落了，就一滴，倔强的只肯落下一滴。
我要我们在一起！我仍然牢记着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间的霸气与坚决。你亦是霸气的，与生俱来的。却为什么在这一年里，烟消云散，只有沉默？
皓离的心被重重一击。缓缓伸手搂住面前的人。
碧水青天。
“睆，我要我们在一起，无论多难。”那时的他，是横扫四国的王爷。那时的他答应了父王要帮助弟弟统一各国，那时的他还浸润在成功的喜悦于自豪中，那时的他，眼中还有霸气。
我要我们在一起。不是不愿，是不能。
“睆。”他低声在楚睆耳畔道，“你的仇只需要一个人付出代价！让你能从中走出来。快乐的生活下去。”手臂圈的更紧了。他抬手轻轻抚摸着熟悉的面庞，倾身吻上他的唇，他的眉，他的眼。一手拔下他头上的发簪，倾斜而下的墨发柔柔的从皓离脸上拂过。他贪婪，留恋地深深闻着这熟悉的味道。他们是如此的熟悉，哪怕做了一年的陌生人，也斩不断这样的熟悉。
“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快乐的……”皓离最后吻上他的唇，在楚睆还沉醉的时候，一股热血溅在他的脸上。
楚睆浑身冰冷，呆望着皓离闭上的眼，和插在他喉上的发簪，自己的发簪。
“我恨你！燕皓离。”一字一句的吐出这句话，是冰冷的空洞。
死，你也不愿意同我在一起？你，宁可代替他去死。
而我，岂会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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