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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人家关心你嘛(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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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门口传来咔哒落锁的声音后,白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李明粲的时候,他的神经总是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这种尔虞我诈、你来我往的心理战,极大程度消耗了他的精神力,实在让人心累。
可能是还没完全解除宿醉状态,也可能是昨夜没休息好,白雨望着天花板,发着发着呆,竟然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
……
…………
初春,门前的杨柳树开始抽条的时候,隔壁空了许久的老房子突然搬进了新住户,新搬来的邻居阿姨很漂亮,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她牵着一个小男孩,走到八岁的白雨面前,把两个孩子的手一搭,轻声细语地说:“小炎,以后要跟你白雨哥哥好好相处哦。”
被唤作小炎的小男孩继承了母亲的优点,长得白白净净的,五官秀丽,最好看的是那一对杏仁圆眼,亮盈盈的,眼睫毛浓黑纤长,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个瓷娃娃一样。嗯,还是个漂亮的瓷娃娃,白雨心想。
五岁的林炎握住八岁的白雨的手,灿烂的笑容堆满了这张漂亮的脸蛋,他听话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叫白雨:“白雨哥哥。”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
“是下雨的雨,不是宇宙的宇。”白雨像个小大人一样背起双手,对着林炎说道。
也不知道林炎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重复白雨的话:“下雨的雨。”
“笨蛋,”白雨拉着他的小手,走到沙坑中央,随手捡起一根小树枝,在他面前写了个雨字,“看好啦,是这么写。”
林炎点点头,咯咯地笑了,如同风铃般悦耳。
彼时,白雨十岁,林炎七岁。
…………
“白雨哥,白雨哥,”林炎拿着一块巧克力高兴地跑到他面前,“这是我同桌送我的巧克力,咱们一起吃吧?”
“好啊。”看着林炎开心的笑脸,白雨伸进书包的手迟疑了,书包深处,是他想送给林炎的巧克力。
林炎将手中的巧克力掰成两半,一半递给白雨,一半自己吃,他吃得很急,弄得嘴边脏兮兮的,像只小花猫一样。
白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替他擦掉那些巧克力屑。
“白雨哥最好了,嘻嘻。”林炎抬起头,天真地笑道。
白雨却像触电了一样,快速收回手,低下头默默吃着林炎给他的另一半巧克力,吃完后,他发现巧克力的内包装纸上有字,是用圆珠笔写的“林炎,我喜欢你”。
白雨愣了半天,才问道:“小炎,你同桌是女生?”
“不是啊,”林炎说,“是男生,怎么了?”
男生?白雨诧异地瞪圆了眼,那他……
“没事。”白雨微微笑着,将巧克力包装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白雨在他十四岁那年,明白了两件事:原来男生可以喜欢男生;原来他喜欢林炎。
…………
“小炎,我要转学去T市念书了。”
“为什么?”
“爸爸的工作调动到T市……”白雨低下头,他不敢看林炎的眼睛。
林炎轻轻“哦”了声,没再说别的。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都沉默着。
“小炎,我们以后一起考C大好不好?”白雨主动打破这尴尬的氛围,“那样我们又可以一起念书了。”
“好啊。”林炎弯起眼睛,笑了。
时间被定格在白雨十五岁那年,他看见林炎朝他挥了挥手,笑容一如既往地灿烂,他在说什么呢?哦,他在说——
“再见,白雨哥。”
…………
……
白雨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的眼睫盈满了泪,黏黏糊糊的弄得他很难受,想起身去拿床头的纸巾时,才发觉头比之前更晕沉了,更糟糕的是,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艰难地抬起手背撇开汗湿的刘海,摸了下额头,低沉而有力的热度源源不断传来,白雨不禁苦笑了一下,果然是发烧了。
这一场病来势汹汹,断断续续的高热反复折腾着白雨,烧得厉害的时候,眼皮子都热得发烫,脑袋一片混沌,朦朦胧胧间,他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对着他笑,叫他好好保重身体,自己先走了。
“别…别走!”他胡乱伸出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所谓的身影顷刻化在了空气中,反倒是他用力过猛,一下子从床上滚了下来。
这一下并没有把他摔清醒,而是更迷糊了,他狼狈地趴在地上,浑身酸软,连勉强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正当他打算自暴自弃地继续趴着的时候,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重新放回床上。
那人温柔地替他掖好被角,拨开被汗水弄得潮湿的刘海,浸过冷水的毛巾被叠成小长方块状放置在渗着细密汗珠的额头上,太舒服了,舒服得白雨不愿意醒过来。
是了,因为之前那个虚无的幻影,白雨笃定所有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但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都会有醒来的那一天,他只能尽可能的汲取这份温暖。
等白雨再次睁开眼时,天已蒙蒙亮,朦胧的光线透过窗边的白纱照进室内。
被被子捂了一晚,他出了一身的汗,绸质睡衣被汗水浸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应该是难受的,但他却感到无比的放松,因为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慢慢地恢复,烧应该已经退了。
他用手肘顶住床侧身坐了起来,啪嗒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白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随着他的起身,原本覆在他额头上的毛巾块掉在了地板上。
什么……情况?白雨又糊涂了,难道自己还没有醒?仍在做梦?
但当他走出房间,看到原该空无一人的沙发上睡得正香的男人时,脑袋嗡嗡直响,脑瓜子更疼了。
男人睡姿极差,也可能是沙发太小,装不下他这一米九的个子,一条长腿不安分地跨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条则占据了大半个茶几,整个人睡得四仰八叉的。
再走近些,白雨才看见男人眼下淡淡的青色,写满了疲倦,他看起来比自己这个大病初愈的人还累。
虽然内心充满了困惑,也讨厌极了这个人,但一想到他有可能是为了照顾自己熬了整宿,或许才刚刚睡下,白雨就不忍心叫醒他让他滚了。
他回房拿了床毛毯,盖到李明粲身上,还贴心地把落地窗前的遮光窗帘拉上,室内重新陷入了昏暗。
下午三点时分,从厨房传出的粥香味成功唤醒了李明粲,他伸了个懒腰,囫囵个从沙发上爬起来,在看到紧闭的窗帘时还十分困惑,他睡之前有拉过窗帘?
“醒了?”正当他准备前往卧室看看白雨有没有好一点时,这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听见外面的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前还系着条围裙,左手拿着勺,右手拿着木筷,如果暂且忽略掉性别的话,很有些居家小女人的味道。
白雨不知道李明粲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淡淡说了一句“粥熬好了,醒了就一起吃点吧”后就转身回了厨房。
蒸腾的热气从粥碗里缓缓上升,李明粲捏着木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碗里色香味俱佳的皮蛋瘦肉粥,他看着对面一口口安静喝粥的白雨,还是没忍住问道:“你退烧了?”
“嗯,”白雨点点头,顿了好一会儿才又接了一句,“这次……谢谢你了。”
他没有追究李明粲是怎么摸进他家里的,要认真说起来,这次他还得感谢李明粲进来了,如果不然,他的病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那就好,昨天我一进来就看见你趴在地上,怎么叫都没反应,都快被你吓死了。”
“……”
“工作别这么拼,觉得累了就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嘛,身体是自己的……”
“你好啰嗦。”白雨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某人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淡褐色的瞳仁里飞速闪过一丝狡黠:“人家关心你嘛。”
“……”白雨无语。他跟自己这装什么小绵羊呢,明明是头厚颜无耻的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