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易嫁，将军难追》枫桦路

42、温祁的遗言

　　温祁是英年早逝，死前还未娶亲，不能大葬。第二天上午，简单的祭礼过后，温祐执幡，温祯护灵，在晌午之前，安葬在了温家墓园。
　　因为事发突然，温家宗亲都来不及赶回来，老家的宗族也无法及时赶到，整个送葬队伍，加上温家的下人，不过寥寥数十人。
　　温祐举着丧幡，沉默地走在队伍最前方；温祯早已哭哑了嗓子，抱着灵牌抽泣。
　　青瑜和青瑄跟着走在后面，一路无声。
　　走到半路，天上又飘起了雨，把这本就冷清的葬礼，衬的更加凄凉。
　　沐王和焕王也去送了葬。
　　他们两个作为亲王，依礼是不能参加温祁葬礼的。但温祁为了保护青瑄和孩子而死，于情于理沐王都应该去送一程。青瑜身子本就虚弱，又坚持守了一夜的灵，脸色更苍白了。焕王不放心，也是要跟着的。两人向皇上请了旨，除王冠，只以妹夫的身份参加葬礼。
　　安葬完温祁，回到温家，还要招待族人亲友吃喝，到下午，众人才纷纷告辞离去。沐王、焕王也要进宫去向皇上复旨。
　　一时间，府里只剩下温夫人和温家姐弟。
　　从得到消息到下葬，已经过去了四天，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承受了悲伤。伤痛褪去，不得不面对更加残酷的真实。
　　大厅里安静的出奇：温夫人迎了一天的客人，此刻歇下来不想再开口；青瑄本就话少，事故发生后，更是几乎没开过口；青瑜勉强撑着坐在位子上，不想开口，免得温祐看出来更添烦恼；温祯看屋里的气氛，也不敢随意插话。
　　温祐先打破了僵局，对着青瑄问道：“大哥，怎么死的？”
　　看青瑄不说话，温夫人张口答道：“刺客来袭，你大哥为了保护瑄儿。。。”
　　温祐不客气地打断她：“母亲，请恕我冲撞，当是只有二姐一个人在场，我想听她亲口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瑄还是不说话。
　　“祐儿，瑄儿她那日受了惊吓，很多事情记不得了，你容她……”
　　“大哥走的突然，谁没有受到惊吓。我们都给过二姐时间了，多等一天，抓到凶手的机会就少一分，我不能无限制的等下去。二姐，就算为了大哥，求你了！”
　　看着温祐朝青瑄跪下，温夫人慌忙地跑过来扶，没走稳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温祯被这架势吓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场面乱成一团。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看到青瑄说话了，温祐从地上爬起来，把温夫人也扶回位子上去。
　　温祐：“是什么人做的？”
　　青瑄：“不知道。”
　　温祐：“去了几个人？”
　　青瑄：“不知道。”
　　温祐：“冲你还是冲大哥来的？”
　　青瑄：“不知道。”
　　温祐：“大哥为什么去找你？”
　　青瑄：“不知道。”
　　温祐：“你知道什么？”
　　青瑄：“我在湖心亭作画，有一帮人往湖心亭冲过来，大哥突然出现，把他们堵在了栈道上。在栈道中间打了一阵，后来大哥把栈道烧了，退回到湖心亭。”
　　青瑜：“大哥伤在哪里，被什么凶器伤的？”
　　青瑄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知道。”
　　“他死在你怀里，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他伤在哪里，被什么伤的？！”青瑜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青瑄低下头，躲避着青瑜和温祐的目光：“我受了惊吓，确实不记得了……”
　　她怎么敢说，他们最敬重最亲爱的大哥，胸前插满了箭，身上刀伤无数，流光了血死在她的怀里。
　　温祁从位子上站起来：“那就不麻烦沐王妃了，温家的案子我们自己破，温家的仇我们自己报。府上近日多事，恐照顾不周，王妃请便吧！”
　　温夫人起身，走到温祁和青瑄中间，左右为难：“祁儿你别……瑄儿！”
　　“我会走，可不是现在。大哥临走前，留了话给你们。”
　　听到青瑄的话，温祐又坐了回去；温夫人看情况有所缓和，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
　　“温祐，大哥让我替他跟你说声抱歉，温家的担子，还是要甩给你了。他让你不必强撑，如果你想要按自己的想法活，他支持你。”
　　“我知道。”这几天里，他早已做好了决定。
　　青瑄看着温祐的苦笑，知明白了他的选择。其实大哥也知道了，所以在交代的时候，一连说了那么多句对不起。
　　“祯儿，大哥让你别那么着急，慢点长大。过年的时候，你问他要的弹弓，他还没做完。他让你去问二哥要，二哥手里有现成的。”
　　温祯听着，边哭边点头。
　　“母亲，大哥说多年的养育之恩，他报不了了，很抱歉。他让您保重身体，温家还要拜托您多照看几年。”
　　温夫人和青瑄一样，向来是悲喜不行于色的，听到温祁留下的话，也拨到了伤心事，拿衣角挡着，抹了抹眼泪。
　　“青瑜，大哥跟你说对不起，以后不能照顾你了，还要麻烦你帮他照顾两个人。”
　　青瑜重重地点了两个头。大哥你放心，我都知道。
　　交代完温祁的遗言，屋里又安静下来。管家来传饭，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各自回房了。
　　青瑜和青瑄还是住以前的房间，在同一个院里。青瑄特意等其他人都走远了才起身，进院的时候，发现青瑜站在门口，等她。
　　“大哥，伤的很重是不是？”
　　“嗯。”
　　“被什么伤的？”
　　“不知道。”
　　青瑜攥紧了拳，指节啪啪作响，在寂静的晚上格外醒目。
　　“你刚才没说，大哥给你留了什么话？”
　　看青瑄又不说话了，青瑜问道：“怎么，又忘了？还是记得，但做不到？”
　　“做不到。”
　　“大哥是让你找出凶手给他报仇？如果是这样，那你确实做不到，还是忘了好。”青瑜恨恨地甩下这句话，回房去了。
　　望着青瑜的背影，青瑄喃喃道：“能忘了吗？我也想忘了，把这一切都忘了……”
　　这十天来，脑子里唯一能记起的，就是那天的事。反反复复，回放了无数遍，疼了无数遍，怎么可能忘了……
　　“祯儿还小，他难过几天就忘了。温祐最苦，我这一走，也带走了他想要的人生。可是他随性又聪明，虽然一开始会有些坎坷，有你和青瑜帮衬着，也总会好起来的。青瑜，一开始会是最伤心那个，可她总有办法调整自己，得不到的会放手。
　　你们几个里面，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我怕我的死，会毁了你。瑄儿，能救下你，是大哥的幸福。”
　　吐了一口血，温祁继续说道：“我没有时间讲大道理了，你答应我，要多亲近青瑜。你们俩是亲姐妹，又是妯娌，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你们俩性格不一样，从小就玩不到一块，一开始肯定会很难，你要试着……时间长了，她会带给你，咳咳，带给你很多幸福……她就是有这种本事……你答应我！”
　　“好好，大哥你别说话了，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咳咳，好，答应就好。我一条命换你和孩子两条，值了，值了……”
　　这句话说完，温祁的嘴里、鼻子里、眼里到处都在流血，青瑄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多，怎么都止不住。地上血越流越多，大哥的呼吸越来越弱，外面的火熊熊地烧着，怀里的人却渐渐冷了。
　　青瑄的思绪被一阵吵闹声打断，小黛小绾气呼呼的走进房间，小黛的手上还缠着纱布。
　　“小姐，您给我们评评理：药炉明明是我们先占上的，我们好好地给您熬着保胎药，小绯她进来就把药给掀了，说要给大小姐熬药。家里又不是只有一个药炉，干嘛非要跟咱们抢呢？她还说大小姐小产都是您害得，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怎么能算到您头上呢？”
　　以前的温府，大小姐屋里的人见到她们都得绕着走，现在可好，都敢跟她们抢东西了。小绾气急了，只顾着来告状，脑子也没过，一串话便吐了出来。
　　“你说什么？大小姐，小产了？”青瑄的声音都在颤抖。
　　“太医说大小姐才两个月身孕，胎像不稳，所以才……”小黛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你们两个出去吧，把门带上。”
　　小绯想把汤药放下再走，看青瑄的脸色，又不敢靠得太近：“小姐，大夫说这药要趁热喝，我给你放在桌……”
　　“滚！”
　　屋里又剩下青瑄一个人了，她一遍遍地回想着温祁留给她的话。
　　“我一条命换你和孩子两条，值了，值了……”
　　“大哥，用两条命换了两条命，现在，还值吗？”
　　“你答应我，要多亲近青瑜。你们俩是亲姐妹，又是妯娌，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她会带给你很多幸福……”
　　“我答应你的事，大概是做不到了。你交代我的时候，我还没有害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现在，应该恨透我了吧？”
　　“再说，现在的我，已经不配得到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