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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第5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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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哥儿擦洗了身子,哼了两声就没有哭了,这会子天气还热,身上裹了一只大红色的鱼戏莲叶肚兜,胖嘟嘟的,小胳膊小腿上的肉一圈一圈的,比刚生下来的时候白了不少,小脸越发的像苏陟,倒是和他生母齐姨娘不太像。
  柔嘉拿着拨浪鼓逗了一会儿润哥儿,心想好在润哥儿生得不像他生母,不然林氏天天瞧着他也心里不痛快。
  润哥儿还不到两个月,乳娘抱着他哄了一会子就又睡着了,西次间前面没有树木遮挡,屋子里有些闷热,林氏吩咐乳娘把润哥儿放在了她平日里歇息的罗汉床上,留了丫头和婆子在旁边看着打扇。
  正好画蘋捧着盛瓜果的红漆攒盒进来,刚从水井里捞上来湃的西瓜葡萄,柔嘉坐在圈椅上吃了一块西瓜,小丫头端了水服侍她洗手,就见帘子被人打起,苏陟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会子热气还没有完全散下去,苏陟穿着一件青色直裰,满身的酒气扑鼻而来,柔嘉皱了皱眉,林氏连忙叫小丫头去小厨房煮解酒汤来,又和彩屏扶着苏陟坐在罗汉床上,亲自倒了一杯茶递过来道:“你不是说去了钱家,怎么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
  从衙门回来苏陟并没有立刻回家,下午的时候叫小厮过来递了话来,说是去了光禄寺卿钱嗣方家里喝酒,这可是苏陟的上司,林氏听了并没有说什么。
  苏陟喝得并不算多,脑子还算清醒,何况还有一件大事,他再怎么也不可能真晕了,接过茶喝了半盏放在炕桌上道:“多喝了两杯,烧些热水来吧。”他和林氏说了一句,看向坐在下面的柔嘉。
  林氏闻到他身上不止酒气,衣服上也汗津津的,又出去吩咐院子里的婆子去烧热水。
  柔嘉见苏陟一直打量着她,心下有些奇怪,面上却笑着叫了一声‘父亲’。
  柔嘉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圆领绣花褙子,一色十二幅湘裙,白色的裙边,绣着西番莲纹,一头乌发梳成桃心髻,只插了两支珍珠簪子,肤若凝脂,明眸皓齿。他竟不知何时二女儿出落得已是这般明艳动人。
  苏陟想起在钱家,承恩侯问到他家中姑娘的婚嫁之事,他那时候就隐隐觉得不对劲,钱嗣方虽是他的顶头上司,可和他走得并不算太近,从前更是没有叫他去家中喝酒过,他还以有要事相谈,没想到承恩侯也在,还主动和他说话,后来就说到了他家中的女儿……
  他那时候被灌了两杯酒,微微有点上头,听到这话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这女儿在外的名声不好,可也不至于嫁不出去。那承恩侯是太后娘娘的弟弟,今年都五十了,他怎么能把女儿送到这样的人家去。
  可那是承恩侯……
  苏陟越想心里就越焦躁,刚好彩屏端了解酒汤过来,柔嘉瞧着苏陟脸色苍白,还以为他有事要和林氏商量,就起身告了辞,抱着账簿回了棠棣院。
  苏陟想了想觉得还是去一趟安僖堂,这会子天色已晚,苏老夫人这时候已经歇下了,听到外面有动静,孙妈妈出去看了一趟回来禀道:“是二老爷,说是有急事和老夫人说。”
  苏老夫人正坐在床上打坐,闻言皱了一下眉头,中午的时候苏阫说起镇远侯遇刺的事她就心里不稳当,心想莫不是老二那里又出了什么事。
  苏陟见苏老夫人穿着一件素白色的中衣,头上带着绛色眉勒,上前行了一礼道:“儿子打搅母亲安歇了。”
  苏老夫人闻到他一身的酒气,朝他摆了摆手,皱着眉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她现下更是确定了,老二这会子才来见她,又是喝了酒,甚至没来得及换一身衣服。
  孙妈妈从外面端了一盏热茶捧给苏陟。苏陟接过来放在了高几上,和苏老夫人说了在钱家的时候承恩侯和他说的那一番话:“……苏大人可真是有福气之人,有如此一个称妙的女儿,便是方圆十里也挑不出来这么标致的一个美人儿。”
  他通篇之话并未提结亲之事,可无缘无故怎的会说起柔嘉,一定不是简单的一句称赞。苏老夫人听了脸色也沉了下来,承恩侯背后是太后娘娘,可不是他们苏家能得罪得起的。
  何况那承恩侯何时见过柔嘉,怎么又会突然在苏陟跟前提起,苏老夫人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又隐隐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
  “你也别慌,他们承恩侯府就算再仗着太后娘娘的脸面,此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定下来的。”苏老夫人想到那承恩侯已经快要和她这般的年纪,五十多岁的人了,竟还妄想着娶十四五的小姑娘,当真是造孽啊。但若是真要逼着他们苏家交人,他们也不会真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苏老夫人想了想又嘱咐道:“这事先别和春芳说。”林氏的脾气直,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只怕要急得上火,闹得人尽皆知的,这就不好了。
  等苏陟走了,苏老夫人才好好想了一番,但又想不出好的对策来,他们只能在承恩侯府上门提亲之前,赶紧把柔嘉的亲事先定下来,到时候承恩侯家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可这急急慌慌的又和谁定亲去?
  苏老夫人半夜未睡,二日一早林氏带了柔嘉去了陆府探望陆夫人,还不知道此事。
  陆家在北城兵马司前面,马车沿着安定门大街一直行至秦家胡同里才停了下来,柔嘉扶着林氏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门前还停了一辆朱华宝盖马车,前面挂了两个宫纱灯笼,上面写着‘陆’字。
  京城里姓陆的人家并没有几户人家,又是这样华贵的马车,向来满京城里也就只有定国公府有这样的气派了。
  陆夫人早就遣了身边的丫头过来大门前等着接林氏,常顺家的递上拜帖,那丫头就笑着道:“夫人快里面请,刚才我们隔房的堂亲过来,太太正在院子里和她们说话,夫人在京城里想来认识的。”
  林氏知道陆家的隔房是定国公家,但说起来她还真没有见过定国公夫人,听说那定国公夫人是赵王的嫡孙女,封号乐安县主,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林氏一想起来就有些怕。她在永平侯府也和世家夫人们打过交道,知道那些人并不好说话。
  陆家人丁少,只是三进的宅院,前院是仆从们住的倒座房,进了垂花门就到了二进院落,一条十字甬道正好连着陆家的正堂,陆夫人正在屋子里和乐安县主说话。
  丫头进去禀报,柔嘉跟在林氏的后面进了堂屋,转过一个紫檀木雕花白玉屏风,后面设了八张楠木交椅,陆夫人并没有在这里,转过一道隔扇进了东次间,窗下设了一张罗汉床,陆夫人坐在上面,对面还坐了一个穿湖蓝色圆领襕袍的妇人,梳着当下正时兴的牡丹头,戴了赤金的全头面,脸上抹了脂粉,看上去贵气逼人。
  下面还坐着一个穿月白色交领褙子的年轻女子,和妇人长相有几分相似,只是妇人年纪大了,风韵犹存,但年轻的女子却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黛眉微蹙,一双剪水秋瞳盈盈似有波光流转,柔媚却又清丽,两者在她身上并不矛盾,反而更衬托她脱尘出俗,是一种不敢亵渎的美。
  陆夫人看到林氏进来,先给乐安县主介绍了一番:“这位是椿树胡同光禄寺少卿苏大人的夫人,从前在通州的时候我们两家就住在一个巷子里。”林氏带着柔嘉上前行礼,乐安县主瞧了一眼林氏,又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小姑娘,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林夫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柔嘉能感受到乐安县主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林氏坐在下边的椅凳上,柔嘉这才抬眸看向乐安县主,望到她眼中带了几分轻蔑。柔嘉笑了笑,看到陆知烁也望了她一眼,眸中则带着几分失落。
  柔嘉想起那日在藏经楼徐凤卿和他说的话来,她有些不明白徐凤卿为何会拒了皇后娘娘的赐婚,这不单单是打了定国公府的脸面,何况徐凤卿又爱慕陆知烁,怎的就……
  乐安县主自然是不屑和林氏这样的小官夫人说话的,何况林氏又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乐安县主只看了她们几眼,问起陆夫人的病情:“……你这病反反复复的,不如开些人参养荣丸吃,我如今也在吃这个,正好叫太医院的人多做一些出来,等回头我让丫头送些过来,每日吃上一粒,也能养养气血。”
  陆夫人是体弱,经不得寒冷和炎热,又吹不得风,素日里吃的药数不胜数,人参养荣丸她也是吃过一段时日的,却也没什么效用,就停了下来,不过乐安县主既这样说了,她又不好直接拒绝,说道:“那就麻烦大嫂了。”
  乐安县主就说:“这有何麻烦的,不过提一嘴罢了,那些太医院的人每月都会遣人送来一盒,这京城的很多妇人都吃这个滋补血气,和雪水一起服用效用最好。”她说到这里,又想起来道:“你刚到京城里,想来也没来得及集些雪水,我去年叫丫头们扫了梅花上的积雪,统共得了四坛,回来也一并给你,你试试就知道有用了。”
  林氏是来看陆夫人的,可乐安县主和陆夫人说起话来没个头尾,林氏坐在旁边也插不上话,喝了两盏茶水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