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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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赵承佑的心就快跳出胸腔了，煎熬着等了两天，内心极度惶恐，怕这原本的轨迹出了什么差错，怕她不会再如前世般和他相遇，怕他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十几个呼吸前，他隐约听到巷子那头传来的脚步，这规律他再熟悉不过，时隔二十三年，终于，终于等到了。
一切都像当初一样。
沈千阳一边就着月光把木头搬开，脑子里一边飞速的转，最靠谱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是汴京城里的一个小乞丐，夜深了躲进小巷子里凑合一晚，睡得正熟被路过的她砸到了木头下面。
不会死吧？
怎么还有隐约的血腥味啊！妈妈我要哭了！
沈千阳轻手轻脚的搬开了压在这人身上的木头，月光下一个脏兮兮的人影逐渐清晰，个子挺大的，应当是个男人，衣衫破烂，有愈发浓重的血腥气传来。
她壮着胆子推了那人一把，“喂，你……你还好吗？”
良久无言。
“罪过罪过，千万别是死了啊。”
“还好还好，还有呼吸。”
“这前面如此繁华，应当是有医馆的吧，好在有尺素给戴上的小玉坠子，约莫能抵个药钱。”
沈千阳费劲的把那人半背半抗在肩上，吃力的往巷子外拖。
她背上那人轻轻的张开眼睛，头伏在她颈边，眸子里映满了大片的星光和月光。
赵承佑想，夜色怎么可以如此温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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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丹秋值夜，沈千阳熟门熟路的独自出了神始府。
四天前，她无意碰到木堆砸伤了路边的一个小乞丐，用了吃奶的劲才将他拖到了附近医馆里救治，那郎中说这人伤的太重，恐得修养上三个月才能下地行走。
沈千阳不敢告诉鱼玄尺素等人，更不敢随便带个人回府里，平白给这小乞丐惹麻烦，也给她自己惹麻烦。于是她放下玉坠子做抵押，让郎中好生照看他便匆匆回去了。
第二日尺素看着她空空的腰间疑惑，“迎春，你差人去后院里问问，大祭司的寝衣少了一套，陛下赏赐的玉兰花坠子也没了，别是让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拿走了。”
沈千阳赶忙接话，许是丢了，说不定过两天就找到了。还心虚的看了看自己的登山包，好在她们从不动她的东西，这登山包还真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等过两日夜里再悄悄带去外面扔了。
那日里急着回去没有细看，加之当时这小乞丐确实浑身脏污看不出本来面目，沈千阳心里一直觉得就是个邋邋遢遢的青年，或者，大叔。
然而今日，看着医馆床榻上那个朗月清风的少年郎，沈千阳一时愣住了，继而十分着急：“大夫，我前些日子带过来托您照料的那个小乞丐呢？难不成死了吗？您当时不是说能救活？”
两撇八字胡的郎中翻个白眼：“姑娘，老朽行医四十年，我说能救活的人，那是阎王来了也抢不走，小姑娘啊，你这眼疾却是该治一治了，榻上那么大一个活人你都瞧不见还来质问老朽。啧啧啧。”
一番言语，床上的赵承佑早就睁开双眸，眼见着沈千阳不可思议的扑到他床榻边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打量他，“你果真是那个小乞丐么，换了身衣服洗干净了脸面我竟认不出了，不过你这个模样还怪好看的。就是太瘦了点。”
这一回赵承佑并没有像上一世般再把涌上来的笑意压下去，嘴角缓缓展开一个弧度，挣扎着爬了起来，开口的声音还略有些沙哑，“十九多谢小姐施恩，今后，十九的命便是小姐的。小姐就是十九的主人，十九甘为主人刀山火海。”
沈千阳被这近在咫尺的一个耀眼的笑容和突如其来的热情晃得晕乎乎的，“十九……原来你叫十九，好奇怪的名字。我……我不用你刀山火海，本就是我的缘故害你受这飞来横祸。主人什么的那就更谈不上了。”
这小乞丐是变态吧！主人什么的真是太羞耻了！
沈千阳眼看着面前这人慢慢垂下了嘴角和眼睑，“十九……十九并不是名字。十九也不是乞丐，十九只是个被人贩子丢掉的奴隶，十九是人贩子叫着方便才喊的。”
奴奴奴隶？！
“那那那那那也不能随、随随便便认主。自、自由不好吗。”脑子里剩下了一片浆糊。
知道她向来最是心软，十九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爬下去在地上跪的特别标准，“主人是不要十九吗，十九的伤这就好了，什么都能干，每日只要给十九点水喝一口干粮就可。十九知道主人自然不缺仆人，但是……但是……”说到这里，这少年仿佛说不下去一般，声音渐渐弱了“但是，十九身体强健，可护主人安危，求主人别、别不要十九。”
十九跪下去的时候，一脸懵逼的沈千阳拉不住他就也噗通一下跪坐在他面前，好端端的动不动就跪了，夭寿啊夭寿。
手忙脚乱的扶住十九不让他磕头，“你……你说你，你这是何必呢，大夫说了你三个月不能起身，这、这才几天，你不要命了。”
十九的声音里越发的决绝了：“主人不要十九，十九这条命留着也没什么用。”
造了什么孽！
沈千阳妥协：“你且先起来乖乖躺好，养好了伤再说保护我不迟。”
下一秒，她仿佛看见了条金毛朝她摇尾巴，这条金毛的眼睛里都是细碎的光，开心的嘴角都要裂到耳朵了，“主人……主人这是要留下十九了！”
沈千阳按住额头上突突直跳的青筋，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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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上辈子沈千阳不是这么留下的赵承佑的。
上一世，赵承佑陡然在黑暗里见到这一束光，只想躲的远远的。
我是个天煞孤星不详的人，不要打扰她，不能把她拉进淤泥里来。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在伤好以后沈千阳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的时候，他说，不，不需要，他是个奴隶，他有主人。
后来，他把后颈的胎记藏得严严实实的去码头谋了个差事。那一天，老板说他
干活麻利，让他扛上一袋子粗盐送去天一阁。天一阁是汴京最大最贵的酒楼，他就在这楼下又遇见了那个丢弃他的人贩子。
人贩子看见他，只惊愕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叫上他的奴隶们扯掉了他颈上围得严严实实的织布，熟悉的皮鞭抽打在他身上。闹市里的过路人对他指指点点，看见他后颈的胎记的，还会啐上一口然后躲瘟疫一样走的远远的。
噩梦一般的回忆再次袭来，仿佛在嘲笑他，本就是在淤泥里挣扎的蛆虫，却可笑的向往自由和光明。
就这么死了吧。
他绝望的放弃反抗，仿若被抽去了筋骨似的跌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耳边传来了惊诧的呼声，唇齿间温柔的是他的名字：“十九？！”
那天她是和裴钰去天一阁尝新菜式的，却命中注定般又救了他的命，看他可怜不由分说的将他留在身边教他读书认字，帮他找到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原本他这次也可以像上一世那样兜兜转转再回到她身边，让她主动开口留下他。
不行，不能。他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几乎快要淹没他了。上一世就是他不在她身边的这段时日里，让裴钰走进了她心了。
一定、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