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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火凤凰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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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母换上睡袍,坐在梳妆台,看着眼前的护肤品,有些意兴阑珊。
虽然纱纱说不要紧,但她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韩父本来靠在床头,就着台灯看报纸,他眼角余光看到韩母半天都没有动作,便搁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听说今天下午,你们出去了?”
“是啊。”韩母被韩父叫回了魂,她打开香膏,随意在脸上擦了擦,“纱纱今天受委屈了。”
韩父忙抬起头,锁眉问道,“怎么,就一下午的工夫?”
韩母越想越忧心,她把头撇过来,把下午的遭遇说了一遍,“我们真的要让她去上学吗?”
韩父合上报纸,“你不用担心,这学校也是我精挑细选的。校长就是那个孟进,早几年你也见过他的。”
韩母早便忘了,“你那么多朋友,我哪记得那么多。”
韩父无奈的笑了,“哎呀,总之,我们是老朋友了,他说会照顾纱纱的,你也别愁了,再说了,我们不还找了芯苹陪着她。”
嘴上宽慰了韩母,心里倒有些虚起来,于是他拉开了被子,把腿从捂暖的被窝里伸出来,踩进拖鞋里。
韩母刚站起来,奇道,“你这是去哪?”
“我去看看纱纱。”他复又架上眼镜,“她应该还没睡吧。”
韩母见他一脸紧张,有些好笑道,“你去吧,顺便帮我也看看她。”
自从出了意外,纱纱的卧室就被韩父安排在附近,方便他们随时看护。
此时韩父出了房门左转,第二道门就是纱纱的房间了。
他敲了敲门,纱纱正好没睡,一骨碌的从床上下来,嗒嗒的过来开门,一脸疑惑,“爸爸?”
韩父笑眯眯的,“纱纱,我都安排好了,现在办个手续,再过一周,你和芯苹都可以去上学。上学之前,我想再问你一次,你是真的想去上学吗,你准备好了?”
纱纱的眼睫微动,轻抿住唇。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准备好。
或许可以说,不管什么时候问她,或许她都没有准备好。
学校里会有什么样的人?他们又会怎么看她?她会不会交到朋友,还是会被嘲笑?
只要一想起这些问题,她就会觉得无比的焦躁、烦恼和恐惧。
当然,她害怕的不是学校,只是未知。
“我准备好了。”她听到自己说。
她想上学去。
随着时间增长,她鼓起的勇气会越来越小,可能有一天,她会安于呆在自己的家里,再不想接触外界。
她并不想一辈子都躲在父母庇荫下生活。
即使她相信,她的父母愿意永远保护她。
韩父点了点头,半蹲着,认真的和纱纱说,“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小的时候,我和你妈妈一直都教你不要打架,可是如果,”他偷偷看了眼门外,确定没有其他人,他才敢继续小声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可以打回去,那不是你的错,千万不要向他们认输,知道吗?”
见女儿笑着点头,韩父竖起食指,触在唇前示意保密,这是他们父女间的默契。
等回到卧室,韩母问,“纱纱怎么样?”
“挺好的,”他盖上被子,“她很坚强,不用担心。”
“……嗯。”半晌,韩母才闷闷的应了声。
到第二天,芯苹也知道了要去上学的事,兴奋的不行,就算来找她的时候也絮叨个不停,“纱纱,我还没上过学呢,你以前有没有去过学校?”
纱纱正想回答,芯苹又接着问,“你说,学校会是什么样啊?我要是去学校,是不是可以识字了!”
纱纱一句都没来得及答,所幸芯苹也只是需要有人在旁边分享喜悦,一点都不在乎纱纱的回答。
芯苹终于说累了,她一停下说话,房间霎间安静。
芯苹的双手局促的放在膝上,“纱纱,你说,会不会这就是一场梦?”
“梦?”
“我现在有爸妈了,还有你做朋友,我住进了大房子,还能念上书,我有时候会觉得,这是不是一场梦。”如果是梦的话,她真不想醒过来。
纱纱听着她的呓语,有些想笑,“如果这是梦的话,也是你的美梦,我的噩梦啊。”
芯苹立刻有些难过,“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纱纱安抚的笑了笑,“好了,你不如想想我们可以准备些什么东西?”
芯苹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上学前,韩父带着她和芯苹去认认人。
纱纱在镜子前打量了自己的着装,正是秋天,她穿着长袖的高领连衣裙,下搭一条波点裤袜,头发遮住双颊,若不细看,还有些复古风。
很得体,她颇满意的笑了。
韩父带着两个孩子,驱车去了学校,一见到校长孟进,就取笑他“你这都脱形了!”
可不是,孟进的体型微圆,同样戴着眼镜,却有着大肉鼻子和双下巴,身材更是滚圆如球。
看到纱纱的时候,饶是校长早有准备,还是没能控制好表情。
他脸上的肥肉微微抽搐了下,看得纱纱又低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好了之后,她就开始习惯了低头。
虽然她身边的人都在尽力避免,但其实她仍有些不太自在。
她外在的伤痕虽然已经愈合长好,很多时候,她也已经遗忘了自己受过伤,但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受惊的身体反应,感到愧疚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态度,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她,她是“不一样”的。
他们已经足够照顾她,在这种时候,再和别人对视便不再是一种礼貌,而是一种尴尬。
校长腆着肚子,“你们就是纱纱和芯苹吧,我和你们爸爸是好多年的朋友了,你们来晚了啊。现在过来上课,你们大概落后同学一个月的进度,幸好课程比较简单,你们应该都能跟得上。”
正说着话,一个精瘦中年短发女人拿着一个保温杯,肋部夹着一本教案,叩响了办公室,“校长,听说你找我?不好意思,我刚下课。”
校长朝她招招手,又笑着向两个小姑娘示意,“知道你们要来,我把你们的情况都告诉班主任傅老师了,这就是,到时候她会照顾你们。”
两个孩子都礼貌的问了声好,傅老师应了声,不苟言笑的说道,“我都认识了,我接下去还有课,先走了。”
韩父略吃惊的望向校长,校长摆摆手,“嗨,别看她这样,她对学生还是很负责的,你就放心吧。”
纱纱倒是莫名对这傅老师产生了好感,刚刚惊鸿一瞥,这傅老师面不改色,就好像她就是个普通孩子似的。
两个大人寒暄了通,韩父灌了两大杯茶进肚,又承诺要好好请校长吃一顿饭,这才得以走脱。
韩父没急着走,反领着她们介绍了一遍校园,让她们先熟悉一下环境。
芯苹一路都很兴奋,跑前跑后,不停的抛出问题,时不时晃一下韩父的手,“爸爸,你看,这个教室好大!爸爸,这里有个湖,里面游水的是不是小鸭子?”
韩父耐性极佳的一个个回答,偶尔逗一下纱纱说话。
这所学校的操场很大,此时正值几个班合上体育课,这个年龄段的男孩正是爱玩的时候,时不时大声吆喝几下,或是突然就吵嚷起来,好不热闹。
纱纱不自觉牵起微笑,握着韩父的手,不紧不慢的在路上走着,眼睛也跟着左顾右盼。
她好端端的走着,突然听到一声“小心”,她下意识转头,一粒足球正好砸到她的耳朵,只听到“嗡”的一声,她一下子便倒进了韩父的怀里。
“纱纱!”韩父顿时有些紧张,“你没事吧,头痛不痛?”
他再不是好好先生的模样,站直,虎着脸喊,“刚才是谁踢的球?!”
她赶紧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爸爸,我不痛。”
在倒下的瞬间,她就睁开了眼睛,毕竟是踢球的也是小孩子,力气再大,飞也飞这么远了,能有多痛。
芯苹本来跑在前面,听见韩父的喊声,连忙赶了回来,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真痛的话,你不要忍啊。”
足球场上的那帮小男孩们推推挤挤,很快把一个孩子推了出来。
那孩子头发极短,眉眼灵动,一看就是惯会调皮捣蛋的,见闯了祸,不好意思的耙了耙头发,嗓子哑哑的,“叔叔,对不起,是我踢的。”
韩父再三确认纱纱真的没事,才把球扔了回去,“行了,以后踢球小心点!”
“知道了!”男孩吐了吐舌,随即好奇的望向被护住的女孩子,正巧纱纱回头望了他一眼,他手里的球掉了下去。
“哎,胡博元,你怎么了?”身边的小伙伴有些好奇的问他。
男孩不好意思说自己胆子小,“没事啊,我们继续踢!”
韩父回家的时候,韩母朝他使了个眼色,“怎么样?”
韩父挤了挤眼,“挺好的。”
韩母霎时放心下来。
等到正式上学那天,芯苹早早换好了衣服,背好书包,在门口等着纱纱。
纱纱看着妈妈手里的书包,微微迟疑,还是将胳脯从两个背带里伸了进去。
韩父韩母一同送了两人去学校,直到把两个孩子都交托给傅老师,才放心的离开。
芯苹见纱纱一直垂着头,便朝她伸出手,“我们一起。”
她们跟在傅老师的身后,踏进了鸦雀无声的教室。
“同学们,我们今天有两个插班生……”
她垂下的头慢慢抬起,逐渐和班上的同学们对视。
“她的脸……”毫不意外的,她看到了一张张惊诧的脸。
她保持微笑,微抬下巴,模仿以前照片里那个快乐“小公主”的表情。
她或许改变不了自己的外貌,但她可以调整自己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