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罪恶》十三个苏城

3、灰暗的开场白（上）

　　景渠和叶允站在院子里，陆续有人从三栋楼里出来，到最后没有人再出来时，人数大概仍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二。有新人也有老手，老手看起来都很惊讶，没想到这次剩下来的人这么多，刚才的轰响所有人都听到了，只是以为是叶允所为。新人都是一副有惊无险的样子，有的还在深喘，大部分都还在恐惧的状态里。叶允只扫了他们一眼，景渠仍默默站在叶允身后。众人失神一瞬，周围的环境完全改变。眼前是一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咖啡店，招牌上的“新世界”三个字不定地亮着光，晃晃悠悠随时都会掉的样子。
　　叶允率先推开门进去，店面挺大，但桌椅非常凌乱的摆放着，椅子倒扣着斜躺着乱七八糟，桌子斜在一旁。柜台里只有一个带眼镜的男人，黑色的镜框挡住男人漂亮的浅蓝色瞳孔，素白的衬衫，前额的碎刘海披散在眼镜片上他也没有拨开，同样精练的亚麻色短发，含着浅笑，一副干净正直的样子。但柜台里没有咖啡机，玻璃杯或者装饰品等等都没有，只有一个人。
　　看到人群进来，他向为首的叶允扬了扬下巴：“很顺利吧，只是Ⅵ级副本。”叶允点点头，只道：“我先过去了，月神。”叫月神的男人看着叶允略显冷淡的脸色好奇的眨了眨眼，不太顺利？怎么可能。他没理叶允，目光很快转到紧挨着叶允的景渠身上，原来如此，冥王点名的小姑娘到了。他走出柜台，朝叶允扬了扬头“你随意。”然后看先叶允身后的人群“请新人留下来吧，我要向你们详细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接下来的时间有的玩了。
　　新人面面相觑，但还是留了下来，老手们听到这句话才迈开脚步向柜台后去，那里有一扇本该通向后厨的门。景渠和叶允走在最前面，景渠发现月神看到这个场景露出一抹好笑的神色，他的目光在景渠身上停留了很久。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听到月神低喃了一句“有趣的灵魂。”她有些惊讶的望向叶允，却发现他好像没听到，景渠再看向那个男人，他只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推开门，仍是一家咖啡店后厨的门，但装潢比前面破破烂烂的那家正常多了，而且能听到柜台前热闹的人声。透过窗户向外看，街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马车？景渠再次注意到，除了自己和叶允的衣服没变，身后的人衣物都变了，既有现代的装束，也有古典装束，景渠保留下心里的疑惑。
　　前面的人声突然停下，只听见一个极魅惑温柔的女人声音：“他们回来了。”叶允绕过柜台，咖啡店里分成两边，一边几乎坐满了人，而另一边还空着。柜台里的女人身材窈窕，火红的长发随意披在腰间就风情万种，深祖母绿色的杏仁状大眼睛，张扬的笑容吸人眼球。
　　叶允先在空的那边一张檀木小圆桌旁坐下，和其他桌比起来这里唯一的区别就是只有五把椅子非常规整的放着，而且桌椅的材质更好，对面有一套同样的桌椅。那边的人们显然都是在等归来的人，这边还空着，是给外面那些新人的吧。柜台里的女人忙着盛咖啡和上小食，景渠跟过去在叶允身边坐下，她能感觉到整家店里的氛围一下就变了，甚至不需要用能力去感知——当然，她又不傻。危机预警和感知，这就是她的能力，只不过还太低级。她已经学会了控制，并且在被空罗扔去检验所谓资格的时候，她进一步学会了用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能力去攻击，虽然还不能灵活掌握。
　　店里的人都用震惊的眼神望着她，无论身前的还是身后的，包括那个女人也是一样，只是她的目光里多了探询和好奇，有人突然说了一句：“新人？是新人吧，她怎么在这？”景渠坦然地坐在那里没动，这个地方她不能坐的话，是实权人物从游戏里回来后坐的地方？叶允只淡淡说了一句话，全场的人都震住：“莉莉，多加一把椅子。”景渠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叶允会这样替她解围，又不由心里发笑，和空罗达成了某种协议吗？
　　柜台里的女人很快恢复笑脸，只是她看着景渠的眼神一点也不意外：“叶允，还是和另外三位会长商量过比较好。”叶允看一眼舒舒服服后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打瞌睡的景渠：“我会负责的。”莉莉靠在柜台上只是浅浅一笑：“先汇报吧。”叶允轻弹一下桌面，空中出现闪光的琥珀色的文字：
　　“Ⅵ级副本 建立者 无 Boss 叶允
　　地点宣华街三叶巷四号楼
　　参与人数256 存活人数173
　　重大事件无”
　　然后文字变成一页纸张落在柜台上，莉莉收起来：“很容易吧。”莉莉的目光打量着景渠，景渠礼貌的微笑：“是很容易。”叶允却很冷淡，直接起身向外“我先走了。”景渠跟着起身，两人前面突然出现一道屏障，叶允看向莉莉，示意她解释：“既然你有意让她进入领袖阶级，她却还什么都不知道，更不明白公会的情况……”叶允有点不耐烦地打断她，眼前的屏障消失：“我会负责的，莉莉，她是我的人。”然后走出店门。景渠向莉莉道声抱歉就跟了上去，莉莉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微笑着，以一种了然和友好的目光对景渠道一声：“没关系”。
　　叶允到底还是独断了一点，心情不太好吗？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今晚有好戏看了，莉莉想，心里有些期待,这可是冥王点名的人呢。她低下头，吹了声口哨，柜台上站了四只白鸽，指尖在空中一划，嘴唇蠕动了几下，鸽子各自飞走。
　　景渠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道：“可以步行回去吗？”叶允不意外，只是点点头。走在街上，人们都会主动给叶允让路并微微示意，景渠想，看来没赌错。她向前一步和叶允并肩：“不会太张扬吗？”叶允瞟她一眼，发现她一脸好笑：“适当的张扬有利无害，更何况，这不是你想要的效果？”“你和空罗说了什么？”叶允不满的对象似乎就是空罗：“在没有拥有羽翼之前，待在我的保护下就好了，小景。“叶允笑，景渠眯眼看着叶允，低声吼道：“放弃这个称呼。”叶允只笑。
　　景渠刚准备有进一步动作，有个男人突然冲到了景渠面前，指着她一脸厌恶和愤怒的大吼：“滚出去，肮脏的女人！”突兀的吼声传遍整条街让所有人都惊住了，景渠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目光冷冽，男人冲她啐了一口，景渠微微侧身躲过。周围很快聚起人群，但因为叶允也在，只是在外围站着。
　　男人一把抓住景渠阴兮兮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不会让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他抓着景渠的手越发掐紧，一阵大笑后是歇斯底里地怒吼：“充斥着绝望与堕落的可耻灵魂，滚！滚回你黑暗的狗窝里！不！绝对不会！绝对不！”他的表情越发可怕阴暗，景渠甩开他眼神缓缓冰冷，叶允拉住她两人对视一眼，却只看到她眼底的冷笑。
　　叶允握住她的手，丝毫不管周围的人群几乎沸腾：“她是我的人，行周，所以识相点，我很讨厌被人挑战底线。”行周在叶允的注视下浑身颤抖，景渠冷眼看着，和空罗同样强大的微控力，叶允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几个人从人群外进来一脸慌张，看到叶允施了一礼，诚惶诚恐的道歉：“叶允大人，非常抱歉。”叶允只是嗯了一声，虽然摸不准叶允的心思，但那几个人还是只把行周带走了，没再表示什么。
　　人群默默散去，叶允的气势在变强，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撑住。叶允扳住景渠的肩，景渠的眼神宛如海洋深处的万年冰山。“景渠！听我说！”景渠看着叶允，叶允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下降。“他是个疯子，他的话不能信。他很重要，而且……”景渠推开叶允，朝他一笑：“你的地盘在哪？”叶允抿抿唇，这不是好兆头。
　　三层的十八世纪欧式洋楼，外围的花园里种满鲜艳的红玫瑰，而围栏上缠绕的却是白蔷薇，巨大的色差拼凑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美感。进了门，三百多平方的一层形成一个大厅，西北角上有三个隔间门都开着。西侧有个吧台，七把黑色转椅围着吧台放着，在吧台南侧有一张黑松质地的桌子周围是六把黑天鹅绒靠背椅，吧台背后是一道楼梯。正对门的位置是一圈红褐色的沙发众星捧月般将一张单人沙发顶在前方，中央是一张米色的圆桌。东侧的桌椅样式更简单，数量也多，大概有三十多个。
　　大厅里空荡荡的，只在沙发上有一男一女，看到叶允进来迎上来，但看到景渠的时候两人一瞬间有些疑惑，却没有表示什么。为首的女性恭声道“大人，公会需要收些新人吗？”叶允直接向楼梯走去：“落叶，把我房间里的隔间腾出来，给她住。曲泽，注意一下各方面的动向。”两人打量了景渠一眼，低头称“是”。
　　叶允没解释什么领着景渠上了三楼进入走廊尽头的房间。哦，总统套房，景渠腹诽。叶允坐到阳台上，周围是巨大的落地窗，已经有热茶在备着“坐。”景渠坐到叶允对面的位置，外面的天还是很暗，窗外是片湖泊，如果不是天色暗沉，景色很美。
　　“晚上可能会下雨。”叶允一边倒茶一边道，景渠嗯了一声，“累吗？”叶允把茶放进景渠手里，示意她赶快喝。她摇摇头喝了口茶，叶允道：“说说你的想法。”景渠沉吟片刻：“这里的人都是和我一样来到这里的？”叶允缓缓的摇头：“大部分和我们一样，但是有原住民，魔族，以及我们的对手，魂族。”景渠慢慢地喝茶，思考，叶允耐心地等着。
　　景渠道：“这算是穿越吗？”叶允想了想“或许算，但是，”叶允忽然一笑，“我们可以回去。”景渠愣了一下，歪着头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放声大笑。叶允挑眉：“笑什么？”他不认为景渠会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事就开心的人，她的年龄不大，但足够聪明，这句话背后的信息量很大，而他认为女孩明白。景渠收了笑摇头“你们是怎么对这个世界定义的，我们受到规则限制，却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副本，boss，这是游戏里的称呼，每个人应该也有刷副本的限制时间吧。”叶允也在思考“网游小说？”景渠耸耸肩，“暂时，我们只能这样定义，但又并不相同，这里的历史断层极其严重，无论是这个世界的成因还是魔力的来源和规则，我们都无从得知。所以，类似网游小说似的，这只是个最肤浅的定义。副本频率是每个人每个三十天至少刷一次。”
　　景渠点点头，不怎么在意，她只要知道如何生存就行“力量体系。”叶允望向窗外“我先讲魂族。魂族最低等的生物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些只有浅层意识和狩猎本能的生物，称为亡者。死去的人类通常会转化成亡者，就像你那个朋友，”景渠眉头轻轻一跳，“亡者往上，是使徒阶层，分为低级使徒，中级使徒，和高级使徒。使徒再往上是领主，然后是，王。”景渠发问：“王？”“魂族的王太强大，不是现在的人类能够挑战的。最近两千年魂族的王换过三次，都是因为魂族内部的权力更迭，人类和魔族因此都遭受了不小的影响。”
　　景渠点点头，示意他继续。“魂族靠吸取人类的灵魂来获取力量，亡者变成使徒，使徒可以变成领主，但是，那所需的灵魂数量非常庞大，亡者升级的概率基本为零。使徒之间的力量差距都很大，据说，高级使徒和领主之间的力量差反而要小一些。亡者虽然被归入魂族，但事实上，对于真正的魂族而言，亡者不过是奴隶罢了，真正的魂族是可以靠一定的修炼提高实力的，但是，”叶允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有些气愤，“魂族也需要吃饭，喝水，睡觉。但是，灵魂对于他们来说，不仅是提高力量的工具。事实上，能从人类灵魂中吸取的力量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可是他们依旧疯狂地狩猎人类，人类灵魂对于他们来说是至高无上的美食。你可以想象一下吸毒者对毒品的依赖性，人类灵魂对于魂族来说就是这样，而且味道无比美妙，他们沉迷其中。”
　　说到最后，叶允的声音越来越低，景渠却只冷清的问：“你怎么知道的？”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叶允道声抱歉“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疯狂的高级使徒，被他逼入了绝境，十分狼狈。魂族享受折磨人类和战斗，就是他告诉我的。据我所知，他已经死在了魂族的权利争夺里。”景渠凝眸在叶允身上“高级使徒……”“我可以应对，只要不是空罗那种级别的。”叶允无奈地笑笑。也就是说，还无法对抗领主级别吗，景渠点点头，只是心里不十分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