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百晓行》萤玄夏

38、三七回。被碰瓷

　　夏佐做在客栈楼下的客桌前，双手置于桌上，喝着茶，外瞧似冷静，其内心却有些焦躁。

　　一刻钟前。

　　夏佐方从外回来，迎面就看见百里晓带着面具穿着一身青灰的道袍，似乎要出门去。

　　“公子这般就要出门？”意指她的猴儿面具。

　　“要摘了也成。”说着抬手就要取面具。

　　夏佐瞧着客栈的食客，一时慌张忙制止她的动作，见百里晓双肩刺咧咧偷笑来，才发觉自己是被耍了，手一松，皱起好看的眉头，面上有些委屈，“公子又拿夏佐开玩笑了。公子当有些自觉才是。”

　　“阿夏，你要知道这人站得高了就有些病。”

　　“属下知道。”你不就是个典例。夏佐翻了翻白眼，

　　“而我，得寻个是温文尔雅的情|人治治病。”得瑟样。

　　这什么毛病？！

　　“公子既要外出，那属下随公子一起……/不用了。”夏佐话未说完，百里晓便是赤裸裸的拒绝，“颜流一人在楼上，你留下保护她的安全。”

　　喵喵喵？

　　“我既然答应要保护她，自然一时也不能让她受伤。足够的安全感，才能让她不跑了，阿夏你的话也是大伤初愈，就留下来吧。”说得理直气壮。

　　喵喵喵？

　　夏佐汗颜，他其实也就一点小擦伤，早就没什么事了，哪能用得上是什么大伤初愈这词语。

　　只是不待夏佐解释说明，百里晓便当做是他默认了，扶了扶面具大摇大摆地出了客栈门。

　　而就在百里晓出门不久，夏佐坐在客栈里发愁，便是有一只长得丑丑的灰斑色鸽子飞了进来，准确落在夏佐肩膀上。

　　鸽子翅膀中还带着几分尘几分露，方才落下便极爱干净得叼啄着自己飞行的羽毛。养的鸽子毛色这般丑，又异常爱干净的，那么一定是惊蛰家养的鸽子。

　　细细想来，从百里晓出山至今算来到这碧州，也快满一月了，只是短短一月的时间，发生的事倒是不少。若非惊蛰忽然来信，夏佐倒是真忘记同惊蛰说好要保持联系的事了。

　　夏佐从信鸽脚中的细竹筒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略有些泛黄的信纸，细细展开。纸上干净利落得写着几个小字，第一是先问候百里晓近日健康情况，后便是严重的官方口吻请示说明了家老禁酒令一过，便又越发过分抱着酒坛子进出藏书阁一事，又亦或者长老趁着阁主不在召开圆桌会等琐事。

　　依旧令人看着便是一阵头疼。

　　夏佐揉了揉太阳穴，信的内容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又是重新折好收入怀里，思量着待百里晓回来给她看。

　　许是知道夏佐并没有回信的想法，那鸽子也不急着原路飞回去，同着夏佐一块是坐在客桌前，他喝茶，它借着水渍，在桌面上蹦哒地飞快涂鸦。

　　“那个……夏公子。”颜流不知何时站到了夏佐身后。

　　“姑娘唤我夏佐吧。可是有事？”夏佐举杯给她倒了杯水，放于一侧。

　　“房里带着怪无聊的，我想出去走走。公子同我说若我要出门须得同她报备一声，但是她这会也不在，我就找想着看看夏佐你在不在。”

　　“报备？”

　　“我……也不知是这词是何意，只是公子这般说了，我……”

　　“属下明白了。”也就是她能说些让人转不过弯的词语。

　　颜流的话还没说完，夏佐就是站起身，“我们走吧。”

　　似是知道夏佐要走，桌上那飞快涂画的丑鸽子扑哧着翅膀就是飞上夏佐的肩膀，寻了个绝好的站位蹲坐，啄了啄羽毛随着夏佐出来门。

　　“……”颜流咽了咽喉，其实她跟倒是没想要夏佐跟着一起去，只是听从百里晓说的要‘报备’，才寻夏佐说一声，这会瞧着夏佐已经先走了，这会反悔说不去了倒是有些奇怪，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跟上去。

　　.

　　颜流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也不知是干什么好。她本是房中看书觉得累了，心里静下来又觉得烦得很，就想着出门来走走溜溜缓缓心情，并没有想要去的地方或者想要做的事。身后又跟着时不时逗着鸽子的夏佐，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自在。自己虽是庶出，但终究是个小姐，只是不似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去哪都有小丫鬟跟着。就连那两个自称‘嫡出小姐’的颜玉秋和颜玉宁，都没那享受。而现今，换了身份，倒是享受在自己身上了。

　　只是，她并不喜欢……或者说是不习惯。

　　颜流低头叹气心里这般想着，抬头一眼就是看见路边一支颇为养眼的簪子，几步上前拿起那簪子就是问，“老板，这簪怎么买？”

　　那簪身是银质，发簪末尾是一簇簇花瓣簇成的花团，簪缨垂下尾处镶着一株红玉挂坠，简易大方的设计，瞧着格外好看。

　　“这簪子有簪缨的，值五文钱，就剩这两只了，姑娘要不一块带走了？”小贩指了指她手里那支和上头摆着的另一支。

　　“好，那我都要了。”颜流说着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簪子拿起都递给那卖簪子的小贩。手下动作，从袖子里掏银子。

　　“不用找了。”夏佐忽然冷不丁的递出一碎银放在摊子上。左肩上的鸽子咕咕咕发着声，啄了口颜流垂下的发丝，给她镶进发里。

　　颜流拿过小贩递来的小纸袋，后退几步，摸了摸放在被啄过的头发，脸上微微泛红。“谢…谢……”

　　“姑娘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反正公子给管钱的。夏佐往后退了退，抬眼看着颜流的脸，皱一皱眉，莫说是颜流觉得夏佐跟着不惯，连是夏佐心里也是瞧着颜流格外别扭。

　　忆起方才颜流买下的东西，夏佐不免思量。

　　即使这两人长得相像，到底还是有些不用，就好比喜好上，颜流更喜欢华丽博人眼球的东西，百里晓当是更喜欢实用朴实的。比如钱和情|人。

　　“好了，夏佐我们回去吧。”颜流抬头说。

　　“就买个簪子？”夏佐疑惑问。想起以前陪同百里禅的时候，若是不买个遍，哪是舍得回家的。

　　“对啊。”颜流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就是回去等着百里晓回来，给她看看今天买的东西。

　　回去路上，瞧见街上行走的姑娘，夏佐方是顿悟，颜流虽然是庶女，但到底是个名门闺女，从小的接受教育不同。而百里禅和百里晓都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百里禅性子野，脾气犟，都是因为有百里晓惯着，行事从不考虑后果，只当百里晓会善后，至今处事还任性得像个孩子。颜流和百里禅……莫非，公子是希望两个人能互补？

　　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夏佐便是不敢再想。

　　.

　　“阿嚏！”

　　百里晓在另外一条街巷，手里正甩着几枚铜子儿给人算命，却总有一种老远就被人盯着的感觉，虽然知道自己这打扮于算命先生来说花销奇怪多了，一路也没少遭人看，只是这会感觉的，更像是被监视。

　　她身后是一面墙，定然不可能有人从后看自己，但是前面，她扫视来，又并未觉得有人瞧着自己，难道是神经过敏了？

　　她正这样疑惑着，却是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手头一松，铜子儿就是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她吸了吸气，拨了拨面具，食指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又是看了一眼街上来回走动的行人，对面茶馆稀疏聊天喝茶的行客，确实好像没人看着自己。

　　她心不在焉得想着自己的神经过敏，那等着算命结果的人瞧见这般随意，掉了卦子还没个反应的百里晓心里就百万个不乐意了，“小先生你行不行啊？我这结果算的怎么样啊，你可别打个喷嚏就毁了。”

　　行不行是你说了就算的吗，我打喷嚏这事可大了！百里晓面具下的脸一脸嫌弃，拨正面具，低头弯腰看了一眼地上三枚皆是正面的铜钱。“大吉。贵人府上怕是要有喜临门。”

　　“有喜？这年头能有什么喜事，世道都不安稳了。”

　　“贵人此话怎讲？”

　　“先生不是神算，算算就知道啊。对了，方才我这卦，先生可否说明白些？”

　　算你丫！那我他喵还掐指一算手抽筋呢！

　　她翻了翻白眼，“天机不可漏露。贵人回去便知道了。”

　　尽管嘴上说世道不安稳，可才听完百里晓的话，那人依旧是迫不及待的要回去看看有啥好事，塞给百里晓几枚铜板，就是急匆匆得往家的方向走。

　　百里晓叹了几口气，觉得有些口渴，便是往对面茶馆去喝口茶，顺便八卦打听看看，现在这世道有什么不安稳的。她自觉，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瓜分大陆，战火燎天的大事了。

　　“哎哟！好痛！”

　　只闻一声哀叫，一个灰溜溜的小娃娃就是抱着头在百里晓身前滚了个跟头。

　　百里晓察觉周围视线都看着自己，早已是止步站在原地，示意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做，那地上翻滚的小娃娃更不是她给撞的。

　　只是她这般想，旁人却并非是这般想的，皆是对着百里晓指指点点，道说此人无道德，错了也不承认。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眼前这番碰瓷令百里晓想起了某次十分不爽的情景，心里就是一阵恶寒。若说她这月来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令人刻骨铭心的，那么挑出最令她厌恶和反感的就是被人碰瓷和路见不平。

　　她冰冷的目光从上之下蔑视地上抱头的小孩，即使是看不见百里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但忽然而起的清冷气质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尽管没有吓退一群人，却也有几些人离开或者后退几步，闭了嘴留着看戏。

　　地上的小娃娃也不知是感受到那道杀气包围着自己，还是因为地上翻跟头后趴在地上太辛苦，只觉得一股压力倍大，察觉到不对，一把起来就是抓住百里晓的裤摆，大花花的眼睛迸出水来，咧咧嘴道：

　　“小哥哥！救命啊！我妹妹被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