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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师父!”才至议事堂门口,轻轻脆脆的声音便从林映霞的口中传出,“你找我是有何——”
      堂内众人整齐地面对面分站两列,前方中央端坐着一个气质颇为朴素温和的中年人,旁边立着的少女轻轻用袖角擦拭着眼,赫然是师父的女儿桑敛。
      林映霞自知发错了声,乖乖地闭上了嘴,难得云水崖上酝酿了如此端庄肃穆的气氛,想来是有大事发生,当下也识趣地站在了一列的最末端。她歪着头瞥了瞥李承山,见他面无表情,只是薄唇紧抿地走上前去,撩开黑色的衫摆,突然跪在了师父的面前,行下大礼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此拜恩师如父,教诲承山习武自保,知事明理。师父之言万不敢忘,师父之行亦应由承山效行。”
      桑誉青看着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承山,你八岁入我门下,天资聪颖,勤奋刻苦。转眼十年已过,我这桑家的拳脚功夫本不入流,你早已掌握。而精髓之内功心法,你今日出师,日后也要勤加修习,不可废止。你虽不入江湖,可如今正道陨落,对周身之物也不宜掉以轻心。”他欲言又止地抬了抬手,也许是对自己这大弟子的缜密谨慎非常放心,最终没再多加叮嘱,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桑家避世至八千仞山高云水崖上,你们这些孩子,哪一个不是桑家众人亲自照看到大,自小与外界隔绝,不知人情世故 ?你们年轻气盛,又有几人安心在这深山中庸庸一生?如今正道不存王朝欲坠,出了这云水崖,又该如何自保?”
      “承山,你可知,你身上肩负的,哪里只是你一家的重担啊。”众人虽皆听的云里雾里,可既然师父都开始感伤时事,不由得也都有些凄凄然。
      这话却如一根倒刺勾住林映霞的喉咙,当下也没有功夫去好好揣摩师父的话,只顾得沉浸在李承山出师下山并且极有可能再不会回来的震惊中。平地惊雷,千言万语千思万绪一齐涌上堵在胸口处,一时间她话也说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仓皇之下反而平静了不少,只是看向大师兄挺拔的背影,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后来师父好像是沉默地离开了,师兄师姐们都暂时卸下了拘谨,围在李承山旁边祝福云云叮嘱云云,李承山的嘴型偶有张合,也是第一次如此耐心。
      林映霞默默地站在一边,见人如浮光一般飘去,如浮光一般聚拢,而后又星星点点地散开,原是忘了自己身处何处,身逢何事,身往何方,只是呆呆地目睹这眼前的一切。
      “映霞,”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一层薄薄的茧扎得她陡然清醒。
      此时仿佛是找到了寄托一般,林映霞看着李承山清俊的脸,泪如决堤哽咽得话都说不出。
      “聚散有命,缘分如此。”李承山微微俯身,拭去她脸上的泪,神色中也带了几分怅然若失,“那些书我不带走。若有机会,更当按时差人为你带两本上来。你虽不喜学武,但可仔细练练,强身健体也好。”
      “大师兄,”林映霞突然扑到他的怀里,顾不得他愕然的眼神,“被师父救上山时,我不过也才八岁,地生人疏,与师兄姊们玩不到一块,终日一个人,无聊得要死。幸好后来认识了你,你教我读书,讲给我很多道理,这三年多才不至于被闷死。你不如带我一起下去,也胜过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李承山却哑然失笑:“在这里怎么会是孤苦伶仃呢。”随后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师父将你救回来,你可不能又轻易下山。你还记得我院子里养了一只鸟?你若是真想和我讲讲话,就写下来绑在它腿上,它自然会来找我。不过,切记不可太过频繁,我也不一定就会回你的信——万一它被人射下来煮了吃可就不好了。”
      她泪眼婆娑地点点头:“师兄,你真是立马便要走吗,怎么这么急,我——”
      “承山哥哥,这是师父给你的。”
      那两人回头,来人正是桑敛,眼眶也是红红的,手里捧了一包东西。
      李承山在云水崖上只和两个同辈还能说上几句话,一个是林映霞,还有一个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桑敛。此行后再见已是遥遥无期,她心里想必也不好受,林映霞向她点了点头,回头依依不舍地又抱了抱大师兄,转身出门。
      而后与君相隔,千山万水中亦不知君处何处,君还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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