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个呛姑娘》丰色雨

10、贫贱生活百事哀

　　不可否认，刚开始和小宝结交时，张心心是存着私心的。毕竟他是货真价实的皇太子，是黑夜中那颗闪亮的启明星，是乱世中给人希望的唯一盛景，是张心心现在所能抓得住的，能让她看到曙光的一颗救命稻草。
　　但是随着交往的深入，张心心一度怀疑自己大腿是否抱错了。这个孤独的，骄傲的，腹黑的，可恶的，小宝，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不像飞黄腾达之后会让她鸡狗升天的样子，不把她毁尸灭迹都是她的造化。
　　她自己饿得浑浑噩噩，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就松懈了，看着小宝日渐消瘦的脸庞，只剩下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不由得母爱泛滥成灾，糊里糊涂地说道：“你说那位皇帝，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心疼呢？”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他这么不负责任，不提也罢。”
　　话刚说完，小宝倒抽几口冷气，脸色剧变，跟调色盘似的，五彩缤纷，煞是好看。过了好一会，才醒过神来，惊魂未定，脸色铁青：“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以后不许再提。”张心心撇了撇嘴角，冷笑一声，侧过了头。没想到小宝上前两步，一手卡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过来，眼睛紧盯着她的眼睛，冷声道：“你听到没有？”张心心一下子被他的表情和动作吓到，她虽然一直没有把小宝当成小孩子看待，但不管内心如何成熟，外表看起来还是个人畜无害的乖宝宝，谁知道乖宝宝生起气来如此骇人。张心心扭了扭头想挣脱，却发现他手劲大得出奇，根本无法挣脱，只好倔强地盯回他。小宝慢慢加大了手里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肃声问：“听到没有？”
　　张心心下巴生疼，眼泪几乎都流了下来，好在她一直没有什么节操，马上缴戒投降，忙不迭地点头：“听见了听见了。”小宝慢慢收回手，板着脸，掉头走开：“你好自为之，别到处胡言乱语，否则，等着小莲给你收尸吧。”
　　张心心在他背后大喊：“那你不管我啦？”声音里满是委屈，带着哭腔。
　　小宝的身形顿了顿，停下了脚步，张心心得意地想，看，还是关心我的吧。
　　小宝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跳入火坑不管的。”
　　张心心的嘴巴几乎咧到耳朵边。
　　小宝接下来的话，叫张心心打了一个寒冬腊月喝了一壶冰水的哆嗦：“我会把眼睛闭上的。”

　　第二天，张心心用仅剩的几片白菜叶子给大家熬了一锅稀粥，小宝吃得尤其穷形恶相，好像这注水的粥不是咽到肚子里，而是化成血肉一般。张心心对对魁祸首万阿姨的怒火几乎烧到九重天：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心眼比针还小，这醋吃得也太邪门了，每个月都来这么几天，他妈的比例假还准，就不能消停消停吗？
　　再这样下去，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张心心觉得自己很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熬不到小宝登基的那天了。
　　吃完饭，纪姑姑继续洗剩下的衣服，小宝去上学，小莲和张心心将昨天洗好的衣服给各个宫殿送回去。纪姑姑因为身份的原因，不方便出头露面，虽然这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但是，万贵妃还是不知的。而且今天的衣服，主要就是来自万贵妃的昭德宫。
　　张心心接受昨日面红耳赤、鼻涕长流的教训，今天特意套了一件大花棉袄。本以为一定会万事大吉，谁知寒风凛冽，不一会儿的功夫，仍然被冻透，瑟瑟发抖。
　　天气虽然晴朗，下雪后的道路却泥泞不堪，每行一步都仿佛在与道路拔河。鞋面裤脚全部都是黄泥，脚底粘满大块的泥巴，人仿佛长高出许多，只是行动起来踉踉跄跄，甚是不便。
　　小莲心疼地看着她，将张心心手里的衣服又拿了几件放到自己这边，眼眶被风吹得通红：“阿心，我来帮你。”
　　张心心看不得她婆婆妈妈的模样，叫一个美女如此的委曲求全，她觉得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赌气似的将衣服抢回去，没好气地说道：“谢谢您嘞。”

　　小莲不知道张心心为什么生气了，停了一会儿，轻声说道：“阿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我，我不会说话，如果做得不对，你骂我就好了，千万别不搭理我。”
　　张心心觉得眼前这个美女不可理喻。你说她不恃靓行凶也就罢了，只要张心心皱皱眉头，她立即胆战心惊，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反省一遍。
　　“笨，不笨能老让我欺负吗？”张心心在她额头上敲一下，“我们是好姐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能不能蹦跶到秋后还不一定呢。再说，你长成这个样子，连我这个铁骨铮铮的直女都恨不能将世界捧到你面前，哪舍得生气啊？”
　　小莲目瞪口呆，嘴动了好几动，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美成这样而不自知，简直动人心魄。
　　张心心看她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她眼前挥挥手：“喂，别美得冒泡了，快走吧。”
　　小莲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得抱起那一大堆衣服，踉踉跄跄差点儿平地摔一跟头。
　　张心心在她身后自言自语：“美女要那么聪明干什么，只要有脸就够了。”
　　张心心说的都是真心话，在别人面前，她可不敢随随便便就说出上一辈子的语言，人家不把她当妖精才怪。只有这个美到没有灵魂的小莲，才会认真思考，郑重考虑，把她的话当正事来看。
　　小莲忽然转过身来，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虽然你的话我有的地方没有听懂，但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到了昭德宫，张心心还有些忐忑，想到就要见到大名鼎鼎的万阿姨，看看她是否长了三头六臂，将皇帝的心抓得如此死心塌地。经过小莲的提醒，她才记起自己原先就是这里的宫女，也勉强算是故地重游。
　　不过，显然是她想多了，不用说进宫，连宫门的影子都没见到，她们只是在后巷的偏门中，将衣服交给了两个和小莲差不多的小宫女。
　　两个小宫女眼睛长到头顶上，都不带正眼搭理人的，其中一个穿绿色衫子的用一把娇滴滴的女声怪声怪气地对另一个说道：“胭脂，我们看看衣服洗干净了没有，别把外面的脏东西带回我们宫里。”
　　张心心看看两人的尊容，心想就这颜值还好意思叫胭脂呢，你咋不叫腮红呢？难道万阿姨年老色衰，连伺候的宫女都得是歪瓜裂枣？
　　小莲听了这话，脸色涨的通红，她本来就不善言辞，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两人更是得意，迅速交换了一个彼此心领神会的眼神。
　　电光火石间，张心心忽然明白了两人的意思，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地嫉妒啊。眼看小莲毫无还手之力，她自觉要为好姐妹出头，披挂上阵，立刻说：“嫌不干净，有本事自己去洗啊。”

　　两人这才注意到张心心的存在，她们有一刹那的惊讶，这次换胭脂开口，声调提高了八度，尖利刺耳：“蔻丹，你快来看看，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吃里扒外的阿心吗？”她声势凶凶，“阿心，你攀上高枝了，我们这座庙小，放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蔻丹？张心心一口老血就要喷薄而出，但嘴上丝毫不相让，语气里满是讽刺：“哼，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呗。”
　　胭脂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真跟庙里的怒目金刚似的，咬牙切齿地说道：“小贱人。”
　　吆呵，还骂上人了，这绝对是张心心的强项，如果骂人也要考级的话，她绝对是专业八级的水准。连当年学英语，她都把老外的脏话学了个十足十，花样百出，绝对不带重样的。可惜在安乐堂的时候施展不出来，英雄无用武之地。如花虽然嘴巴毒，但张心心直接用武力解决，都懒得和他白费唇舌；小宝虽然肚子里弯弯绕绕多，一开口能损她一个跟头，但是层次太高，她经常半天才能反应过来，或者干脆反应不过来，走得是婉约派路线，不适合张心心这样“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汉子。所以，面前这样泼辣的女子，才符合她的风格，才适合她的口味。
　　很好，张心心有一种“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的兴奋，她露出一个自认为亲切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小贱人骂谁呢？”
　　“小贱人骂、、、、、、”千钧一发之际，胭脂还不算太笨，硬生生将最后一个字吞回肚子里。
　　张心心看她一脸便秘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所以当那一盆泔水泼下来的时候，张心心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刺鼻的味道瞬间将她包围，似乎要冲破她的五脏六腑。她紧闭双眼，秉着呼吸，都不知这拖泥带水的怎么就没完没了。可能是憋得太狠了，咳嗽不止，然后颜色各异，材质不明的各种物体就顺势流进嘴里，那是一种很怪的味道，恶心无比，张心心顿时嗽得撕心裂肺，咽下更多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