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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谜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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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久?”
“快了。我们已经在设得兰群岛上方了......我们的速度你还不清楚吗?还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耐心了?”
“......那把水止给我抱吧。”
“不用。她在我怀里很安全——至少比在你怀里安全,瑞切尔。你得控制一下自己。”
水止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她隐约能感觉到自己被包裹在一件冰凉的黑色斗篷之中,有丝丝刮人的冷风从缝隙中溜入,脸颊的痛感不断唤醒四肢的知觉。皮革的冷硬触感使她打了个哆嗦。
今天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该死!
十六岁生日,本来应该是一同欢庆的日子,父母却被掳走,如今自己被娇小而美丽但绝对是强大的非人生物抱着在......飞奔?亦或是在,飞?根据自己贫瘠的地理知识判断,设得兰群岛在大西洋沿岸一带,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设得兰群岛,上方?
“她醒了,“梵卓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上传来,在凛冽的风中有些飘忽不定,”感觉如何,水止?“
“我的父母呢?”水止强忍着身体中的恶心和不适感,问出了自己最在乎的问题。她不希望自己至亲的人受到任何的伤害。
“没事。或者说,暂时没事。”
沉默了片刻,有些清冷的少年声音从水止的身侧传来,想必是瑞切尔在说话。听到这个声音,那双如同紧盯着猎物一般、流露着渴望神情的瞳孔又浮现在了水止脑海中。
“圣庭派了两名机密级别的长老来全程监管绑架你父母这件光明磊落、颇有神圣风格的事情,想必暂时是不会威胁到你父母的性命安危,”梵卓话中带刺地补充道,尾音隐隐带着不屑的笑意,“我和瑞切尔去晚了一步。我们行动的时候,圣庭的狗已经带着你的父母上了直升机了。”
什么行动?你们做了什么?水止很想这样问。可是她不敢这么做,她担心一旦问出口,自己对现有世界的认知就会全然崩溃。可以带着自己飞行的生物,与所谓“圣庭”作对的生物......
当然,幸好她没有问出口。那时,在梵卓抛出丝带、笼住水止双眼之后,出手的却是瑞切尔。风度翩翩、眼角带笑的少年,从斗篷下取出一柄西洋剑。那本是中世纪贵族决斗所用的花剑,细长轻盈,却在银光闪烁的一瞬之间取走了所有低级圣庭人员的性命。
没有哀嚎,甚至没有□□被刺中的钝响。顷刻间就只留下了一地的尸块和乘机逃跑的两位长者。站在一地狼藉中央,扶住水止的梵卓显得分外安静。她甚至带着一些畅快地长舒了一口气,悠悠道:
“神叫我们降下灾祸于这世间。”
“你们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带走我?我的父母究竟要怎样才能回来?”水止在三人不约而同的沉寂中迟疑着开口了。风渐渐地变得缓慢而柔和,可见是速度降低、目的地就在眼前了。
没有回答,三人降落了。水止身上覆着的斗篷被梵卓轻轻地扯了下来,水止本人则因为过久的昏睡而感到双腿无力,稍稍踉跄了一下。瑞切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视野开阔了。天是暗沉的深蓝色,点点星光缀在这样温柔地包裹着万物的夜空上。深浅不一的蓝色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三人脚下是一方岛屿,眼前则是一座远古巨兽般沉睡着的暗色古堡。
太宏伟了。太壮丽了。太沉寂了。
哥特式的建筑,设计着力与华丽、神秘。建筑整体是深色调的,深色的墙面尽力往上延伸着,不可言说的神秘魅力迅速地摄住了这个人类少女的心神。尖状的鎏金色拱门上方雕刻着彷徨的人脸和富有艺术张力的翅膀浮雕。墙面上出现的人面浮雕,大多都没有幸福的神色。高而雄伟的尖顶塔楼在夜中高高立起,向着天空伸出有力的手臂。彩绘的玻璃窗面是精美的杰作,水止几乎能够想象到白日的阳光透过玻璃射入时应该是怎样美丽的情景。城堡很大,贯彻着强烈的垂直感——整体非常大气的城堡细节处又是如此精巧,令人不得不为之叹服。
水止仰着头,长大了嘴巴。粗略一数雕花玻璃窗的数目,这座城堡应该有十层以上。
“威廉一世继位那会儿这种风格挺流行吧,”梵卓也不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立在她的身边,“没想到还没有竣工,这种风格就已经不那么流行了。室内最后采用的是巴洛克式的装潢,如果你走进去看,你会明白这样一栋建筑是人类无法完成的。”
“这是毋庸质疑的杰作。如果不是您横插一脚,或许我就能将我的风格贯彻到底。那可是曾被Jean de Chelles先生赞美的设计图纸。”瑞切尔带着一丝无所谓的笑意同样立在了两人的身旁。
“尚·德·谢耶......”水止似乎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闭眼沉思了起来。这个名字是......这个名字是!
巴黎圣母院的建筑师之一。
“你们是......”
梵卓微笑着扬了扬手。古堡的大门在一连串吱呀声中缓缓开启,更为奢华的室内装潢呈现在了眼前。一块红色羊毛地毯铺在地上,从门这边延伸至最内侧一张陈旧华丽的王座。高背扶手的王座上垫着丝绒座椅,金色长穗垂下。
“你们是......”
瑞切尔吹了声口哨,将斗篷用力向身后一掷,随后走入了城堡,他挺拔的身影在古堡厅堂中显得如此渺小。银色短发,酒红色的艳丽瞳孔,苍白的肌肤与雪白的衬衫,色彩在昏暗的光线中交织着,美轮美奂。
“你们是......”
谈论那个时期的人与作品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拥有不可思议的飞行的能力,人力所无法企及的神奇古堡的设计与建造者。
永生的种族,但并不能存活于光明之中,于午夜时分回到了他们华丽而腐朽的巢穴之中。
“我们是血族。”
冷冽的夜风穿过没有合上的古堡门扉,在寂静的厅堂中横冲直撞,一股寒意如是悄然蔓延上了水止的心间。她被未知的恐惧支配着,全身都在因畏惧而颤栗。
她缓缓后退了几步,虽然这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相反,她的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会被伤害”。
“恐惧吗?”瑞切尔单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随着水止的节奏缓缓上前了几步。水止这时才注意到他是一身现代人的装束。瑞切尔称得上纯净无邪的笑容在月光下却是这样的惊悚,水止几乎可以确定她在那微笑的唇间窥见了银白的獠牙。
“我们绝不会伤害你的啊。”梵卓斜倚在那一方王座上,一手撑住下颚,一手则置于膝上。
“我们爱你。我们比你的朋友更爱你,我们比你的父母更爱你,我们比你未来的伴侣更爱你。”梵卓说得慢条斯理,语调中却带着一分让人不容忽视的兴奋之情。
“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瑞切尔的眼中又浮现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渴求,“我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的菜,知道你参加手工社团喜欢用什么图案的布料,甚至知道你生理期爱用什么牌子的......”
“瑞切尔,反派别当得老不正经的。”
气氛又猛地松弛了下来。水止虽然仍然有些警惕,但她却能确定一件事情——他们绝不会伤害自己。
随着一声轻轻的吹气声,城堡两侧墙面上的灯火依次亮了起来,温暖的烛光照亮了这个地方。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足音回荡在空旷的厅堂里。水止眼前忽然一花,怀中就已经多出了一个冰凉的躯体:
“暮落姐你终于回来啦!!!真是想死我了,主上果然没有对我说谎!哼哼,诚不欺我——对不对?古中文是这样说的吧?”
水止看着怀中喋喋不休的血族少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随着心中疼爱的心情而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额发:“我......对不起,我不是暮落,我是秦水止。”
莫名的,她竟觉得这样的拒绝对于怀中少女来说是一种残忍,她觉得自己天生就不应该否认或是拒绝这个少女的任何话语、任何请求。
“卡罗纳,她是暮落——是暮落的转世。暮落早就死了,不完整的残魂还是进入了轮回。”
水止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滞了下来。实在是因为梵卓这番话信息量太大。自己是某人的转世吗?因为这个人,血族不会伤害自己吗?疑惑在水止的脑海之中翻腾着,她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卡罗纳扁扁嘴离开了水止的怀抱,如果血族有眼泪的话,想必她早已落下眼泪。
什么东西正在命运的身后朝她挥舞着手臂,招她来一窥其中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