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Part 20 ...
-
天色泛青，俨然是下了一夜雨之后的冷色。
天青色映照着茉莉暗色的剪影，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青铜的雕像。
她支着下巴坐着，看起来像是思考。
但其实她只是陷入了沉眠。
夏洛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只皮箱，发现那只皮箱还在原地，没有动过。
...还以为茉莉会收拾自己的东西呢...
看看门口的痕迹，再看看茉莉所在的位置...
福尔摩斯可以推断出茉莉进了这间房子以后，先到了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就直接坐在了沙发上，直到天亮。
夏洛克从被子里爬起来，发出了一阵细小的摩擦声。昨晚上太冷了，他睡得不踏实。
那么茉莉可以独自忍受这样的寒夜么？
“醒了？”
初抬起头，侦探发现茉莉那双黑夜般的眼眸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此刻正在半垂着眼睑，打量着他。
“茉莉...”夏洛克记得自己曾经很喜欢这么坐着，而现在看到茉莉坐在那里，居然也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地方。
“我原本只是在这里坐上一会儿，但是似乎不小心睡着了。”茉莉站起来，掸了掸自己的风衣，“打扰了？”
夏洛克咽了口口水，“没，没有。你可以到床上来休息。”
茉莉瞟了一眼凌乱的大床，夏洛克顿时觉得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了对方面前，有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感。
茉莉脱下自己的风衣，折成两段，搭在沙发上，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
“如果你不介意。”
夏洛克摇头。顿时，床边上塌下去一块。
“在巴兹医院开始上班之前，我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场。”
夏洛克拿出自己的手机：
“现在才早上五点钟...”
“...我就睡两个小时。”
想来也是，在沙发上坐着睡着，一点也不会令人觉得放松。
夏洛克迟疑着：
“你睡得这么少能行么？”
但是茉莉没有回答。她已经睡着了。
夏洛克只能僵坐着，不敢动，也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不能动。
虽然茉莉躺着这张床上，但是夏洛克只觉得，床的另一边除了重量什么都没有。
茉莉从上来之后就没有动过哪怕一下。
完全感觉不到是一个活人躺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鼓起勇气，小心地把手伸到茉莉面前。
呼吸的频率...确实是睡着了。
但是有种莫名的紧绷感。
忽然，呼吸的频率改变了。
“你干什么。”
“我...”
还没有来得及伸回手，但是茉莉忽然的醒来令夏洛克猝不及防。
“你没睡？”
“我只是睡得比较浅。”
茉莉并没有让夏洛克搭下一句话的打算，被打扰了睡眠的她只是安静地坐着。
令人窒息的寂静空气环绕着夏洛克。
这里安静的可怕，冷清的可怕...
夏洛克怀疑自己的灵魂已经在被逼疯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打破茉莉的沉默了。这样下去，茉莉不会有问题，他会。
还没张口，忽然茉莉开始说话了：
“你去看过杰森和艾米了么。”
“嗯？”还没想好的话通通被憋了回去。
“来到这里之后，你去见过他们了么。”
夏洛克低下头：
“我...没有。”
听起来好像是在责备一个父亲的失职，但是仔细一想这事也怪不到夏洛克头上去，因为从回来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晚上，而前半个晚上茉莉一直和哈德森太太在一起谈笑风生，他没有什么机会看自己的孩子们。
也就是说，茉莉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从来到这里以后，他们就很安静。”
“...像你一样。”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侦探悻悻地道。
“夏洛克，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连小婴儿也会变得很安静？”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吧。“”
“是的。”
茉莉站起身来，对着窗外昏暗的天色。
“我刚才梦到孩子们了，夏洛克。”
不需要茉莉再解释，夏洛克已经明白：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们陷入危险的，茉莉。”
“可惜事情不是你说了算的。”
茉莉没留什么情面，继续面无表情道。床帘还在半掩着，茉莉随手把床帘扯开，顿时天光一片，肃杀之气，不言而喻。
“夏洛克，他们的一生注定不会太平坦，因为我们惹下的事。现在唯一补救的方法就是尽可能地揪出所有我们得罪过的在逃犯，真正清扫他们的势力...然后，尽可能地不要让人知道我们和他们的关系，甚至不要让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夏洛克说不出话来。
茉莉的神色严肃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我...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只有暂时遁入黑暗。现在，疏远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喉中一阵苦涩。
...现在也只有这样了。夏洛克心想。
茉莉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皱起眉头说道：
“...不要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是说暂时离开，又不是永远离开。你我依然是杰森和艾米的父母，这一点不会改变。”
“你那个沮丧的不得了的表情是怎么着，对于即将到来的暗流，我可是在打算全心全意地面对和化解啊...我知道莫兰有一批手下，现在还不知道到底会是怎样一群人，但是对我仇视的可能性很大...而你这个样子，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呀...”
不是这样的茉莉...我没有懦弱...
可是已经成长得如此老辣冰冷的你，再也不会失眠多梦的你，对于暗处的敌人不是畏惧而是兴奋的你...被天空映成浅灰色的瞳孔里...
已经看不到我的身影...
夏洛克愣了有好一会儿，痛定思痛般发问：
“那我们之间的事情呢？”
“你说什么？”
“我们直到现在仍然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
“你想要离婚？可是约翰那边...”
“不不不，这和约翰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是约翰？这样就好了我还担心梅丽...”
夏洛克刚刚松了一口气，不料茉莉下一句话差点让他噎死：
“不知道这一回是男人还是女人，但是祝你幸福，只是在你幸福之前，请作为一个咨询侦探保证我孩子的安全...”
“茉莉！”
夏洛克又急又气，直接拿起枕头朝茉莉丢了过去。
“我不是想要离婚！！我哥也不会想要我离婚！想要我离婚连门也没有...”
茉莉猝不及防地被枕头糊了一脸，把枕头扯下来以后，郑重其事地回复道：
“你搞婚外情也可以，但是弄得声势大一点，这样可以转移目标...”
“茉——莉——！！”
夏洛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低头瞪着茉莉，似乎这样就可以止住那些荒谬的话一样。
然而眼神交汇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茉莉眼中的笑意。
充满了戏弄的那种笑意。
“你——”夏洛克顿时把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
茉莉伸出食指，刮过他的鼻尖：
“我在逗你，大侦探。”
——夏洛克脸红了。
“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呢？”
茉莉笑着退了两步，从沙发上挑起自己的风衣，相当利索地系在了自己身上。
“奶粉放在门口的桌子上，冲之前谨慎点儿，我去巴兹了。”她把手掌放在鬓角边，做了一个像是敬礼一样的手势：
“喂养孩子的重任交给你了，大侦探。”
——她的平底鞋敲在台阶上的声音相当的轻快。
夏洛克还在原地干瞪眼。很快地反应过来，跑到窗口偷看她离开的背影，不料她忽然回头，冲他露出一个“我什么都了解”的神秘笑容。
夏洛克马上拉上了帘子。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败给她了...
离开了门口，在马路边上，茉莉敛起笑容，继续面无表情。
虽然智商不如夏洛克，但是在情绪的觉察上，夏洛克离她还差的太远。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她是有些惊悚的，因为她真的以为夏洛克是要说出离婚这样的话。
虽然也曾经在噩梦里见过，但是这种如梦方醒的感觉，真的遇到的时候，是真的可以痛入骨髓啊...
不过抬头看到夏洛克那个局促的样子，茉莉就完全没有顾虑了。
反而有些玩味：到底谁才是那个放不下的人呢？
只有情绪，是茉莉自始至终都不会错误辨认的。这是她的天赋。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今天是工作日，虽然早了些，但是街上还是有着不少人。人群是最好的隐藏地，这意味着莫兰那些以暗杀为主的手下很难下手。
说起来，莫兰的手下，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在组织里遇到的那些人？
虽然很危险，但是茉莉忍不住好奇。
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遇见。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Part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