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玉》俞小茉

5、第4章 再遇

　　易沐收到第二封密函。
　　“速至后宫崇和殿，伺机下手。”夏侯珏抢过易沐手中的密函，念了出来。
　　易沐一言不发，走出客栈。夏侯珏在他身后紧紧跟着。

　　崇和殿宾客如云，达官显贵们都前来出席三皇子的大婚。这样的场合，总有会给黑暗的官场产生更多堕落和腐败的机会。

　　后宫门外，易沐和夏侯珏被侍卫拦下。
　　“我是夏侯贤之女夏侯珏，代父来向三皇子道贺。”夏侯珏面不改色，冲着侍卫摆出了大小姐的架势。
　　这时，门内不远处，一个魁梧的身影，向侍卫点了点头。侍卫便识相地放易沐和夏侯珏进去。

　　迎亲队伍的铜锣声在宫中响起，新娘的轿子被抬进崇和殿。紧接着，鞭炮声、唢呐声、锣鼓声一齐演奏，属于这对新人独有的幸福。
　　轿子落下，媒人支起幔帘，周遭的热闹忽然冷却。许久，没有任何动静。
　　“小姐，请下轿。”一旁的丫鬟小声提醒。没有反应，待她低头查看轿子时，失声的尖叫划破了崇和殿的上空。
　　丫鬟和仆人都急忙去宣太医；宾客们开始议论纷纷。三皇子朱高燧闻声，赶到落轿的外院。朱高燧推开站在一旁的丫鬟，把新娘抱出来，向侧殿跑去。而他原本着急的表情，在跑了几步之后，变成了疑惑。

　　混在宾客中的易沐与夏侯珏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怎么回事？易大哥，难道你早就……”夏侯珏不解地看了看易沐，“还是另有其人？”
　　“不知道。”易沐微微皱起眉，“静观其变吧。”
　　“倘若有他人亦要置苏洛洛于死地，也不必劳我们再动手了。”夏侯珏露出得意的神情。
　　“她若是死了的话……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易沐声音很小。
　　“什么？”
　　“没什么。”
　　“说嘛，说嘛，你刚才说了什么？”
　　“真的没什么。”

　　在众宾客中，她始终保持着冷冷的笑容。华郡主的倾城美貌，使任何一个女子都盎然失色。尤其她的笑，冷艳而幽深。

　　“传下去，本王要彻查此事。”朱高燧有些愤怒，却没有一点悲伤。
　　“是，三皇子。”

　　“三皇子，皇妃可好？”华郡主在房门外轻轻问道。
　　“她死了。”开了门，朱高燧直径往大厅走去。身后，华郡主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朱高燧、太医以及华郡主走后，趴在屋顶上易沐和夏侯珏纵身跳下，进了房。房里，穿着锦缎嫁衣的新娘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真的死了。”夏侯珏摸了摸她的脉搏。
　　易沐凑过床边去，刚才还神色凝重的他，立刻缓和下来，也终于笑了。夏侯珏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灿烂。为什么苏洛洛的死能够让他这样笑呢？

　　朱高燧没有宣布皇妃的死讯，只说皇妃病倒，仪式取消。宾客都扫兴而归了。

　　我换了紫衣的衣服，在迎亲队伍走后，跟着姐姐悄悄溜出了尚书府。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了。
　　“不知道紫衣怎么样了……她应该不会有事吧？！”我喃喃自语。
　　“不用担心，没事的。”姐姐安慰道。
　　马车缓缓而行，随着马的铃儿“叮叮当当”，我的思绪被扯得很远很远。姐姐把我送到城西近郊一家客栈，吩咐我先住下，她会替我打听哲渝哥哥的下落。

　　暮色渐渐四合。
　　晚饭后我在客栈不远的河边散步，手里拽着两块已经可以拼成一块的玉佩。玉佩已回来，可是它的主人在哪里？多年前和哲渝哥哥的点滴又重新浮现在眼前，似乎这段记忆是刻在我的生命中，而不仅仅是存在我的脑海。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我的身后传来，越来越近。我警惕地躲在离我最近的树后面，探头看看是谁来了。黑影逐渐清晰，是个高而清瘦的男子，手里拿着剑，想必是练武之人。当他转头时，皎洁的月光让我看清了他的脸。那张俊美的脸，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脸，多了一点成熟。
　　夜晚的风，吹散了我挽起的发髻。

　　“是谁？”被他发现了树后的我，哲渝哥哥轻轻问了一句。
　　我心在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心里演算着千百种面对他的方式，脚步却迟迟挪不动。抬头时，他已走到面前，我的目光正好与他的不期而遇。
　　“哲渝哥哥……”我喊他，又万般的不确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姑娘，你认错人了。”他的语气很冷。
　　“怎么会，你一定是哲渝哥哥！”
　　“在下名叫易沐。”
　　不可能，不可能，他一定是杨哲渝！我很确定，那张脸，那个眼神，还有说话的语气。那个占了我的世界大半的男人，一定是他。
　　见他转身要走，我赶紧追上去，把手中那两块玉佩拿出来，“难道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哲渝哥哥。”
　　看到我的玉佩，他停下脚步，瞥了一眼后又走了……

　　留下站在原地的我，一直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他是我要找的人。杨哲渝，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吧。否则你不会这么多年没有回来找我，否则你不会一直都让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第二天姐姐带回了消息。
　　她说紫衣没有逃出去，我心一紧，“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在去皇宫的途中，被人下毒害死了。”姐姐小心翼翼地说。
　　紫衣已归西……我良久没有反应——如果我没有逃，紫衣就不会死。内疚和自责深深刺痛我的心，从小就进我们家来跟着我的紫衣，与其说是我的丫鬟，倒更像我的姐妹。杀死紫衣的凶手仍未查到。
　　爹爹目前还没有知道那边的情况，至于我的失踪，朱高燧依然保持沉默，没有向外宣布，只是一边秘密地搜查我的下落，一边调查下毒之人。
　　“那姐姐呢？我失踪了他有没有怀疑你？”
　　“没有，那天跟你出来之后就再没有回府去。消息都是叫我的心腹丫鬟去打探的。”

　　“对了，昨夜我见到哲渝哥哥了。”我的表情满是失望。
　　“噢？你们真的有缘呐。”
　　“可是他说我认错了，他不是哲渝哥哥。”
　　“哈哈，傻孩子。你是想他想疯了吧！”姐姐嘲笑道，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不会错，我敢肯定他就是杨~哲~渝。”我严肃的说，以此证明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不敢承认，但是那一定是他。”

　　“苏杳杳。”易沐的声音毫无起伏。
　　“哟，这么多年了你这个孩子还是那么没礼貌。刚才洛洛跟我说她见你了，我还不信呢。”苏杳杳走到客栈门口时被易沐叫住，硬是愣了一下。
　　“她还好吗？这么多年了。”
　　“你不会亲自去问问她么？”
　　“我不能。”
　　“为什么？她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你，甚至以为你死了，她依然在等。你为何要让她再一次失望呢？”苏杳杳激动的话语惹来一些人的目光。
　　“对不起。只是一切都变了。”易沐眼里带有浅浅的哀伤，“有些事，我们勉强不来。”
　　“你或许有你的苦衷吧。只想问一句，你的心意是否不曾改变？”
　　“嗯，是的。”
　　“那就好，我相信你们是有缘分的。你们的事，我这个外人也不好插手。不管怎样，你都不要伤害洛洛，好么？”
　　“我不会伤害她的。”易沐以肯定的眼神看着苏杳杳，“为什么我的玉佩会在洛洛那？”
　　“啊，那是我相公在蒲州的商人那买来的。你一直住在蒲州吧？”
　　“对。”
　　“你愿意带洛洛走吗？她为了你而逃婚，已无处可去了。”
　　“我知道了。”易沐低了头，陷入深思，迷离。
　　“你变了，杨哲渝。”苏杳杳打量易沐，“我知道五年前的事，对你，对洛洛都是无法挽回的打击。让我惊讶的是你还活着。”

　　这几日，我一直在房里，飘摇于《乐府诗集》的绝美诗句中。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把我吓到。姐姐上午刚来过，会是谁呢？朱高燧？不可能是他。那会是……
　　我带着疑惑开了门。
　　“哲渝哥哥！”我承认我已经过度惊讶了。
　　“我带你走吧。”看不出他什么表情。
　　“为什么？”我心里许多疑问，却只吐出一句。
　　“明天就启程。”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
　　“知道了。可是哲渝哥哥……”
　　“请叫我易沐，你的杨哲渝五年前就死了。”他打断了我。
　　“哥。”我很无奈地改口，“你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又突然出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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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想消失的。”那一瞬间他看我的眼神，变得很温柔，就像当年的他一般。我轻轻地搂住他，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

　　这时，我看到一名似乎在哪里见过的女子站在门外，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我们。

　　“她是谁？”那女子问。哲渝哥哥松开搂住我的手，转过身，看了看她。
　　“哦，珏，忘记跟你介绍了。她是我妹妹，易昕。” 接着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不知道她和哲渝哥哥的关系是怎样，也配合的冲着这个叫珏的女子笑了笑。没想到她走上来拉着我的手，刚才的悲伤表情瞬间一扫而空，转为了很阳光的笑容。
　　“原来是易大哥的妹妹呀？易大哥，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她用她水灵的眼睛仔细打量我，心里一定在纳闷怎么我们长得不像。
　　“她与我失散多年，近来才再重聚。”
　　“原来如此！昕妹妹，我叫夏侯珏，以后我们一家人要好好相处啊~！”她热情的自我介绍道，顺带给了我一个拥抱，犹如我才是她的亲妹妹。
　　“你先回房去吧，我和昕还有话要说。”易沐把她遣回去，“待会再去找你。”

　　也许哲渝哥哥的冷漠不是只对我一个人的，他对谁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