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半风清听絮语》木枂

23、变

　　李辰阳看着面容消瘦眼窝深陷的夏清，手不停的在咖啡杯上摩挲，“找我什么事？”
　　夏清将面前苦涩的咖啡推开，“我听了录音了，你跟刘芸娜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李辰阳挑挑眉，“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要她。”坚定的声音让李辰阳冷冷一笑。
　　“凭什么？她现在过得很好。是你自己推开她的不是吗？”
　　夏清低下头，语气暗淡。“可是，我后悔了。”
　　李辰阳从未如此恼火，一拳砸在桌上震的咖啡溅起几滴在他手上。
　　“你没资格。”
　　“你更没资格，她还在意我，不是吗？”夏清嘴角一咧，颇为自信。
　　李辰阳眯了眯眼，这个男人，真让人火大。
　　“我不是和你商量，我只是来通知你。”夏清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真苦。
　　“她不是商品，她是有心的，她也是会痛的。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知道，但至少在我身边她不会那么痛苦。”
　　“但是，她不爱你。”
　　李辰阳看着夏清离去的背影，苦苦的笑了。是了，她不爱我，连吹过的风都是苦的。
　　世间有没有让人相爱的良药，让两个人相爱变得简单些就好了。
　　夏清看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样子，有些恼恨，虽然和情敌放了狠话，可是，目前的形势该怎么做才能重新靠近她呢，自己又再一次把她推远了啊。
　　久立许久的夏清拨通了刘芸娜的电话，“在哪？”“在陪着她。”刘芸娜关上门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她最近还好吗？”
　　刘芸娜瘪瘪嘴，“大老板，要想知道就自己来看呗。”
　　夏清沉默了，可是，我还有什么理由可以靠近她呢。
　　“我知道了，你最近好好对她，我会给你涨工资的。”
　　“呵，真是阔气，您都几天没上班了。”
　　夏清眉头一皱，突然咧嘴笑了。上班是吗？真棒的理由啊。
　　“我知道了，下个星期让夏语来总公司上班，她还算我的员工不是吗？”
　　刘芸娜一脸嫌弃，“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她的。”
　　下个星期，下个星期就能看见她了，夏清握了握手机，又按了一个电话，“小林，让人事部的人准备一下，下个星期开始，我要加个秘书。”
　　“上班？”夏语一脸诧异的看着削着苹果的刘芸娜，“真的吗？我本来以为我从法国回来以后就算旷工了呢，公司还会收我吗？”
　　刘芸娜无奈的看着削断的苹果皮，怎么又断了。“是啊，大老板是这样说的。”
　　“老板，还是他吗？”
　　“没错啊。”刘芸娜点点头。
　　“他，还好吗？”夏语问得小心翼翼。
　　刘芸娜简直要被烦死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别扭。“自己去看不就行了吗？”
　　夏语抱住膝盖，将头埋进去。真的可以吗？他，不是已经把我推开了吗？
　　……
　　夏语看着被雨水刷的崭新的大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好，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夏语看着面前写着总经理办公室牌子的门有些犹豫，手举起又放下，正犹豫着，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夏清看着瞬间低头的夏语，心里很雀跃，她真的来了。“来了怎么不进来？”
　　夏语抬起头来看着他，动了动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进来吧，事情还很多。”夏清示意夏语跟进来。“是不是很意外？呵呵，我倒是很谢谢你还能来，姐。”
　　久违的称呼让夏语瞬间抬起头来，心痛的感觉又来了。怎么回事？是幻觉吗？
　　夏语觉得自己眼中含满了泪，只能紧紧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不行，绝对不行，不能露出一点难过来，他已经推开我了，我还在期待什么？
　　夏清只能看见夏语的发旋上飘忽的几根头发动来动去。
　　对不起，现在我真的很没有自信了。我想要重新确认，想要重新开始。
　　夏语咽了咽发痛的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正常一点。
　　“嗯，确实很意外。还以为自己肯定会被辞退的，谢谢你，小清。”夏语说要对夏清展颜一笑。
　　夏清被震得倒退两步，扶在桌上的右手不停颤抖着。原来是这样啊，是自己将她推的太远了吗？
　　夏清打开文件夹遮住自己颤抖的右手，“嗯，没事。”没事，只能告诉自己没事，大不了再花十年让她再次爱上自己。
　　夏语低着头，不再说话。
　　办公室顿时一片寂寞。许久，有敲门声传来。“夏总，会议时间到了。”
　　“嗯，我知道了。你今天刚来先熟悉一下公司环境吧。小林，你带一下她。”夏清急匆匆的走了，经过夏语身边时带起一阵风。很凉的风。
　　“夏小姐是吧，请跟我来。”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夏语茫然的跟在后面，以前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的很远，现在只觉得他们之间好像从没有近过，心早就支离破碎了，拼起来了，又碎了。
　　印象里，好像只有在夏家的日子是有快乐的，后来，只有一天更比一天沉重的悲伤了，是什么时候开始错位了呢。
　　路过会议室外，看着里面安静认真的男人，夏语心里一绞一绞的痛，这是她最爱的男人啊。
　　人们都会把这种求而不得的心情称之为什么呢？夏语坐在玻璃旁，看着22楼下的车流与人群来来去去，在这诺大的城市里挣扎与失去。
　　“怎么坐在这里？”清冽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
　　夏语蹭的一下站起来，却砰的撞上夏清的下巴。“唔。”夏清捂着被撞的下巴，用手指戳戳夏语的脑袋。
　　“谋杀吗？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
　　夏语拿来夏清的手，伸手去揉夏清的下巴，“没事吧，小清。”
　　夏清心里微微刺痛，叹了口气，她纤细的指尖带着她以前就有的微微凉意。“我没事，姐。”
　　怎么能喊的这么顺口？夏语默然的揉着夏清的下巴不再说话。
　　下班时间转眼就到了，夏清却不想让夏语早早回家。敲敲夏语的桌子，假装正经的口气，“你还记得吧。”
　　夏语一脸茫然，“什么？”
　　夏清伸出三个手指，“三个月，你还欠我三个月供我差遣。”
　　夏语瞪大眼，这么久远的事。
　　“你还记得啊，记性真好。”夏语感叹到。
　　夏清嘴角微微一弯，冷淡的气息瞬间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夏语低下头暗示自己不能看，这会让她想起那些虚幻的过往。“你不是向来就知道我的记性很好嘛。”
　　“嗯。”夏语微微应合。
　　“那回家吧。”
　　“啊？”夏语有些吃惊，他在说什么？
　　“我说，回家吧，姐。”夏清微微靠近夏语，拉起她的手揉揉她的指尖，“以前我们不是也一起住嘛。”
　　夏语别过头去，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现在的他只记得以前的姐弟了吧。“我知道了，我跟辰阳说一下。”
　　夏清将夏语的头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为什么要跟他说？我们都这么熟了，还怕我吃了你？”
　　夏语皱着眉将头偏过去，“不说，他会担心的。”
　　夏清捏着她的脸，微微一笑，“真的吗？可是我会痛心啊，姐。”
　　夏语感觉自己的心在微微颤抖，狠狠的将他的手打开，为什么，为什么，说着这样的话却如此残忍的叫着自己，为什么还不放过自己，我的心不是石头，是真的会痛的啊。
　　“小清，你太激动了，我有理由跟辰阳说一声。”夏语淡淡的说，“我们现在，是恋人。”抱歉，辰阳，又拿你当挡箭牌了。
　　夏清冷笑一声，是这样吗？这就是代价吗？自己亲手推开的她终于到了别人的怀抱了吗？姐弟吗？谁想跟你做姐弟啊。我只想要你啊。
　　“那还是有理由跟他说一声的。你先跟他说吧，我在楼下等你，姐。”
　　夏清快步走出去，感觉肺都气得生疼生疼的。
　　夏语等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捂着脸慢慢蹲下来，眼泪顺着指缝止不住的往下流。果然，该痛的地方还是会痛。相互试探的人果然就是早就知道答案的人。
　　夏清愤愤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仔细想想，她怎么能这样短时间的爱上别人，可是她宁愿骗自己也要断开与自己的联系，果然是自己太过自信了吗？
　　心里的期待，雀跃，呵，都是瞎扯淡。
　　夏语敲敲窗户，示意夏清摇下车窗。
　　“小清，我不能和你回家了。辰阳刚才来电话说要一起吃饭。”夏清定定的看着夏语，许久才笑了笑。“行吧，那我先走了，姐。”
　　夏语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对不起，是我太胆怯，不敢让我的心再次承受痛苦。
　　夏语在风中静立了很久，久到路灯渐渐亮起，久到心中再无波澜，才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滴滴。”汽笛声乍然响起，夏语被车灯晃花了眼，以至于以为从车里走下来的人是夏清。
　　直到被人大力的拉进怀里，紧紧的拥着，“你让我怎么办？我真的离不开你了，中了你的毒。”
　　夏语的眼泪瞬间掉下来，“可是，你都把我推开了，你已经不要我了，不是吗？”
　　夏清用力将夏语的头按在怀里，
　　“对不起，是我太不自信，是我想要试探，可是即便知道了结果，我还是不想离开你啊。我真的，离不开你。”
　　夏语的眼泪掉的更凶了，“你知道叫姐让我多难过吗？你怎么能……唔。”难过被夏清滚烫的唇吞进空气里，湿润的舌，火热的唇，都在此刻交缠在一起。
　　夏语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时，终于被松开了。夏清擦擦夏语润润的唇，将还没未干的泪珠吻去。“对不起。”
　　对不起，一次一次将你推开。
　　对不起，让你露出伤心的表情。
　　对不起，让你承受这么多。
　　夏语此刻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这个人，不去管以前的恩怨与差错，不去想时光的错赠，此时此刻她只有这个人了啊。
　　夏语摸摸他的头，“没关系，我都知道了，也感受到了。”
　　夏清将她的手拉下贴在自己脸上，果然只有她的体温是真实的。那些试探，谎言，恩怨，虚妄都没有此刻她的手温真实。既然如此，我以前又是何必呢，今天一天都在做什么啊。明明想好要和她在一起的，却还要多次一举的试探。
　　“今天，还跟我回家吗？”夏清突然蹦出一句话来让夏语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
　　“怎么突然？不是一直在讨论这个话题吗？”夏清拉着夏语走向车子，将门打开，将她按进去，又给她系好安全带。
　　夏清定定的看着发呆中的夏语，轻笑一声，凑过去在她唇上印上一吻。“都到家了，怎么还在发呆？”
　　“啊？”夏语瞪大眼睛，怎么一转眼就到家了。
　　今晚，是个不眠夜啊。进门前的最后一刻夏语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