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同人）长歌行》祐里

57、第七章

　　展昭抬头望悬崖上方看去。
　　先前那女人正站在悬崖上，低头冷冷地看着他。
　　她身边身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三十来岁，身后背着一把厚重的宝剑。
　　展昭莫名地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在他们身后，黑衣杀手的数量已经是刚才的三倍之多，觅食的乌鸦一般黑压压地站满了悬崖边沿。
　　此情此景，让展昭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不甚恰当的比喻：瓮中捉鳖。
　　他肯定不是那瓮。
　　“展昭，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那女子冷笑道，看展昭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本来是没抱希望，但是你们之前的表现倒是多多少少给了我些信心。”展昭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岩壁上，温和地笑道。
　　“你！”
　　那女人闻言一怒，正待反唇相讥，站在他身边的男人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够了无音！休要逞口舌之利，阁主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复命。”
　　原来她不是柳无尘，展昭心道。
　　无音恨恨地瞪了展昭一眼，似乎心有不甘，却终究还是没有继续纠缠。那男人右手一抬，站在他右侧的黑衣人纷纷抬起了左手，瞄准了悬崖下的展昭。
　　展昭看得清楚，在他们手臂上都绑着小型的机关弩，那形状制式，分明就是他从前常用的那种。
　　他心中一沉，登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从前的那把是有一年他生日的时候赵祯送给他的礼物，三年前被押进天牢时又被他收了回去。据赵祯所说，那弩是由宫中的一位擅长机关和兵器的老师傅所制，并未流传到宫外。
　　而现在这些□□却出现在了这群蒙面杀手的身上。
　　难道说，他们是宫里派出来的人？
　　是赵祯？
　　展昭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赵祯真的下了决心要杀他，就不会任由他在西湖边上逍遥自在地过了这么多年。更何况，天子杀人，哪里需要行事如诡谲，随便一个由头便能堂堂正正地取人性命。
　　不是赵祯，那会是谁？
　　谁既能进出皇宫又能在江湖中搅弄风云？
　　还有小芝。
　　据无音所说，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只是小芝，只是因为自己多管闲事才顺带连自己一并解决，后来是因为又牵扯到了吴辛，所以才对自己非杀不可。
　　那么小芝又是谁？他为什么会招惹上宫里的人？难道跟寇珠一样是逃出宫来的宫女？
　　还有吴辛...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无音说自己是因为招惹上了吴辛所以才非死不可？
　　一团团迷雾犹如乱麻一般将展昭困在中间，而他现在无暇厘清。
　　不过眨眼的功夫，暴雨一般的漫天箭雨已经朝着他扑了过来。
　　人在临死的时候，脑海中会闪过很多画面，那些都是这一生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展昭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初见吴辛的那夜所看到的他撑伞的背影，飘渺而又沉重，就像吴辛望向他的目光一样，每每让他心中惊疑不定。
　　一股莫名的悲伤弥漫开来。
　　悲伤过后，展昭忽地又想起吴辛转身离开时那个冷漠而又决绝的背影。他闭上眼睛，在心中渐渐目送那个背影远行。
　　此去便是永诀。
　　弩箭的破空之声越来越近。
　　展昭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人生苦短，自当好好珍惜，可若是穷途末路，他也坦然接受。
　　然而那一刻却一直没有到来。
　　展昭睁开眼睛，只见身前不知何时撑起了一把巨大的铁伞。那伞柄有手臂粗细，伞骨也不是一般的雨伞可比，而那伞面由层层叠叠的薄薄精铁铸成，弩箭打到上面，只划出一道小小的白痕便滑到一边，再也进不得半寸了。
　　那伞伞面巨大，足以将他和撑伞那人完完全全地罩在里面，加上伞柄伞骨，少不得三四百斤。然而撑伞那人却轻轻松松地将伞举在身前，见展昭望过来挑眉得意地对着他一笑，朗声唤道：“展大人！”
　　展昭讶然，看这人反应，竟像是识得自己的一般。
　　可是他十分地确定他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如果见过只怕是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忘——只见他一头火红的头发，根根直立而起，却只在头顶到后脑的中间的位置留了窄窄的一撮，其余的地方都被剃得光光溜溜。像是一个顶了一头马鬃的和尚一般。左耳上还带着一个红色的铁环，让他看起来更添几分怪异。
　　绝对没见过，展昭再次确认到。
　　那人见展昭好奇地看着自己，非但不介意，反而还很高兴似的往展昭那边靠了靠，似乎是想要看他看得更加清楚些。
　　终于，弩箭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停了下来，只听头顶上有人问到：“红鬼，怎么还不上来？展昭还活着吗？”
　　声音清脆干净，似乎是个少年。
　　那少年刚一说完忽地一声惨叫，继而怒吼道：“姓倾的你打我做甚么！”
　　“你有胆把刚才那个问题再问一遍，看大人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那人慢条斯理地说道，语调平和，却成功地让刚才那人住了嘴。
　　红鬼将伞收了起来，拿在手里变成了一个既粗且短的铁棍。他将铁棍拄在地上，也不理会头顶上的人的问题，叉腰看着对面悬崖上的人大声问道：“小鸟儿，怎么不射了？箭用完了？要不要你红爷爷给你送点上去啊？”
　　被他叫做小鸟儿的显然是那女子身边的男人，只见他冷冷地看了红鬼一眼，却并未回应他的挑衅，而是看着悬崖对面的人说道：“各位这是什么意思？今日的事与诸位没有关系。还望各位不要多管闲事。”
　　“没有关系？”
　　先前问他是否还活着的那少年在听到那男人的话后忽然大笑出声。
　　红鬼也望着悬崖上那人大笑道：“小鸟儿，你说这话莫不是骗鬼呢！要是真的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会特意设下这迷魂阵截杀展昭？你们不是早就怀疑我们阎君大人的身份了吗，怎么现在又不认了？是不确定还是不敢相信啊？”
　　展昭愕然。
　　阎君大人？
　　十殿阎王？
　　他怎的不记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这个养虫子的，”红鬼指着无音，大声嚷嚷道：“你整天冒充柳无尘四处作妖，就不怕哪天把她惹急了用那根毒鞭把你给抽成一个丑八怪！”
　　那女人闻言几不可察地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却还是强撑着说道：“你尽可叫她出来，看看是她青萝阎王勾了我的魂，还是我观音手要了她的命！”
　　展昭暗自皱眉，观音手？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以为她不敢来吗？”那少年挑衅地问道。
　　对面那个男人闻言面色一沉。
　　似乎那个少年的话霎时抽走了他所有的耐心，他忽地从悬崖上冲了下来，凌空抬手解下背后的重剑，举过头顶向崖底的展昭劈了下来。
　　红鬼见状猛地撑起铁伞挡在两人头顶。
　　重剑劈在铁伞上，犹如白日里的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轰然炸响。
　　鲜血从红鬼的肩膀上流了下来，他一声不吭，展昭却发现他左肩上已经裂开了一道大大的血口。
　　“朱雀！你真当我忽岚是死的吗！”那少年大声喝道。
　　“很快你就是了！”无音冷笑道。
　　弩箭之声再起，却无一支射向崖下，都冲对面的人去了。
　　虽然如此，悬崖下的情势却并未能好上半分。
　　重剑破空之声再起，第二剑来了！
　　展昭眼看着红鬼举伞挡在他头顶寸步不让，心中一热，在那剑劈下的前一瞬忽地提气纵身而起一掌劈向扇面。
　　一口鲜血喷出，尽数溅在伞上。
　　重剑被震了开去，展昭亦倒在了地上。
　　他只觉得耳中尽是尖锐的轰鸣，眼前一阵黑一阵红，喉头的腥甜还在不断上涌，仿佛要将心肝脾肺尽数吐出。
　　他替红鬼卸去了大半的力道，自己却因此心脉尽损。
　　“展昭！”
　　红鬼又惊又怒，一把将伞收起，化作一根长棍，当头劈向朱雀！
　　朱雀举剑来挡，手下使了一个巧劲将那铁棍格开。
　　两人你来我往，红鬼受了伤，却能与朱雀战个平手。可见刚才展昭那差点要了他自己命的绝地反击也让朱雀吃了不少的苦头。
　　黑衣人弩箭用尽，纷纷提刀越过悬崖往对面的人冲去。无音却直直盯着崖底的展昭，见他伏在地上奄奄一息，夺过身边杀手手里的刀飞身跃了下来。
　　她落在展昭身前，娇媚的脸上布满了扭曲而又疯狂的恨意，眼中带着嗜血的光，提刀向展昭砍去。
　　崖山忽地探出一条毒蛇般的鞭子，如一道闪电打在她脸上。瞬间便显现出一道狰狞的红痕。
　　无音一声惨叫捂着脸倒在地上，抬头向崖顶望去。
　　悬崖上方，一个浑身上下都被笼罩在一件黑色斗篷中的人负手站在那里，冷冷地望着她。在他身边站着一个手拿鞭子的女人。
　　那人穿着与她一般无二的黑色纱衣，身材也是一般无二的玲珑有致，甚至连面容也有六七分相似。
　　“柳无尘！是你！”
　　无音一脸的恨意，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她转头看着柳无尘身边的那个黑衣人，颤声道：“你是...阎君！你果然是吴——”
　　又是一鞭落下，脸上再添一道血痕。
　　柳无尘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倨傲地看着她，冷声道：“阎君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可以叫的？”
　　无音脚下一软猛地跌坐在地上，而后忽地爬了起来转身往谷内飞快地逃去。
　　柳无尘看了看身边的黑衣人，见他微一颔首，瞥了崖下的展昭一眼后追了过去。
　　黑衣人微微身，沉声道：“倾河，带他上来。”
　　一个人影从崖上跃下落在展昭身边，将他打横抱起，飞身跃上了悬崖。
　　崖上尽是黑衣杀手的尸体。
　　展昭意识昏沉，模模糊糊间仿佛看到身前有一个黑色的背影。他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他没有撑伞，没有着白衣，浑身上下都被笼罩在一件黑色的斗篷内。可是展昭莫名地觉得那背影如此地熟悉，似乎早就刻进了心底。
　　他以为那是吴辛，伸出手去想要触碰。
　　他开口唤他，出口的却是——
　　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