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人》完整版》余妻

3、（二）

　　（二）
　　三日前。
　　月明星稀。
　　夜风清冷拂过飘忽的童谣，灯火伶仃，她双眼里尽是孤寂忧伤。
　　“清雅跪下来求琉璃姑娘了，我已想不到其他法子来减轻对他的歉疚，每思及此，心头就好像被利刃狠狠插了一刀，起初不以为然，待察觉过来，那伤口才生生裂开来，鲜血四溅。”她缓缓下跪，深深叩首：“求求你，让他离开我。”
　　“造梦人改变的只是你的梦境，清雅姑娘心中执念颇深，我无法保证你能因此忘了他。”我以为，她想忘了他。
　　清雅抬起身子摇了摇头：“忘不掉的，只为减轻对他的歉疚。”
　　“如此，便如你所愿。”
　　我答应了清雅替她编织梦境。
　　水晶帘幕窣地，暖香在屋子里袅袅氤氲，清雅枕着玻璃枕入睡，眼角挂着浅浅的泪痕。
　　我入了清雅的梦，高耸的悬崖边，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想大喊，却有泪意堵着她的声音，她看见他展开了生死别离的笑容，却是皱着眉，好像在叹息，转瞬间消失了身影，坠落深不见底的谷底。
　　她像是沉浸在反反复复的噩梦中，梦中绿意横生，一次又一次遮蔽她寻找的目光，魂牵梦萦又咫尺天涯。
　　梦到深处，我的一声咳嗽把清雅惊醒，她通红的双眼环顾屋子四周，眼泪便唰唰地流：“他死了，他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
　　“姑娘，告辞。”我微微作揖，拿起桌上的银票离去。
　　梦境已改，之后清雅要如何跨过心中的坎就与我无关，我跨过门槛，最后扫眼她，她依靠在床榻上闭着眼，为这孤寂大陆上空虚的美好，微笑起来。

　　我深深记得那个笑容，就绽放在这么一张玲珑剔透的脸上。我捋起纱袖缓缓打理女子面上的发丝，抚上她的脉搏，末了，定定道：“是清雅，我认得她，三日前才重金请我去她的宅子造梦。”
　　“哟呵，缘分啊。”少年一个翻身跃到我的软藤椅上，敲打着扶手，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凡人，谁许你坐到我的椅子上？那是用来给请求造梦之人躺的地方。”我慌忙扔下清雅的胳膊去驱赶少年。
　　他倒是好，双手狠抓扶手，就连绸缎长靴都勾着椅子，表情故作平静道：“走累咯，起不来，造梦人神仙菩萨心肠，让我躺躺。”片刻见我不答，双手环抱上胸，挤眉弄眼撇向我：“……你该不会想打我的注意吧？”
　　我顺水推舟：“凡人，算你有自知之明，我险些就想篡改你的梦境。”
　　听言，他轻轻跃下藤椅，立到我面前竟整整比我高出一个头，他假意咳嗽了声：“我有名有姓，世济其美，言语妙天下，世言是也。”
　　“是耶非耶，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我瞟了他一眼。
　　“敢问造梦人大名？”世言鞠躬作揖。
　　“琉璃。”我没好气。
　　“琉璃姑娘~”世言展开双臂：“若是这么想进入世某梦境中，请便。”
　　“你……”我欲抬手去打世言，却瞧见他似海深眸，神色难辨。心底竟有丝惊凉，终还是收回了手。
　　世言舒了口气，振袍下蹲，打量着清雅：“多好一姑娘，怎么就困于梦魇了呢，琉璃，你是造梦人，自然有办法能将她唤醒的吧？”
　　“困于梦魇，唤醒她的唯一方法是再次进入她的梦境。”我开始思索清雅为何会困于梦境，我分明已替她造梦，她应当活在现实中，且应当比先前过得更好。
　　究竟是……执念太深了么？
　　世言打断了我的思路：“就这么办，我扶着她躺到椅上，你快开始吧。”
　　我一脚踢开藤椅，坏笑道：“既然世公子带来清雅姑娘，就该对她负责到底，此处不适合给她造梦，你背着她，我们去一个地方。”
　　凭着我造梦人的本能，我能猜测到清雅为何困于梦魇，既然事由冥山起，就必须在那儿做个了结。
　　世言疑惑：“睡觉做梦还要挑地方？”
　　被我绕着六角亭追打了八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