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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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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B城的室外温度达到了50年来的最高温度,空气里到处弥漫着躁动和不安。欣纯粹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前“啪啪”地快速打着字,完全没有意识到人生即将被这场热潮推离轨道。
她拉开抽屉找文件,无意间瞟到躺在最里面的辞职信。这封信是她在半年前写的,大概是当时脑袋一时发热吧……
一个天生的胆小鬼,一个连自己想要的生活都不知道的人,最终都会像她这样在做小城里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庸庸碌碌度过一生,不是嘛?纯粹叹了口气,关上抽屉,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她能选择的只有接受现实。
纯粹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认命的人。她也曾经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过。但一所三流大学的学生在大城市生存下去比她想象的难太多。第一份工作是在S市,高强度的工作,恶劣的住宿条件、高昂的消费和让人望而却步的房价都让纯粹感到了无比的压力,一个月实习期还没过,她就逃也似地会到了家乡……
回到B市后,通过家里的安排,纯粹到一家国企做起了朝九晚五的办公室文员,生活开始变成她当初讨厌的样子,日复一日的重复让她觉得窒息。她终于明白,原来生活不是单项选择,所有的答案都有缺陷。
“纯粹!资料整理好了吗?”一个尖细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办公室副主任黄莉。四十岁的女人,保养得相当的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大美人。她老公是市财政局局长,仗着家里的背景平时就喜欢对同事颐气指使,纯粹分来以后,她更是以指使纯粹为乐。
“准备好了。”纯粹赶紧从桌子上拿起文件夹摇了一下:“黄主任,您现在要吗?”
黄莉轻蔑地冷笑了下:“不是现在要,我干嘛叫你?现在马上送过去给李总,都打电话催了几次了。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怎么这么慢……”
其实,纯粹清楚,这份文件是应该是黄莉自己做的,但她不想生事,只回了句:“好的。”就跑了出去。
“你们说,她工作都多久了?还这么毛躁!拖三拉四的!现在的大学生真的太差劲了!”
纯粹一走,黄莉就在办公室嚷嚷开来。
“是啊、是啊…...”办公室的其他人赶紧附和道。在这个办公室,大家最乐意做的事就是巴结权威。
“哎呀,她要是能干的话早留在大城市了。我儿子重点大学毕业的,我们怎么劝她都不回来。他一个月的工资都订的上我们两口子一年的工资了!”李姐一边在网上打升级一边说。
“她哪能跟你儿子比呀!她那大学我连听都没听过……”
“哎,读书不好的人就是这样,工作也是比别人学得慢。”
“……”
纯粹静静地靠在门边,她早就回来了,但是不知道该如何进去。
“你还有心情呆在这听他们说?”有人在她背后生气地呵斥道。
一回头,原来是人事科的路敏。路敏是和纯粹一批进的公司,是这公司为数不多的年轻人,两人平时特别聊得来。
纯粹笑笑,挥着拳头说:“要不怎样?冲进去打她们一顿啊?”
路敏噗地笑出了声:“我看呀,这才是你内心的渴求。”
这时,办公室里的人仿佛听到了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来。纯粹赶紧拉着路敏跑进了旁边的厕所。
“你怕什么呀?”一进厕所,路敏就生气地甩开了纯粹的手:“你越躲,她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
“我不是躲,我只是不想跟她们生气。”纯粹无奈地摊了摊手:“反正最后吃亏的都是我。”
“哎,你每次都这样。”路敏叹了口气,她知道纯粹是脾气好,不想把办公室气氛弄僵,但她办公室那些等着退休的中老年妇女却总借着她的善良欺负她,把所有能推的活都推到她身上。
“你不用替我难过,我已经习惯了。”纯粹苦笑。父母都靠着毕生积攒的关系费劲千幸万苦把她送进来的,她不想让她们难过。以前觉得在大城市打拼难,现在才发现做一份讨厌又不得不做的工作才是最难的。原来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那当初为什么要轻易放弃梦想?现在的生活就是对自己脆弱的惩罚吧。
然而,这一天的惩罚并没有结束。
“粹粹啊,上次那个住建局的小伙子怎么样了啊?”吃饭的时候,欣妈笑呵呵地往纯粹碗里夹了块她最爱的糖醋排骨。
纯粹看着碗里的排骨心里一咯噔,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没怎么样啊,就见了个面,没什么有感觉。”
欣妈筷子一摆:“感觉?你都27岁了?还在这里谈感觉?”
27岁在大城市不算老,但在这座小城已经算大龄女青年了。
纯粹还是好脾气地解释:“妈,他不喜欢我。你叫我怎么办。”
欣爸也在一边劝:“感情都是要看缘分的,不合适也不能勉强啊。”
“我就不相信了,见了那么多个,就没有一个合心意的?我看你就是不能讨人家喜欢?”欣妈不依不饶。
欣爸一听,不乐意了:“为什么我老欣的女儿去要讨别人喜欢,她哪里不如人了。”
欣妈来火:“你就宠她吧你!你看她现在像什么样子?都27岁了还在这挑,再过几年倒贴都没人要!”
要是平时纯粹也忍了,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她听到这话就感到万般的委屈:“27岁就是残余剩菜了?没人要就没人,以后我的事你少管”说完,把碗一放就冲出家门。
欣妈被女儿气得差点掀了桌子:“我不管你?你有本事自己去找啊!”。
海边的夏夜,黑夜即将和大海融入一色,波浪从远方拍打上岸,那声音好似在低吼又好似在倾诉,让人看不明又听不懂。纯粹走在软绵绵地沙滩上,心里烦闷地快喘不过气来,工作中的委屈和生活中的无奈在她脑海中不断交替,黄莉的脸、办公室大妈的脸、母亲的脸……似乎都一并出现在她周围毫不留情地指责她,不管她怎么做都是错,不管她怎么忍都不够。
纯粹感觉自己到了崩溃的边缘,胸口好似被人压了一块石头,疯了一样的难受,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泪水却突然猝不及防地涌了上来。她独自站在沙滩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沙滩上又瞬间消失地无隐无踪,几年来的不满、忍耐、委屈好像找到了发泄口,随着泪水奔涌而出……
不是没想过就这样随便找一个人结婚,生小孩,过日子的。但她不甘心,不甘心没尝过爱情的滋味,不甘心没有拥抱过爱的人就放弃,虽然说她爱的人是那么不现实。
第一次见到顾明是什么时候呢?已经记不清了,但她永远忘不了见到他第一眼的情景,明净宽敞的展示厅里,他静静地站在中央,挺拔的身材,修身的西装,一众黑西装围住他,而现场所有的光却仿佛只打在他一人身上。那一刻,她听到了花开的声音,纪瑜说那是被丘比特射中心脏的声音。
这天过后,纯粹才知道,这个男人叫顾明,是B市一个引进项目的投资人,那天正好市领导陪同到纯粹的公司参观。
了解过后更是绝望,不论是经济基础还是上层建筑,顾明都是个完全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这样子的人只适合当偶像来膜拜,而不是当爱人来爱。纯粹深知这一点,但她无法自拔。
顾明就像毒药般将她深深上瘾,现在她只想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