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南烟小叔

2、第二章 一步便一生

　　“清欢已有心上人。”

　　这句话简单明了，说出了我的心思，我也不愿骗他。

　　他终于停下来了。

　　转过身，眼神莫名的心酸。

　　他顿了顿，走近我，“清欢还在生气？”

　　桃花总是乱人眼，却毫不掩饰他的悲伤。

　　三年前，也是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他不告而别。

　　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每日在府中等着我的阿桐哥哥来看我。

　　可是我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他还是没来。

　　当我知道他去建康的那一刻，我仿佛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他明明知道，我从小便无父母之爱。

　　他明明知道，我最亲近的人就只剩他了。

　　他明明知道，不能没有他。

　　可他还是走了。

　　走得干脆利落。

　　走的不留痕迹。

　　继母知道再无庇护我的人，她便对我苛刻起来。

　　吃穿用度减半，甚至连身边的侍女都调走了一半，我可以忍耐。

　　毕竟没了三皇子，我就不再是尚书府的虞清欢。

　　但是她对我百般刁难，我就越显得不在乎，如此便造就了我好强又隐忍的性格，而父亲却是视而不见。

　　我一直在等待桐哥哥，等他回来救我，我曾一度相信他会回来的，他就好像我的救命稻草，成为了我安慰自己的理由。

　　到后来我意识到我错了。

　　继母开始禁足我，每日的饭菜一日比一日差，每当黑夜恐惧就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我怕黑，但我拒绝自己流眼泪。

　　我又想我去死，可我还是懦弱了。

　　后来我决心逃跑。

　　正是那次逃跑让我意外邂逅了华玦。

　　那时由于过渡疲劳，我便晕倒在了他凯旋而归的马前。

　　华玦并没有像大多数的英雄救美一样，立刻吓马抱起我，而是走了很久以后，突然跳下马冲向我。

　　抱起奄奄一息的我。

　　后来我问他当时为何那么做，他只给了我三个字。

　　感觉吧。

　　然而，这三个字却让我重建希望。

　　华玦似乎意识到我在府中的处境，便常常来看我，却只是匆匆来又匆匆走。

　　但仅仅如此就足够我动心。

　　桃花香乱了痛苦不堪的回忆。

　　我良久不说话，却听见了萧钰桐的那句“清欢还在生气？”

　　“没有，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的不是你，而是华玦。”

　　他刚刚准备触摸我头发的手，然而在听到这句话时，嘎然而止的停在了半空中。

　　“我自知你怪我，所以我回来了。”

　　“桐哥哥，我要嫁的人不是你是华玦。”字字铿锵，我从未对他发过火，此次便是头一回。

　　我顿了顿“所以，宣书我会给承欢，你也不必向陛下请命，清欢此生非华玦不嫁。”

　　我说完，便安静了下来，意识到了对他发的脾气，自觉内疚。

　　然而他只是笑笑，“这次让你先走。”

　　良久，我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昭明殿。

　　桐哥哥，你可知道。

　　有时候错过一步便是一生。

　　这场谈话促使我和桐哥哥两个人整场宴会都十分安静。

　　桐哥哥对邀旨娶我的话一字没提。

　　比起这些，我更不愿看见华玦和扮作他侍女的姜鲢。

　　我始终保持毫不在意的样子。

　　早在开始晚宴之前，父亲便告诉我他已向陛下邀功行赏。

　　陛下已经允诺晚宴时便宣布。

　　陛下说，念于我生来无母，身世可怜，又念于我淑德善良，亭亭玉立。

　　如此便可许与华玦。

　　我不知道华玦被突然下旨娶我是怎样的表情。

　　但我知道他可能会恨我。

　　我不希望他抗旨。

　　抗旨是死罪。

　　一旁的承欢推了我一下，示意陛下点了我的名。

　　我才意识到自己神游已久。

　　我连忙占了起来，对着陛下行礼，“陛下万安。”

　　大厅里想起爽朗的笑声，“哈哈哈，虞爱卿的女儿长得果真是标致。如此年纪应当许给好人家才不负了着年华。”

　　“陛下谬赞了，家中小女还有诸多不懂事，还要未来的夫家包含才好。”

　　头一次，竟觉得我还是有父亲的，他还是认可我的。

　　“华玦倒是和你女儿很是般配啊。”

　　提到华玦的那一刻，我明显看到他端起酒杯得手颤抖了一下，然后满眼的寒意。

　　华玦起身，作揖“回陛下，臣……”

　　“儿臣也是觉得华将军与尚书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华玦还未说出口，便被萧钰桐打断了。

　　华玦一脸疑惑的看向了萧钰桐，萧钰桐只低着头并不看他。

　　随后，众臣都附和着萧钰桐。

　　最后所有人都把目光转移到我这儿。

　　龙椅上的那位眉开眼笑，“清欢可是愿意？”

　　这句话，算否毁了华玦对我所有的信任。

　　华玦向来没有温度，如今却把炙热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我身上寄托了所有的希望。

　　我知道他爱的是姜鲢。

　　但我爱他。

　　爱是自私的。

　　“臣女愿意。”我微闭眼睛，不紧不慢道。

　　“如此着桩婚事便定于些个月九号，爱卿们都去喝喜酒。”

　　说罢，皇上还为自己的决定而鼓掌。

　　此刻我的本该高兴，却一点也不感觉开心。

　　大概是这辈子我都忘不掉。

　　忘不掉华玦看我那厌恶的眼神。

　　那种无奈那种悲哀，仿佛我背叛了他。

　　没错，我是背叛了他，是我硬生生的挤进了他的世界，是我硬生生的拆散了他们。

　　他就差把那句“我恨你”喊在嘴边了。

　　这么个插曲到让很多人都变得不愉快。

　　很快，华玦端起酒杯对着萧钰桐，“孟王，微臣信任你才会敬你。”

　　萧钰桐明明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却装傻道，“华兄多言了，倒是本王要恭喜将军喜得佳人。”

　　两人同时饮下那杯酒，然后坐下。

　　华玦是在怨萧钰桐么，那是他的君子之交，如今却站在我这一遍。

　　我只是觉得桐哥哥是为了补偿我罢了。

　　或许这样的想法真的很自私。

　　宴散，我寻找华玦的背影，却被人一拉，走到了墙阴下。

　　待我定魂，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未婚夫华玦。

　　现在叫做未婚夫是否有些早。

　　“你向陛下说明你不同意嫁与我。”

　　“抗旨是死罪。”

　　“你怕死？”

　　“不怕。”

　　我的头始终对着地面不敢抬起来。

　　“是我想嫁给你。”

　　“可你不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