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恋》昔芫

11、出发

　　穆静音回到特训班，召集四位好友开会，简明扼要的传达了总部的命令，并分配了各自任务，之后赶到特种部，叫来牛连长，找个僻静处，如此这番交代清楚，时间也到了中午。在食堂拿了两份饭，匆匆赶回凉子的住处。
　　凉子正在房间里练毛笔字，见穆静音回来，收了纸笔，净了手，倒了杯水给穆静音，“今天很忙吗？看你满头汗的。”
　　“是啊，一早去总部开会，回来又开会，到食堂都没饭了，还好敏姐帮我们留着。饿了吧，赶紧趁热吃。”穆静音说着话，递给凉子一双筷子，喝了口水，然后，狼吞虎咽起来。
　　“凉子，咱两回头查查族谱吧，你我怎么这样像呢。”看着凉子和自己一般的吃相，穆静音边咬着窝窝头，边调笑的说。
　　“搞不好，我还真是你失散在外的妹妹呢。”凉子也咬了口窝窝头，好笑的看着穆静音。
　　“哈哈，你……咳咳。”穆静音一口饭，卡在喉咙处。
　　吃好饭，穆静音喝着凉子给泡的茶，寻思着怎么开口。
　　“凉子，那场切磋，怕是要失约了，过几天我要离开安延，走之前，我有事想请你帮忙。”穆静音诚恳地望着凉子说道。
　　“我答应帮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两件事。”凉子认真严肃的道。
　　“你说。”穆静音很感动，这样一个聪慧善良的女子，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一，活着回来，履行约定，二，不要伤害我的哥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好，我答应你。”

　　阴历腊月二十八，洋洋洒洒地飘着大雪，这天，出奇的冷，太原城外的官道上，没见几个人影，后天就是年三十，大家都忙着准备年货，战争再怎么纷飞，这年还得过。
　　天太冷，哨兵都躲在岗哨屋里取暖，就见官道上远远走来一位年轻女子，红色头巾把脸捂的严严实实，花棉袄，黑棉裤，扎着绑腿，黑色棉鞋，手里挎着藤篮，低头看着脚下，走的小心翼翼。
　　“站住，检查，你的良民证。”一个伪军从岗哨里出来，拦住女子。这冷的天，有个花姑娘摸摸也不错，伪军猥琐的想着。
　　年轻女人顺从的掏出证件，递过去，哨兵接过深绿色证件时一愣，再看到职务军衔一拦，立即一个敬礼。
　　“太……太，太君。”伪军结巴的说着，他没想到对方是皇军，这时，一个倭军走过来，拿过证件看了一眼，也是一个敬礼。
　　“少尉阁下，本田将军一直在找您。”倭军恭敬的说道。
　　“恩，带我去见将军阁下。”

　　倭军驻太原军部里，本田次郎正在开参谋会议，对陕西赤军华军的大扫荡，再次失败，让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很是恼火，严令山西所部师团拟出新的作战计划，否则，军法处置。所以，此次会议，本田非常慎重。
　　“报告将军阁下，北川凉子少尉在门外求见。”士兵的报告声，打断了正在思考的本田。
　　“快请她进来。”本田愣了下，随即又反应过来。自那天没了凉子的消息，他就派人四处寻找，凉子可是恩师的掌上明珠，如果出什么意外，对不起故去的老师，今天人总算回来，他是万分的高兴。
　　凉子换回陆军制服，踩着军靴，英姿飒爽的踏进门里。
　　“报告将军阁下，参谋长阁下，北川凉子前来归队。”标准的军礼后，凉子迎着众人的目光，站的笔直，目视着本田。
　　“很好，凉子，欢迎归队，那天是什么情况？”本田和其他军官见到凉子，心里都松了口气。这个师团的官兵都是京都籍人氏，一直追随同是京都籍的北川幸之助作战，对他甚是敬重，虽然阵亡，由本田接替，可对凉子还是另眼相待。
　　“让将军阁下，参谋长阁下和诸位担心，凉子深感自责。”说完，凉子立正，深深的鞠躬，然后直起身。
　　“那日我和黑田小队中了□□军的埋伏，奋力抗击，最终寡不敌众，全队阵亡，黑田君见我受重伤，掩护我进密林，可最后也……”凉子讲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忍住泪水，继续说道，“我受重伤，昏迷过去，幸被一位猎户所救，藏于山中养伤，后因大雪封山，迟迟不能归队，直到今天。将军阁下，请责罚凉子的失职。”说完，凉子一个深度的鞠躬。
　　“凉子，能安全归队就好，伤可否痊愈？”本田关切的问道。
　　“基本痊愈，不过，手还是不能用力。”凉子如实汇报。
　　“恩，你先下去休息，开完会，我再找你。”
　　“嗨！”
　　凉子退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军官宿舍，看着许久没住人的房间，就吩咐士兵找人来打扫下。等收拾停当，凉子倒了一杯热水，坐在椅子上，想着要不要联系下哥哥。
　　“咳咳，凉子，我可以进来吗？”本田清了下嗓子，轻敲了几下门。
　　“将军阁下，恕凉子失礼，您还亲自过来。”见是本田，凉子赶紧起身，请本田进来入座，自己毕恭毕敬，垂身站立在侧。
　　“凉子，说过多少次，私下不必约束，你我两家是世交，我也是把你当成自己女儿看待，叫次郎叔叔便好。”本田慈爱的看着凉子。
　　“嗨！次郎叔叔。”
　　“凉子，自你父母和正彦过世，我就是你的长辈，你这伤没好，过些天又将开战事，所以，我想调你去上海正雄身边，他也是同意的，你意下如何。”提到北川夫妇和正彦，本田心里有些伤感。
　　“谨听次郎叔叔和哥哥的意见。”凉子脸上也是有丝悲戚之色。
　　“有他照顾，我也放心，调令我已签发，票也买好，你准备下，明天下午和小野一起走。”
　　“嗨！”

　　第二天上午，凉子起了个大早，找到小野，问清太原城哪家陈醋好，就出了营房。买好东西回来，吃过午饭，她提着两箱行李与小野一起向本田辞行，然后坐上车，直奔太原火车站。
　　开往上海的列车上，一身便装的凉子，坐在包厢过道的椅子上，倚着靠背，面上一派淡然，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快速移动的模糊景物，如凉子此时纷乱的思绪。
　　自那天上了火车，凉子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中，每当有任务时，体内危险的血液就会咆哮着，此行让凉子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这个阴谋的破坏程度，她不担心，唯一知道的是，她会抽丝剥茧般，层层剥去那张皮，直到露出那片雪白。
　　触到阴谋的核心时，该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想到这儿，凉子眼神流过一抹顽皮的光，稍纵即逝。记得爷爷曾对父亲说过，这个娃娃，天生顽劣狠绝，与我一起，去其劣狠，揉其善静，方可成大器。只是这次，她要违背爷爷的意愿，因为，那些人，碰了她最心爱的人。
　　望着前方依稀可辨的江浙一带特有的房屋建筑，凉子心里低喃一句：女人，等着，我不会让你白死。
　　“凉子小姐，请到餐厅用餐。”小野走到凉子面前，打了个立正，然后侧过身，让开道。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爱慕已久，只是碍于北川家族的势力，不敢追，加上凉子平时对人冷冰冰地，他也只能望美兴叹。
　　“让小野君费心了。”凉子起身，还了一礼，然后随着小野，向中间车厢的餐厅走去。
　　在普通车厢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凉子随意地撩了下刘海，又整了整有些皱褶的女士西装袖子，放下手时，不小心碰到旁边的座椅靠背。
　　“哎呀！”凉子疼的倒吸口冷气。
　　“ 怎么了？凉子小姐。”走在前面的小野听见后面的动静，回过身，关切的问道。
　　“不小心碰到靠背。”凉子拍了拍旁边的座椅，然后继续道，“不严重，走吧。”
　　小野见凉子没什么大碍，转回身，继续在前面引路。
　　餐厅里，凉子优雅的切着牛排，如果不是有小野在，她真想大块朵颐，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法式牛排，非常的馋。在自己人面前无论如何随性，可在外人面前，也要装成大家闺秀。
　　用完餐，两人边喝着红酒，边随意的聊着天，可能吃饱犯困，凉子话不多，只是用心倾听小野讲。也许是酒精刺激，也许是难得和爱慕的女人单独一起，小野尽量多的展现自己，从文学讲到政治，从政治讲到军事，从军事又讲到各种八卦，讲到八卦，小野越说越兴奋。
　　望着眼前这个带着金丝框眼镜，长相偏女态，斯斯文文的小野，凉子很想说：小野，虽然你很博古通今，可你比女人还八卦呢。“扑哧，”一丝极轻的笑声，引起凉子的警觉，她向声音的来源扫视了一眼。
　　斜对面坐着两位年轻女人，与凉子年纪相仿，正对着的女人，很是靓丽，长发盘着，圆润脸，大眼睛，高挺的鼻梁，两片薄唇红艳，白底碎花旗袍，肉色丝袜，黑高跟，手指细长有力，虽然那么一瞥，凉子还是看出，这个女人会使枪。
　　背对坐着的女人，长发散着，白色荷叶边的长裙，袖子也是荷叶边，外套一件深灰色半长呢子大衣，丝袜，细长的小腿，乳白色高跟，虽然坐着，身高应该不低，单单看这背影，这个女人也应是不俗。
　　靓丽的女人往凉子这边瞥了几眼后，抿着红酒，低低地和对面的女人说着什么，女人搅拌着咖啡，偶尔地轻啜一口，只是在听，没有说话。从穿着和保养极好的肌肤来看，两人应该出身很好。这两个人，有意思，凉子不仅眯了眯眼。
　　“凉子小姐，是不是倦乏了，我们就回包厢休息吧。”小野见凉子有些困倦的样子，体贴的问道。
　　“昨夜隔壁的呼噜声太大，也是没休息好，回去补补眠。”凉子轻捂嘴，打了个哈欠。
　　下午三点半，列车缓缓进入上海站，随着人流，凉子和小野提着行李箱朝特殊通道走去。在排队的人群中，凉子发现了在餐厅里遇见的那两个女人，可惜，还是看不到高挑女人的脸。
　　出了站门口，来接两人的车没找到，小野让凉子看着行李，他去前面公话亭打电话问问。各色车辆，人来人往，操着地道洋泾浜话的车夫，在站门口拉着客。凉子吸了口气，闭上眼，感受周围的这一切，不一样的语言，肤色各异的人，繁杂地霓虹灯，特色的建筑，而这里，是女人牺牲的地方。
　　玉儿，我来了，踏着你的足迹，经历着你的经历，完成你未完成的事业，玉儿，我感觉到，你就在我的身边。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从凉子身边驶过，车里有双妙目，若有所思地望了凉子许久。远处传来几下枪声，也许，这就预示着未来的上海滩，将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