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仙》沈重九

10、第十章

　　“林殊林殊，你真厉害，我都听他们说了，现在外门之中不少人来打听你呢。”铃铛在床头照顾着虚弱的二虎，崇拜地看着林殊。“你一个人竟能抗住赵无炎那无耻之徒所弄出的消耗你体力的车轮之战，还是撑到了守擂的最后。”

　　“可惜，我没福分看不到我们林殊如此厉害时刻，竟让孙武那小子一掌击伤了后心，只得躺在这里不得动弹，可是让我如此好动之人着实不能忍受啊。”二虎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身边有铃铛一直照看着，他也不敢乱动。

　　“林殊，你赢了守擂，拔了头筹，铁定是记入掌门门下，那以后是不是要与我们分离了。”铃铛心中满是不舍。

　　林殊平日时常照顾铃铛，铃铛正值豆蔻年华,自然对林殊存了几分好感，一想到再也不能像往日般朝夕相处，眼眶之中竟闪着盈盈的泪光。

　　“铃铛，你看看你，还是女儿家心态，林殊进入内门拜入掌门门下，专心修炼，眼见修道之途从此坦荡。难道要屈居于外门，干那杂役苦活，再无出头之日。”二虎拍拍了坐在床沿上的林殊的肩膀，感慨道，“林殊，原先我总觉得你还是当年的那个不喜说话的孩童，不知不觉你竟到了独当一面的年岁，我竟也护不了你了。”

　　林殊托着腮，难掩少年英气，他歪头，脸颊露出一颗浅浅的酒窝，说，“二虎，我怎么记得老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呀。”

　　“这种事就不要明说了，好歹也要照顾点我的面子，好歹铃铛还在呢，现在可好面子里子都没了。”二虎哀嚎道，一头扎进被褥之中。

　　铃铛在一旁捂嘴咯咯地笑着，花枝乱颤。

　　来接林殊进入内门拜师的人竟然是素行师兄，林殊先前还是有几分诧异，转念一想，素行是掌门首席弟子，守擂之人今年竟是拜入掌门门下，自然也是由掌门门下弟子来接引，也不足为奇了。

　　“走吧，林殊。”素行静静的在一旁等着背着行囊的林殊与二虎等人告别。林殊东西很少，左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最珍贵的莫不过趴在他肩头不肯下来的狐十三了，长长的白色大尾在林殊背后晃啊晃。

　　林殊窘迫地向素行解释道，“请师兄见谅。”

　　“无妨，幼狐无知，规矩未明，林师弟不必拘谨。”素行说，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掌门和善，待人宽厚，你不必紧张。况且，掌门事物繁多，只得抽空指点门下弟子，你平日也是多跟着师兄们学习修炼。”

　　“谢师兄宽慰。”林殊拱手道。

　　素行将林殊带去平时里休憩之处，内门殿阁丛立，跟那外门简直截然不同的光景，穿梭之人皆气度非凡，与外门苦役之人有着云泥之别。

　　“素行师兄，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我一顿好找。”一个貌美少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在他们面前，她活泼地扯着素行师兄的衣袖，撒娇道，“素行师兄能陪我练剑么，我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需要师兄指点。”

　　“师妹，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连印随即出现了，他看到素行身边的林殊，不屑地说道。“怕是你的素行师兄没空陪你练剑了，这大概是外门新入的弟子，我们的大师兄正带着他熟习环境呢，正赶着得民心呢。”

　　素行向林殊一一解释道，毫不在意连印不善的态度，继续说，“此为芸师妹，与你年纪相仿，是掌门之女，拜在太素长老门下。连印师兄与你我同门，皆是掌门门下，你可唤他三师兄，而二师兄早已不幸陨落，今年掌门破格收入弟子，也是你的机遇。”

　　张芸芸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瘦弱少年，开朗地说，“原来你就是擂台之举最后得胜之人呀，看不到出来，我还以为是丹鼎长老新收的童子呢。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打败外门众人，可是让人钦佩。哎呀，你肩上的是什么，是小狐，白白的煞是可爱。”

　　张芸芸生性单纯良善，又好与人交好，没有半分掌门之女的骄纵之气，难免让人不得不生出好感来。

　　张芸芸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那懒洋洋的狐十三，狐十三炸毛地竖起来了耳朵，喉咙里发出隆隆声，表示警告。

　　“芸师妹过誉了，只是我那小狐尚幼，不识规矩，恐伤了师妹。”林殊说。

　　连印见张芸芸一脸新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开口称赞，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他赶紧开口催促道，“素行，你不是要带他去掌门那里拜师，时辰不早，你别误了正事。”

　　“也是，林殊，你随我走吧。”

　　“是。”

　　“哎哎哎，你们都走了，谁陪我练剑啊。”张芸芸满脸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不依不饶地说。“非要素行师兄接引么，随便找个人不行么，不然连印你去吧，好让素行师兄留下来陪我。”

　　连□□中又是一阵嫉恨，他满心痴恋张芸芸，可那张芸芸却丝毫看不到他的存在，满心扑在素行，要知道连印也是天资非凡，从小被人吹捧长大，只是有了那素行，自己便像流沙，被隐去了光芒。既生瑜何生亮，何必要再有个素行来徒增烦恼。

　　“芸师妹，掌门之付，不可不为。”素行婉拒道，便要带着林殊离开。

　　连印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张芸芸，耐下心来哄劝道，“师妹，莫要这样，等下陪你去兽园去看灵狮阿福好么，想来你也是很久没有与他相见了。”

　　张芸芸小孩心性，一听到要去看阿福，早就忘了缠着素行师兄不让他走的事情，欢喜雀跃。

　　连印望着素行远去的身影，眼中满是不甘。

　　“林殊，等下只是寻常拜师之礼，但那拜师之礼庄严非常，只能你一人入内，那这小狐断然是不能入内的。”素行师兄脸上也出现为难之色。

　　“定不会让师兄为难，林殊有数。”林殊揪下狗皮膏药似得贴在肩上不肯动弹的狐十三，竟塞在素行师兄怀里。“四处也是无人可寻，拜师之时只怕要劳烦师兄照料了。”

　　狐十三抬头看了看素行，狐眼滴溜溜地转，打量着半天，只觉得环抱之人还算顺眼，竟大大咧咧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起觉来。小爷看你长得不错，给你个面子抱着小爷，莫要太过欢喜，颠着小爷。

　　素行颇为好笑地看着怀中小狐，竟也不怕生，就这么沉沉睡去，都说宠似主人，怎么没有半分林殊的样子，竟是如此这番逗趣，也是先前从未有过的经历。

　　“林殊，可是到了，那便进来吧。”重宝殿内深深，传来一阵庄严之声，随即殿门洞开。

　　林殊望着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重宝殿，心中竟升起了走向未知的空虚之感，他随从异空而来，也早已熟习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观念事物，但是面对未知事物，可能使其走向完全不同的未来，任何人心中都免不了恐惧，林殊虽老成，却也只是个少年罢了。

　　“去吧，林殊，莫让掌门久等。”素行身着白衣，抱着狐十三，静静地看着林殊进门。

　　林殊转头回望，一刹那，竟依稀看到了易如渊的身影，就在那里看着自己。素行垂下眼帘，低声应和道。“是，师兄。”

　　张世林身着黑袍，头发随意地用玉带束着，眼瞧也是中年人的模样，他立在台案之前，铜色香炉立着长香，香烟袅袅，向上飘转。

　　张世林递给林殊一根长香，开口说，“跪。”

　　“一磕，恩于凡世。”

　　林殊毕恭毕敬地跪在蒲案上，手举着长香，慢慢俯下身去，一记响亮的响头磕下。

　　“二磕，结师结义。”

　　林殊再次附身，长香之烟缓缓从林殊眼前上浮，

　　“三磕，同荣共辱。”

　　林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俯身磕下，最后一记落地之时，礼成。

　　“林殊，你起来吧，以后你就是我张世礼门下亲传弟子。”张世礼将林殊扶起。他早已听说下面回传的外门之举的情况，对于林殊小小年纪竟能敌过外门众人，哪怕是比他早修行了几十年的外门之人纷纷落败，他也是感慨少年英才，落虚门怕是有望了。

　　“以后修行之事，边让你素行师兄带着你吧，他会教导你日常修行，为师虽有心教导，但是突破在即，不得不闭关修炼，此次为收徒而特意出关。你虽灵根不佳，却也勤勉，才能在外门之举中脱颖，但切莫自轻，信你在内门之中潜心修炼，必定能够早日筑基，仙途漫漫。望为师出关之时，便能听到恭贺之音。”

　　“是的，师傅。”林殊应答道

　　张世礼原先没有注意，便让少年离开了，却突然察觉小小少年早已筑基，张世礼大惊。“且慢，林殊，你莫不是早已筑基？”

　　以林殊年岁不过少年，竟已筑基，连门中天赋最高的素行达不到的境界，可是少年分配而来之时，竟被分在灵根不佳，只能做些基本的苦役的外门，真是埋没了，要是悉心教导，几十年就结成金丹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么到时候落虚门多了位金丹真人，在这虚元小世界中也是地位大大提升了不少，不必受那大门派的挤压。

　　“是，师傅，前些日刚刚筑基，修为尚不稳固，”

　　“你难道是服用了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要知道提修丹虽能强行使其突破，但是你也再无上行的可能，这也是自毁仙途啊。”张世林痛心地说道。

　　“师傅，弟子并未。”

　　“这可是一桩奇事，也是落虚门的一桩大事啊。可是你天资如此，当初怎会分到外门中区。你且慢走，随我去一个地方。”张世林说完便领着林殊来到当初进山之时测试灵根的玉镜之前。

　　玉镜，多为修士测试灵根所用，测试之人将手置于镜上，便能显露此人的灵根深浅和灵根所属。

　　当初林殊进山，一旁记录的师兄明明说过，林殊，灵根极浅，资质不佳，计入外门。

　　林殊将手置于玉镜之上，玉镜波光一闪，显出一片青色，便有立即沉寂下来，再无反应。

　　“真是怪了，老夫修为几载，竟未看到过这样之事。玉镜之显，你虽未木属性，但是灵根未显，若按平时，顶多是比那凡人强上几分，做不得这样的成就。”张世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显得兴致盎然。

　　“我已观你，木气充盈，并不是丹药强行提升的虚空。罢了罢了，你有此造化，必是天意，望你珍重，不忘本心。只希望为师出关之时，能看到你的修为更近一步，为师也是无憾。”

　　林殊低头行礼，心中生出几分亲切，张世礼虽为掌门，语句中皆皆是对其关心，让他想起凡世中的父母,虽缘浅，只有短短数年，也让人满身感受到亲人的滋味，林殊甚是感激。

　　“你且去吧，素行应该还在重宝殿外等候，我也是要闭关修行了。”

　　“是，师傅。”

　　林殊退出重宝殿内，仰头看着巨大的木门缓缓合上，再也没有一丝光亮投入其内。

　　林殊回头，只见白衣胜雪，人生若止，如初见。虽为白衣，却再也不是同一人。

　　倘若我勤勉更甚，我便能离你更近些许。